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元宵之日,为了赴顾晏洲的约,傅清月连推了几个好友姐妹的邀请,在府里磨蹭到最后,一方面等人走的差不多,不容易撞上,另一方面等四叔一道。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傅清月有些奇怪,正要让丫鬟去催,却见四叔的小厮跑过来传话,“五姑娘,咱们夫人早上起来有些不舒服,四爷担心,想留下陪着,不能陪五姑娘出门了。”
“啊···四婶没事吧?”傅清月忙问道。
“已经着人去请郎中,这个时候,应该快到了。”
“那便好,你回去吧,告诉四叔,四婶要紧,我这边自己可以解决。”
“好的,小的告退。”小厮说完,转身跑开了。
待人一走,傅清月自信的神色荡然无存,开始心虚了。
自己上哪儿去找顾晏洲呀?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方才离开的小厮又跑了回来,将一个纸条递到她面前,“四爷还让小的把这个给您,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
安排妥当?傅清月一脸懵的接过那张纸条,摊开一开,上面写着七个字:着男装,后门等待。
这个意思···
傅府后门,不知什么时候,不远处街边拐角的地方停驻着一辆马车,在僻静的四周尤为瞩目,引得守门的小厮时不时视线张望过去,颇为警惕的样子。可看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便松懈下来,再加上后门不如大门,是件极其无聊的差事,除了府里的人进出外,往往半天不见个人影,所以站久了哈欠连天,困觉起来也是常事。
这厢正犯着困,要往后找个舒服的地方靠着,眼角随意一瞥,两道熟悉的身影入目,吓得小厮立马激灵起来,低头道:“五姑娘安。”
一身男装的傅清月和丫鬟春蚕,此时在外人看来或许雌雄莫辩,可熟悉的人总会觉得有几分眉眼相像,更何况小厮在这儿当差已久,她也不是第一次穿男装出门了。
傅清月许久不穿男装,虽说有些别扭,却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四叔不在,自己男装出行与顾晏洲相会,的确要好些。
出了门,左右一看,不远处马车的窗幔一角被掀开,里面人的半边脸露了出来,正是顾晏洲。
傅清月见了忙带春蚕走过去,主仆俩一道上了马车。
虽说后门人迹罕至,但这一切,还是有意或无意落入旁人眼中,各自有了反应。
“你是说,傅清月那丫头,穿着一身男装,上了一个男子的马车?”
沐香院内,杨姨娘很快便从底下人口中知晓此事,半是谨慎半是好奇,忙找来人询问一番,“你可看清楚了?别是镇远将军府那位。”
无意间看到傅清月出府,并上了马车的是厨房的一个婆子,专门在外面采买的,隔三差五就要从后门出去一趟,今儿正好又该她出门,买东西回来时正好遇见这一出,便来沐香院说一声,看能不能讨个赏儿。
“奴婢不敢撒谎,虽说那马车严实,看不清里面的人样儿,但那马车,和赶车的车夫确实陌生···”婆子说到这儿似乎想到什么,激动道,“况···况且,五姑娘上了马车,奴婢亲耳听到她在里面叫了一声什么‘公子’,若是叶姑娘,五姑娘岂会这么叫?”
这么个说法,杨氏想来也有道理,便叫人拿了些碎银子,给人一并带出去。
得了赏的婆子千恩万谢,退下了。
“莫非,那丫头真的这般好运,攀上了定国公府的那位?”杨氏往后一仰,丫鬟络芳忙从一旁拿了软垫过来撑着,嘴上一时也不闲着。
“应该···不会吧,五姑娘能有这样子的造化?”
“谁知道呢。”杨氏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说道,“不过也说不准,清容说过,那日千菊会上,那位安公子一次两次的替傅清月出头,甚至不惜开罪永安郡主,若这当中没有几分情谊,怎会如此?”
“可姑娘曾提及,安公子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受二公子所托。”
杨氏对此却冷笑一声,眼露嘲讽,“这些话你们也信?无缘无故的,安黎元凭什么帮傅逸文?再说了,以傅逸文的性格,他只会亲自出面维护傅清月这个妹妹,绝不会放心假手于外男,这其中必定是有猫腻的。”
“姨娘说的是。”
“若真的是这两人私会···”杨氏说到这儿,姣好的桃花眼微微一眯,计上心头,拉过络芳嘱咐道,“你立刻着人去通知容儿,将那辆马车和车夫的样子都细细描述一遍,让她在街上多多注意。”
“姨娘是想···”
“若真的撞破傅清月与外男私会,那这可是实打实的把柄,落在了咱们手里,又或者,直接当场喧嚷出来,傅清月还能讨得了好?名声尽毁,又会落入那番流言的漩涡之中,届时不用咱们亲自出手,她也完了。”杨氏说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
络芳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立刻下去办事了。
马车内,傅清月总有些尴尬,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坐上一个陌生男子的马车,若非信任四叔,她找机会跳下去算了。
顾晏洲倒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借着空当,还有心思观察人一番,见少女今日高束发髻,用玉箍固定,簪子别住,又因女子的面容略显清秀,玉面蛾眉,巴掌大的小脸,一身平常男子长裳外衣的装扮,又喜欢咬唇乱瞅,这般行为身样,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人,都能识别出来是位姑娘,实在不能算是装扮的成功。
许是他盯的时间太久,或是视线太过,傅清月察觉到几分,忍不住回瞪了一眼,却惹的顾晏洲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傅清月以为他在取笑自己,可又想不出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嗔怒道。
顾晏洲摇了摇头,“没什么,是在下唐突了。”
什么嘛?这人认错倒挺快的,让人有一种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颇为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