她弯腰去捡,一俯身,从余光里发现陈熠宵的影子。
她有点儿诧异,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喜。
教室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石英钟,林岁寒一看时间,离下考还剩十几分钟,这人又提前交卷了。
她也想提前出考场。
铃声还没响,心先野了。
“等我——”她无声地对陈熠宵说,口型夸张,冲他笑得开心。
正准备交卷来着,突然发现其中一张卷子的后半页上居然还有一篇看图说话的小作文空着,是今年的新题型。
三张英语试卷摆在面前,还有答题卷和答题卡,铺了一桌子。林岁寒手忙脚乱,但又不想放弃,把熟悉的句式一摆,再搬两句背诵好的名人名言上去,总归能得个几分。
又记挂着陈熠宵还在门外等,她莫名焦急。
他是一贯不喜欢等人的。
再抬头往窗外看,他已经背过身去,手肘抵在走廊的栏杆上,径自玩起了手机。
林岁寒静下心来写作文,把自己仅有的那丁点儿英语词汇量往试卷上搬。下考铃声叮叮叮响起,小组最后一位收试卷的同学到了她面前,她才停下笔。
她一刻也不敢再耽搁,从抽屉里拽出书包,用手臂把桌上的笔和草稿纸一股脑儿扫进去,两边的拉链往上一提,拎着出了考场。
“走了……”林岁寒冲陈熠宵的背影说。她有点儿小心翼翼,怕他等得不耐烦。
南方的冬天湿冷,空气中泛着潮气,呼吸间也带着凛冽的寒意,她说话时不由得跺了跺有些麻木的脚。
陈熠宵退出游戏界面,两人一道往拥挤的楼梯间走。
林岁寒不停地偷瞄他,没有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不悦,才渐渐放下心来。
“英语能拿高分?”陈熠宵问。下考后原本安静的教学楼宛如闹市,人声鼎沸,他说话时自然地偏向她那一边,头微微低垂着。
林岁寒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把书包背好,颇为自得:“一般一般,顶多全班第三。”
吹牛谁不会。
顺带抱怨了一下今年的题型如何如何简单,她押题如何如何准。末了,她胆子又大了,又想皮了,不忘捧高踩低,拉陈熠宵下水:“你提前那么久出考场,题目全做了吗?”
“没,我英语差,以后劳驾你帮忙补一补。”陈熠宵说,“待会儿在饭桌上跟唐老师提一嘴,看你愿不愿意当我老师。”
没有金刚钻,也揽不了瓷器活。林岁寒怕他来真的,慌忙拒绝,讪笑道:“别,我教不了你这样的学生。”
“你不是英语很好?”他反问。
她埋在围巾里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往上翘着:“主要是……”得找个妥善的借口,“主要是……给你补习怕你不配合,我英语再好,你听不进去,我教了也是白教。”
走出教学楼,外面冷风更甚,他打了个喷嚏。
见他穿得不多,林岁寒想也没想,一圈圈摘下围巾,挂在少年的脖子上。
温暖柔软的触感贴着冰冷的皮肤,他有些诧异,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头,尽显出几分天真稚气:“林老师要是教得好,我当然听话。”
两人在学校门口拦下一辆的士,报了地名,直接往农庄去,那是请唐玉阶吃饭的地方。
陈熠宵坐在副驾驶座。
坐在后面的林岁寒,因为他刚才那句无心的话,大冷天里,脸颊还是一片火烧火燎。她侧过头去看窗外冬天的景致。
风中挟着小冰雹,逐渐有了雪势,细小晶莹的白一碰触地面,就融化了。长街两边的树木掉光了叶,光秃秃的枝丫直指灰白色的天空。
不知不觉间,目光又像遵循既定的轨迹一般迂回地转向了车内,她从前方的后视镜里看到了少年的脸。
他正闭目养神,阖着眼睛。
后视镜上久未擦拭,粘着一层灰尘,像打开了滤镜,把他的影像虚化。只能瞧见他瘦削的下巴小弧度地扬着,下颚线像凛风畅然地在积雪的云松上刮过的一道痕迹。
她的视线如同被烫到一般收了回来。
过几秒,却又忍不住再偷看一眼。
檀东中学离农庄远,路上陈熠宵和林岁寒分别接了一次电话,都是家长在催促。席上的人到齐了,只剩下他俩。
一下车,脱离了暖气包裹的环境,林岁寒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下一秒,围巾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少年恶劣地想把她的头捆成粽子:“管好你自己就行。”
言外之意是,居然还想给他送温暖?
“我不是看你感冒了吗?”
“感冒了也比你强。”
“嗬……”她轻蔑一笑。
雪渐渐小了,傍晚的天色反倒清明了些。
陈熠宵付完车费,她问:“一共多少钱,我跟你平摊。”
他看她,似赞赏她有骨气:“五十二块。”
“每个人二十六块。”林岁寒心算得出答案,翻书包去找钱,陈熠宵已经率先她走在了前面。
正前方的农庄建的是清一色独栋小木屋,名字雅致,木匾额上刻的是小篆体“梦西洲”,据说是出自唐玉阶之手。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建筑仿的是宋朝风格,巧而秀,水榭楼阁,重彩绘雕饰,飞檐翘角姿态轻盈。走进去就有潺潺流水声,还有人的说话声。这一片因温泉而出名,这些年靠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渐渐发展起来,消费水平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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