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月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该考虑下车去算了,管那些东西是什么,大不了直接扔掉。
对方脸上的不虞太过明显,顾晏洲想忽视都难,于是正了正脸色,开始进入正题,“傅姑娘,今日请你出来一会,所谓何事,想必你也能猜到几分吧?”
“不知。”傅清月撇开视线,赌气回道。
“那好,我便不再多说···”
傅清月忍不住又将视线转了回来,气得抿了抿嘴。
这人到底有没有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呀!
“···只是还有事烦请傅姑娘解惑,你在死去的沈氏屋子里,是不是找到了什么东西?”顾晏洲没理会对方的小脾气,直接问道。
傅清月暗地里捏了捏粉拳,按下一股想打人的冲动,缓缓松了口气,才道:“是。”
“什么东西?可方便告知。”
“一枚玉佩,一瓶奇奇怪怪的水,还有一张鬼画符的纸。”傅清月如实回道。
“可带在身上?”
傅清月迟疑了片刻,将三样东西从怀中掏了出来,却在顾晏洲伸手来拿时缩了回去,似乎不愿意将东西交给他。
顾晏洲见此既不着急,也不生气,反而温润一笑,“方才是我唐突,傅姑娘莫介意,只是这三样东西,并非什么好物,姑娘拿在手中,怕是会被‘烫伤’,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交于我处置,如何?”
“你这话,拿去哄三岁的小孩儿还差不多。”傅清月回了一笑,可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此时眉眼凝笑处,已不是刚才耍性子的模样,神情反而更接近于往日掌家处事时的精明果断。
这样的转变,倒是让顾晏洲略显诧异的同时,又眼前一亮。
“不知傅姑娘,想以此做怎么样的交换?”
“我想知道,就顾公子所知,这三样东西的来历。”傅清月直接问道。
“哦?”
“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枚玉佩上刻的是西越国的文字,一个‘欢’字,此物事关他国,可偏偏沈嬷嬷又在傅家多年,十多年来半分疑迹都不曾显露,若非突然亡故,机缘巧合,才让我发现了这三样东西,若不查清事情来龙去脉,实在···让人很难心安。”
傅清月的一番话,可谓直白至极,并没有弯弯绕绕的旁敲侧击,毕竟于她而言,只是想知道消息,并不需要搞那么复杂,可若是面前的人要拿一些假话来骗她诓她,也得看能不能合情合理,为此,她特意说出玉佩上的西越字,目的也是为了警告对方,自己并非一无所知。
顾晏洲却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大概是没想到一个闺阁女子,竟然会看懂西越国的文字,“西越国地处西南偏僻之地,一方小国,文字自承一脉,晦涩难懂,没想到傅姑娘也略知一二。”
“还好,往日通读史书闲籍,略懂几个字,正好认识。”
“既然傅姑娘谦虚,在下也不能不给面子,那位沈氏,的确来自西越之地,我私下派人查过,她的籍贯上写的是与西楚毗邻的荆楚之地,可那是她来京城之后,投身承恩侯府,才补办下的身份文书,而荆楚之地历年来水患频发,不少人流离失所,身份文书缺失的,大有人在,所以当时无从查证,沈氏到底是不是荆楚之地逃难而来的人。”顾晏洲一字一句,将这些日子查到的东西,能说的都说了。
傅清月听到最后,却无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既然当时无从查证,时间又过了这么久,今时今日,顾公子又是怎么确定,她是来自西楚国,而不是荆楚之地呢?”
“因为,我找人给她验过尸。”
“什么?”傅清月差点没反应过来,验尸什么的,乍一听还是有些毛毛的。
顾晏洲却是抿唇浅笑了一下,毕竟面前人一本正经谈事情的样子,总没有此时怂怂的有趣。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没错,你知道那瓶黑色的水是干什么用的吗?”
这个,和那张纸,傅清月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当下便摇了摇头,以做回复。
顾晏洲对此并不意外,说道:“西楚国的人,自小的时候,就会在背部用特殊的颜料绘上特有的印记,这种印记,要想遮掩,就必须用那瓶黑色的水才能办到。”
“只能遮掩,不能洗掉吗?”
“不能,那种颜料取自西越深山中的一种矿石,又用一些特殊的方式研制成朱砂一般的红色,只要深入肌肤,就无法去掉。”
“红灼泪?”傅清月不确定的叫出了那种矿石的名字。
这一次,顾晏洲又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颔首道:“不错,正是红灼泪,看来傅姑娘对西越之事,还真是略知一二的!”
“还好。”傅清月淡淡地回了两个字,接着问道:“所以···沈嬷嬷的背后,真的有西越国特有的印记?”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机会起棺。”
“不用了。”傅清月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开什么玩笑,自己可不想做噩梦。
“至于那张纸,说实话,我至今还没有查到有关它的线索,不过我猜测,这个···才是三样东西中,最重要的一样,只是它的用途,还未可知。不知如此,傅姑娘可还有疑问?”
两人一来二往的说着话,马车渐渐走至街道上,外面传来叫卖吆喝的声音。
傅清月听着动静,忍不住撩开帘子的一角,隔着细小的缝,瞅了瞅外面的人来人往、五彩缤纷,说道:“我还以为,顾公子会找个安静偏僻的地方说事呢!”
顾晏洲做了同样的动作,回道:“安静偏僻的地方的确适合谈话,不过不太安全,还是繁华一点儿的街道好,无论做什么,都会有所顾忌的。”说着,还往傅清月的身上轻轻撇了一眼。
傅清月被那一眼‘撇’的心里发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的确,她从上马车的那一刻,就一直保持着警惕之心,毕竟知人不面不知心,总得防着人三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