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1 / 1)

诸葛胜云拔出蓝雨薇身上的银针,邹眉想了想,道:“我找到了另一个法子,只是有些风险,如果你愿意,我就试一试,如果你不愿意……”

蓝雨薇不待他把话说完,立刻接了话道:“我愿意。”只要能解毒,而又不需要另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她什么都愿意偿试。

诸葛胜云点头,看了蓝雨薇道:“那你要做好准备,你原本也许还能拖个半年一载的,可是失败了,你就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死。”

蓝雨薇笑了笑,诸葛胜云见她但笑不语,眉宇间却是一片坚毅之色,便知她已经拿定了主意,心下由不得也对她生了几分钦佩。很多人都能坦言生死,但是真的在生死关头,能做坦然相对的又有几人?

“那好,三天后,我给你施针。”

诸葛胜云笑了笑,退了出去。

不消多时,林鹤轩走了进来,坐在蓝雨薇身侧,持了她的手。

“你在想什么?”

蓝雨薇抬头看着林鹤轩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的眼角,轻声道:“我在想,人到底有没有来世。”

林鹤轩道:“怎么了?这一生还没过完就想来世。”

蓝雨薇探手抚上他的脸,挑了挑唇角,“这一生太难把握,世事一点不由己。我希望下一世,我可以在我最美好的时间里遇上你。只是,怎样才能让我们记住彼此?”

林鹤轩轻轻的叹口气,“不论是这一生还是来世,又或者是下一世的下一世,你都只需要在原地等着,我会来找你的。”

“你万一不来呢?”蓝雨薇看了他,眨了眨眼道:“一个人向前太累……”

蓝雨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可是她却很受用,林鹤轩比她还要肉麻的话。更喜欢看他眉眼微弯,眼角似纹理一般的笑脸。

“我愿意。”

林鹤轩看了她,握住她的手一紧,轻声道:“我愿意,所以你只要在原地等着就行。”

蓝雨薇便觉得眼眶酸了酸,她努力的睁大眼,想要将这一刻的林鹤轩镌刻进自己永生永世的记忆中,属于她们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想出去玩玩。”蓝雨薇看了林鹤轩,“我前几日做了个梦,梦到效外有处长满了菊花的林子,我们去寻一寻好不好?”

其实是前几日,她无意间听到沈于飞跟萧遥说,在司隶城外发现了一处长满了菊花的山坡,那里菊花长成海,可惜苏小姐家教甚严,不然一定要带苏小姐去看那菊花。而她之所以会突然心动,只是因为当时听到沈于飞的话后,脑海里陡然而起的一句话,“我总以为,有天我们能看到日光倾城/我总以为,有天我们能等到菊花成海。”

“好。”林鹤轩欣然应允。

蓝雨薇并不知晓的是,林鹤轩已然决定剖心取血。他想的,只是在他还能,还可以的时候,满足她一切的愿望。同样,林鹤轩亦不知晓,蓝雨薇想要的也只是希望在最后的时光里留住一抹得以铭记的幸福。

林鹤轩是夜便翻开了他那张花费巨大得来的舆图,喊了沈于飞与萧遥三人挨着舆图,一处一处的找去。

最后才发现,原来那处山坡叫千步崖。

蔚蓝色的天空.在深秋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朵朵霞云照映在清澈的山间溪流上。涔涔的溪声,清透的溪水,增添了浮云的彩色,分外绚丽。

狭窄的山间小路弯弯曲曲,难得的是一路景色秀丽。偌大的青山之中未见人烟,只零零落落的有着几户人家。炊烟袅袅而起,葱葱郁郁的林木,一路的鸟语花香将这片美好而静谥的所在演变成一片世外桃园的景像。

在拐过又一条狭窄的山道,众人陡步走了约一个时辰后,蓦然一阵芳香扑鼻而来。

“好香。”含雁轻声道。

林鹤轩拥住了虚弱不堪,大口大口喘着气的蓝雨薇,轻声道:“怎么样,还行吗?”。

蓝雨薇笑了点头。

“小姐,快,快来看啊。”当先钻过几道荆棘的含雁站在一丈外,兴奋手舞足蹈,指了她身前喊叫着,“好多的菊花,就像一片花海。”

香氛四溢,穿山越谷,似是不耐这一谷的幽寂又像是盈盈仙子洋溢着妩媚与热情,清风吹起,那绵绵不绝于眼的金黄刹那间舞成一曲谁也比不了的娜袅多姿!

众人都被眼前这瑰丽的景致而惊讶到失言,没有人能说出这是怎样的一份美,亦没有人能说出这是怎样的一份奇。那如海浪般浮沉,似彩虹般绚丽的花海,任暗香悠然,花枝随风摇曳。一股傲然的风姿,透过静谧的空气,震慑心灵。

“好美,真的好美。”蓝雨薇依在林鹤轩的肩上,看着眼前绵延不绝的金黄,轻声道:“林鹤轩,我满足了。”

林鹤轩拥着她的手便僵了僵,稍倾轻声道:“走,我们下去看看。”

含雁便要上前去帮忙,萧遥连忙使了个眼色给含雁。

蓝雨薇已经轻声对含雁嘱咐道:“别跑远了,这是山里。”

含雁怔在了原地,她没想跑远啊,她还想着要帮着侍候呢。听这意思,小姐是不想让她上前?又看到萧遥使过来的眼色,含雁便点了点头,退开到一侧。

林鹤轩搂了蓝雨薇一个纵身,便落在了花海之中。

沈于飞走到萧遥身侧,轻声道:“他们……”

“他们都在为对方做着决定。”萧遥看着那一双消失于茫茫花海中的人,极轻的叹了口气。

沈于飞便觉得心的深处有个地方软了软,“前几天,三小姐跟我说了一句话。”

萧遥看着他。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沈于飞瞥眼看着眼前的漫天花海,深吸了口气,“你说,这两人,从前有那么大把的好时间不用来卿卿我我,现在……”

萧遥冷冷瞥了眼沈于飞,淡淡的道:“苏小姐好像再过两年要及笄了吧?”

“啊?”沈于飞看着萧遥,好端端的扯上苏小姐作什么?

萧遥轻声一嗤,“好像大周朝的女子婚事都会在及笄前议定。”

沈于飞点头,“是的。”

“那位苏小姐品性端淑想来上门提亲的肯定不少,是不是?”萧遥笑盈盈的看着沈于飞。

“你……你什么意思?”难得的沈于飞素来自得的脑子竟然短路了!

萧遥笑盈盈的留下一句,“满目山河空念泪,不如怜取眼前人。”拨转身,朝另一处的茶海径自离去。

“含雁,他什么意思啊?”沈于飞看了含雁道。

含雁“噗嗤”一声笑了,轻声道:“三爷,萧公子的意思是让你赶紧去苏小姐家提亲,迟了怕是便要来不及了。”

沈于飞懊恼的瞪了萧遥的身影,恨恨的道:“要你操心。”话落,亦朝另一个方向进了花海。

只他才走了几步,便越想越慌,越想越觉得萧遥的话有几分理。一时间竟是恨不得能插翅飞回去。

一片如海的金黄中,蓝雨薇靠在林鹤轩的怀里,清风过耳,世界仿似只剩下彼此。

“雨薇。”林鹤轩轻声的叫着她。

蓝雨薇抬起脸看向林鹤轩,“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们那个赌约么?”

蓝雨薇眨了眨眼。

林鹤轩笑了道:“愿赌服输,你不能没有赌品是不是?”

蓝雨薇挑起眉毛,几乎是一瞬间,她便猜到了林鹤轩想说什么。“林鹤轩……”她看着他,“诸葛先生有没有告诉你,他找到了另一种解毒的方法。”

林鹤轩的眼角一颤,那些细长的小鱼尾巴便越发的深了,只是短短数月,他却老得这般快!他伸手将蓝雨薇抱在怀里,低了头,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让我自私一回好不好?”

蓝雨薇默然,心底却生起浓浓的悲伤。

林鹤轩的话还在继续,“娘娘说,公主已经写了信给皇帝,不日,就要你认祖归宗,承爵。我一介白身,到时怎么嫁得了你?可是,如果我救了你的命那就不一样了,是不是?”他看着蓝雨薇淡淡一笑,笑得那样温润,那样美丽。“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到时,便再没有人能跟我抢你了吧?”

“那如果,你死了呢?”蓝雨薇看着林鹤轩,“你死了,太太,娘娘她们要怎样来跟我算帐?我呢?我又怎么办!”

“不会的。”林鹤轩瞥了眼,不去看蓝雨薇的眼睛,“我命硬的很,哪有那么容易死。”

蓝雨薇轻叹了口气,抬手抱住了林鹤轩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项里,“你不用说了,总之我已经拿定了主意。现在,你就陪我好好看看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林鹤轩蹙了眉宇,他还想再说。不想,蓝雨薇却忽的抬头,将微凉的唇贴上了他的嘴。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雨……”

蓝雨薇略略加重了这个吻。

林鹤轩的眸中划过一抹沉痛,但稍倾,他便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权,牢牢的将蓝雨薇禁固在他的怀里,吻如雨点般,落在蓝雨薇的脸上,脖子上。

他的沉重的呼吸像雷鼓般像在耳侧。

蓝雨薇感觉到了他的渴望,亦感受到了他克制。头顶是苍茫的天,四周是神奇的大自然赋予尘世的美妙;身侧是那个愿意拿生命来爱她的男子。

林鹤轩的手停留在她曼妙起伏如山峦的腰身上,他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雨薇……”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侧,轻声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蓝雨薇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将自己交付给他。不论三日后是生是死,也不论日后会是怎样的一种境地,此刻,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想到此,她没有去回答林鹤轩的轻唤,只是越发柔顺的回应着他的热情。

“不……”

蓝雨薇却是不容分说的压制住了林鹤轩的嘴,她的手扣在了林鹤轩的腰带上,只要稍稍一扯……

“雨薇……不,不可以……”林鹤轩按住了蓝雨薇的手,他的眼眸之中盛满着渴求,可是他却告诉她不可以。

蓝雨薇笑了笑,贴着他的耳边,轻声道:“人生苦短,我们能把握住的,也就唯有当下而已,我不想给自己留有遗憾,你也不要……”

林鹤轩便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样。

而下一瞬间,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上袍子的松散,再抬眼,只看到蓝雨薇微微扬起的优美的如玉瓷一样颈项,她的身子柔软如水般极力的向他靠拢,贴近。

这是世间最美丽的邀请!林鹤轩一瞬间再想不到其它,他将脸埋在了这片美丽中。

那种酥麻,那种像被电击一样的颤栗,那种空虚到绝望却又让人幸福到极致的感觉,久违了,真的久违了!蓝雨薇像条蛇一样的缠上了林鹤轩。

她柔若无骨的手,她像火源一样的唇,将林鹤轩牵引向另一个他渴望却又拒绝的世界。

“雨薇……真的可以吗?”。

漫天的花雨纷纷扬扬而下,落在了他们的身上,脸上,头发上,铺天盖地的香氛越发的使得他迷离而怅然!

在那样清雅的香氛中,似是有着一股极淡的松香气息。

蓝雨薇抬头,看着他精致到完美的锁骨。他自是长得好看,这点她从不否认。却不从来不曾想到,除去衫服的他,会是这般的魅惑人心。只,林鹤轩看着眼前的她,又何不是如是想。但凡想着今后的她可能会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如花般灿放,心便是刀在绞过一般痛疼。

“雨薇……”他百般怜惜万般不舍的在她染满****的眸上,映上一吻。

蓝雨薇笑了笑,双手自发的扶上他的腰身。

“我……”林鹤轩略仍在犹豫,蓝雨薇是处子之身,若是便这般……然,想到他便要永远的失去,终是忍不住缓缓的沉了身子。

蓝雨薇感觉到了他生硬、紧张和略微的激动,但不任是那样都将事实指向同一处。林鹤轩--他不会!

这……蓝雨薇瞪着迷朦的眸子看向身上因为情动而汗涔涔的林鹤轩,不是都有通房丫头的么?

林鹤轩见她看过来,咧了咧唇,轻声道:“我们慢慢来。”

蓝雨薇颊上顿时飞上了满满的红晕,衬着头顶的那一片金黄,说不出诱人。

便在她胡思乱想着时,那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充斥了她的世界。随之而来的便是被穿刺的痛。她尚未来得及品味这痛,便被急速的心跳代替。那种感觉隔着一世的光阴突然被唤醒,她调整着自己生涩的身子尽力的去适应他的莽撞和动情。

空气中很快除了漫天的芳香外又多一种气息。栗子花的味道合着菊花的清幽萦萦绕绕的经久而不息。那种淡淡的辛味儿,还有林鹤轩似浸在水里一般如黑曜石的眸,眸里面是她晃动着的身子,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片黑亮里的自己。她牢牢的攀着他,身子尽量的倾着用来缓解不适。就在她觉得她快要被折断时,林鹤轩忽的几个急冲,蓦然便停了下来,抱着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对不起。”林鹤轩在她耳边吹起的热气,使得蓝雨薇轻轻的颤了颤。

随着她的颤动,林鹤轩越发的抱紧了她。

“我实在……”林鹤轩哽咽了喉咙,却终是说不出口。

“这样很好。”蓝雨薇探手将林鹤轩搂抱得越发的紧了,感觉到脸上的湿润时,蓝雨薇抬手捧住林鹤轩的脸,轻声道:“你看,不管未来会怎样,这一刻,我们总是没有遗憾的。”

林鹤轩笑了笑,低下头,给她一个缠****绵的吻。

千步崖回来后,蓝雨薇的毒越来越发作的频繁。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阴郁当中。含雁哭得眼睛红红的,唯有林鹤轩与蓝雨薇都冷静的出奇。

许是二人都拿定了主意的缘故。

却在次日,小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蓝雨薇在被诸葛胜云施过针后,正闭了眼晕晕沉沉的睡了。忽的便听到含雁进来,小声道:“小姐,来客了。”

蓝雨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看到含雁身后站着一位面相阴柔的男子,只是一眼,她便被男子身上那种淡漠到几近荒凉的气息给打感染。

“三小姐,可否单独与您说几句话?”

蓝雨薇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含雁退了下去。

“小姐,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您喊一声。”含雁瞥了眼男子轻声道。

蓝雨薇点了点头,她知道含雁是怕这男子对自己不利。

“是德妃娘娘让我来一趟的。”赵奕欢看着蓝雨薇,寒凉的眸中竟有着淡到近于无的怜悯。

蓝雨薇笑了笑,“公公请坐。”

赵奕欢点了点头,选了一处相对蓝雨薇来说较为近些的椅子里坐下。

“娘娘可是有吩咐?”

赵奕欢看了蓝雨薇微微的挑了眉,蓝雨薇不愿意去捉磨他的心思。但想到林雨竹既是让他来,只怕是因着林鹤轩有什么事,是故脸上还是有着恭敬的客气之色。

“二爷对三小姐一往情深。”赵奕欢觉得嘴里有点苦,他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的啜了口,才又继续道:“娘娘她甚是怜惜三小姐的境遇,本想亲自来看望三小姐,只是……”

蓝雨薇一瞬间便明白了赵奕欢的来意,她笑了笑,没有阻止赵奕欢继续往下说。

“日前得了消息,说是南平皇妃遣了信使来朝,想要三小姐认祖归宗。娘娘让奴才与三小姐商量下,看是定个什么日子才好。”

蓝雨薇便注意到,赵奕欢在说那个日子时,眸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再看垂于身侧的手,似科微微的动了动。

“公公来早了。”蓝雨薇看了赵奕欢,轻声道。

赵奕欢一怔,来早了?

“公公若是三日后来,许是我能给个日子,可这时候……”蓝雨薇自嘲的笑了笑,“这样吧,公公有心,三日后再跑一趟。若是事多走不开,便让娘娘喊了二爷进宫问问。”

赵奕欢眉眸陡然一亮,然,他看到的仍是蓝雨薇淡淡柔柔的笑容。

“三小姐是说……”

都是聪明人!蓝雨薇暗叹了口气,却也体谅赵奕欢为下人的不易。于是轻声道:“诸葛先生寻了个解毒的法子,只是甚至是凶险,日子便定在明晚,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所以说,公公来早了。”

屋子里一静,赵奕欢长久的没说一句话,蓝雨薇也跟着默然。

屋子外面,含雁正竖了耳朵听,眼见得听着听着半响没动静,不由便慌了神,正想找个借口进去看看。

耳边便响起了赵奕欢的请辞声,“奴才歇些日子再来请三小姐示意。”

“有劳公公。”

门“吱嘎”一声开了。

立在门廊下的含雁立刻迎了上去,屋子里响起蓝雨薇淡淡的声音。

“含雁送送客人。”

“是。”

含雁送了赵奕欢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便见蓝雨薇正依了床出神的看着屋外的那片天。

“小姐……”含雁拿了针线坐在了蓝雨薇身侧。

蓝雨薇回神,看了她,“二爷呢?”

“二爷跟诸葛先生采药去了。”

“那萧遥呢?”

“王爷和沈公子一早就出去了,没说去干什么。”

蓝雨薇便笑了笑,忖道:果然是找准时间来的,只怕自己刚才的回答稍不如意,她和含雁便凶多吉少吧!

“小姐,刚才那位公子是谁啊?”

蓝雨薇剜了眼含雁,轻声道:“明明什么都听到了,你还问什么呢?”

含雁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二爷若是回来,让她来我这趟。”

含雁便轻笑了道:“二爷若是回来,定是第一时间到小姐这来。”

蓝雨薇笑了笑,没再说话。

而另一处,林鹤轩正磨着诸葛胜云。

“先生便由得她胡闹?”

诸葛胜云笑了看着气急败坏的林鹤轩,“二爷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一心救三小姐之命,怎的就成了胡闹。”

林鹤轩叹了口气,“先生有几成把握?”

“一半对一半。”诸葛胜云淡淡的道。

“这不是胡闹么?”林鹤轩白了脸道:“便是六成对四成,我也没什么好争执的。”

诸葛胜云冷冷一哼,淡淡的道:“我到是想做十成的,可你去跟三小姐说啊。”

“先生……”

诸葛胜云摆了手,“二爷,不必再说了。”

林鹤轩不肯放弃,继续劝说,然自此便是他说什么,诸葛胜云却是再不肯多说一句,只弯了腰,捡着自己要的草药采。

“先生,我总是会有自己的法子的!”

……

“今晚给你做最后的治疗,如果你能挺过去,你这毒就算是解了,如果你挺不过去……”诸葛胜云不再说话。

蓝雨薇知道,如果挺不过去,她就是死了。

蓝雨薇喝了一碗苦苦的汤药,然后躺在床上。屋子里静得出奇,那药渐渐的进入她的身体,她的整个意识都像是在和这具身体脱离,身体慢慢的失去了知觉,但是意识却仍然清醒。

“三小姐,你知道二爷为何不在吗?”。诸葛胜云忽然开口。

蓝雨薇想说话,却难以开口。

“不错,我却实是是找到了救你的法子,但生死是各占一半,二爷他不同意……”诸葛胜云目光怜悯的看着蓝雨薇。

蓝雨薇心弦一动,是了,她昨夜没有看到林鹤轩,今天也没看到,这样重要的时刻他不可能不守在她的身边。他怎么了?蓝雨薇总觉得诸葛胜云似乎在暗示着她什么。

“他昨天求了我一天,让我用取他的心头血解你的毒。可是我没答应,不想,他去当着我的面,自残了……”诸葛胜云顿了顿,“我现在告诉你,其实在昨天,他就不行了。不过,你不用为他难过,反正本来他就知道你们二人中只能活一个。”

诸葛胜云的话,每一个字都结结实实的敲打在蓝雨薇的心上,蓝雨薇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痛疼,她生命的最后一根支柱轰然倒塌。

窗外深黛色的夜空下,群星如织,璀璨耀目。她仿似看到了那个偷偷隔着南瓜叶打量自己的眸子,比这星子还要闪亮!

为什么会这样?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那样风华绝世的容颜像是镌刻一样映在她的脑海里,一嗔一笑、一怒一喜……她努力的想要活下来,为什么却会是这样?她想要永远的跟他在一起,想要像他对她一样的回报他,为什么会这么困难?他死了,她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蓝雨薇的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没关系,既然是这样,大不了,她去陪他。想来,他走的还不远,她努力些应该还追得上。

眼泪从蓝雨薇的眼角流下来,落在枕畔上,碎成一朵朵细细的小花。

蓝雨薇缓缓的闭上眼睛,在闭上的眼的刹那,她好似看到银光闪闪的针猛的扎进她的心口,她的思维随着那针的刺入而忽然间涣散,心口也似慢跳了一拍。

她还没来得说出的口话,近乎于呢喃的从她唇边散了出来,“我……爱你。”

不知道整个人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她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声道:“醒过来,求你,不要扔下我一人在这世上。”

“如果不让她砌底的放弃生念,我便不能在那一刹那间施针引毒。只有心脏骤然停止跳动,我才能让那毒血因为外力而顺针而出。现在,你好好陪她,一定要将她唤醒,若是她自己放弃生念,这努力便也白费了。”

蓝雨薇在黑暗中听到了这些话语,她好像看到一个人正静静的陪在她身旁,跟她说着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她在这种期待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

中州。

赵氏冷冷瞥了眼一直低头轻声啜泣的何姨娘,淡淡的道:“姐儿大了,我给她议亲,错了吗?”。

何姨娘身子一顿,脑子飞快的转着。

赵氏却是连给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冷冷的道:“还是说,你想亲自给姐儿议亲呢?”

“不是的,太太。”何姨娘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赵氏身前,“婢妾绝无此想法。”

开玩笑,她就算是有这想法,她也不会承认。姨娘给小姐议亲,传出去,不是贻笑大方吗?又有哪家的太太会跟一个姨娘来议亲!

“那便是我给姐儿寻的这几户人家都不合你的意了?”赵氏冷冷的睨了地上的何姨娘。

何姨娘一手拿帕子掩了脸,一边不时的朝门口看去。她在赵氏将她使人唤来时,便使了身边的丫鬟去请林宏钦,这么久了,还不见,林宏钦来,小蹄子敢误老娘的事!何姨娘咬了唇,想着稍后逮到那丫鬟一定要狠狠惩治一番。

赵氏见她目光闪烁,手里的茶盏“啪”的一声便扔在了茶几上。

何姨娘是知道赵氏手段的,这么些年,便林宏钦再宠她又如何?自从出了当年那回事后,她便再不曾诞下一男半女,这期间若说是她的报应,她是怎么也不相信的。此刻,赵氏眉肃冷,鬓发间那枝明黄黄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直晃得她心头泛起层层寒意。

“太太,不是的。”何姨娘咬了牙,却是半天说不出个字,只晓得呜呜咽咽的哭着。

赵氏看着她这番做作的样子,只恨得一个茶盏打破她那狐媚子的骚样。却又忖道,跟这样的烂贱胚子计较个什么,一时间只觉得她便跪在这屋里只怕也脏了她这块地。当真是恨也不是恼也不时,一口恶气只在腹间来回冲撞。

一侧的余嬷嬷看见了,少不得要上前拿捏何姨娘几句,不想屋外却响起小丫鬟的声音,“三太太来了。”

何姨娘的哭声一顿,心下不由诧异,不明白怎的这个时候三太太罗氏会朝这边来。

赵氏使了个眼色给余嬷嬷。

余嬷嬷几步,大力扯了跪在地上的何姨娘,没好气的道:“姨娘你也大方些,别一天到晚小家子气,太太只不过是问你几句,你有事说事便是,这般嚎天嚎地的做甚?知道的说是你不舍姐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太太怎么着你了。”

何姨娘被余嬷嬷点破用意,一时间只燥得脸孔涨红如血。又寻思着,这余嬷嬷仗着赵氏的势,平日里没少冷言冷语的拿话刺她。忖道:有朝一日,一定要好好寻她算算这帐。

嘴里却是道:“嬷嬷说得是,是婢妾的错。”何姨娘喋喋不休的认着错,眼角的余光却是紧盯着正走进来的三太太罗氏看。

“这是怎么了?”三太太罗氏笑了在赵氏身侧落坐,“老远便听着这屋子里热热闹闹的。”

赵氏挑了挑眉角,斜睨了一眼,賊溜溜的打量着罗氏的人何姨娘一眼,又见罗氏自来便不曾使过眼视让何姨娘回避,便猜罗氏的来意,怕是少不了何姨娘,于是叹了口气,冷冷一哼道:“我这闲吃萝卜淡操心呢,有心做好事,反不落好。”

何姨娘的脸色便讪讪的,屋子里的丫鬟下人也是齐齐横眉冷眼的瞪着她。何姨娘的头垂得越发的低了,耳朵却是竖得猫似的。赵氏冷眼看着,眉宇间的冷笑便越发的浓了。

罗氏淡淡的瞥了眼,使了个眼色给赵氏,赵氏详异的看着她,当真是跟这何姨娘脱不了关系?

“大嫂也犯不着为些不值当的人生不值当的气。”罗氏端了丫鬟重新奉的茶,递到赵氏手里,一边劝道。

何姨娘听得罗氏的那句话,就差将牙帮子都咬烂了。

“三弟妹坐吧。”赵氏指了一侧的椅子,对罗氏道:“你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罗氏笑了道:“这不,来跟大嫂说声,我打算这个月十五出门,去给德妃娘娘请安。”

何姨娘攸的便抬了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罗氏。

余嬷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何姨娘连忙低了头,脸上的肉却是不受控制的抽动着。

赵氏冷眼将何姨娘的神色尽收眼底,瞥眸,见罗氏笑盈盈的看了她。罗氏见赵氏朝她看过来,她对着何姨娘不屑的撇了撇嘴。赵氏疑惑,罗氏便给了她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

“这个月十五,今儿都是十二了,也就三的时间,准备些什么让你带去啊。”赵氏与罗氏闲话着家常。

罗氏笑了道:“早前就准备了,什么都齐了,只是那会子天热不好走,这眼见得便要入冬了,正好趁这不冷不热的天去,到时歇个冬再回来。”

赵氏道:“那早前该去封信的,让二郎好先在那边张罗着。”

罗氏道:“老爷已经使了人送信去,只娘娘一再嘱咐我带了钰哥儿和兰姐儿一起去。只钰哥儿还好,可这兰姐儿,我却是有些为难。”

“哦?怎么说?”赵氏顺了罗氏的话往下说。

罗氏笑道:“一则这一路上要坐车乘船的,下人带多了不方便,不带又没个照应的。我身子素来不好,大嫂你也知道……”

“是啊,你这身子这两年才养好些。”赵氏附合道。

“三太太。”何姨娘几步窜到了三太太罗氏跟前。

赵氏攸的抬眼看过来,吓得她一个怔忡,那样寒冷的眸光,吓得她几乎便软了下去。好在,赵氏只是瞥了一眼,便低了头喝茶。何姨娘敛了心神,讪笑的看着罗氏。

“何姨娘?”罗氏看了何姨娘,笑了对赵氏道:“前两日听下人们说大嫂在为七姐儿相看人家,怎么样,可有合适的?”

赵氏冷冷一笑,拿眼看向何姨娘。

何姨娘便讪讪一笑,轻声道:“太太,非是婢妾觉得那些人家不好,实在是……”偷偷的拿眼瞄了眼罗氏,见罗氏面色平常的看过来。何姨娘定下心神,道:“实在是长幼有序,这上头的六少爷都还没订亲,怎么就……”她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想来是连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番话实在是愈越,然她说的却也是事实。罗氏眉眼几不可见的挑了挑,忖道:好在收到了林雨竹派人送来的信,若不然只怕反到落了她的口舌。

赵氏听得何姨娘提起林柏轩,眉眼间划过一抹狠历,声音却是越发的平静。

“你且去仔细想想,与老爷商量商量,别到时耽搁了七小姐,又来寻我的不是。”

何姨娘被赵氏说得脸孔通红,由来庶子女的婚姻大事便是嫡母说了算,赵氏这般征求她的意见原本也只是个场面。赵氏便是拿定主意要给林天云配个阿猫阿狗的,她又能如何?

“是,妾身记住了。”

总算是何姨娘还有些眼力见,退了下去。然,她却是没有走远。绕到赵氏园子外的一条小径上,选了个没有阳光的地方坐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月洞门。

屋子里,何姨娘一走,赵氏看了罗氏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氏便捂了嘴呵呵一笑,轻声道:“大姐儿使人送了封信回来。”

赵氏哦了一声,自从林雨竹有了身孕后,有些信便不走她这里过了。虽说最初也有些不是滋味,可想着人家才是真正的母女,这么一想,心便也淡了许多。

“怎么了,竹姐儿的信跟她有什么关系。”

罗氏轻声道:“不知道竹姐儿怎么就知道有这回事了,说是让我将带去。”

“带去?”赵氏一惊,“疯了!”

罗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姐儿是什么意思,说是让她路途上照顾我,兰姐儿也有个伴。”

赵氏略作沉吟,林雨竹她是知道的,论心计论魄力,便是寻常男子也不及她。这么一想便到,“那便按姐儿的意思办吧。”

罗氏点了点头,看了赵氏道:“大嫂还记得二郎从前纳的那名妾室吗?”。

赵氏便想起了那对似秋水澈明的眸,点了点头道:“记得,怎么了?”

“姐儿说她并不是什么蓝大人的女儿,实际上是珏翊公主与永宁候的遗腹女,说是要复永宁候爵位了,由她承爵呢。”

“什么!”

赵氏蓦然失声,看着罗氏。

罗氏便叹了口气,幽幽道:“从前的时候,姐儿来信说是让我们仔细寻访,想不到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叹了口气道:“若是当时不让她走,由着二郎将她扶了正,该多好。”

赵氏深深的吁了口气,蓝雨薇的身份,当时,她不是不知道的,只是想着,时过境迁,便是公主念旧情,大不了也只是将她接去南平,想不到的是真的会让她承永宁候爵位。造化可真是弄人!赵氏脸上生起一抹浅浅的自嘲。

“姐儿还说,那蓝雨薇此刻便在司隶,二郎与她很是要好。”罗氏看了赵氏,犹豫良久轻声道:“姐儿说,一旦复爵便会为永宁候招夫入赘。”

赵氏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脸色难看的看着罗氏,颤了声音道:“三弟妹……你说什么?”

罗氏叹了口气,她还奇怪,这次怎的信便直接送到了她的手里。却原来是这中间有这样多的弯弯道道。有些话,确实是需要另一个人略为委婉的说出来。罗氏目不转睛的盯了赵氏看,眼底满满的是询问。

“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赵氏摇头道,“入赘?不可以,不可以。”

罗氏由不得便长长的叹口气,原本想劝说的话在看到赵氏那坚决到不可商议的态度后,便咽了下去。

“姐儿还说了什么?”赵氏看向罗氏。

罗氏笑了道:“没什么,只说若是有空,让大嫂随我一同去。”

赵氏想了想,稍倾便道:“好,我便与你一起去。”

罗氏点了点头,稍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赵氏送了她出去,罗氏待她送出门槛便将她推了回去,带了丫鬟嬷嬷有说有笑的朝外走。

“三太太。”

何姨娘等得两眼发花的时候看到罗氏走了出来,几步便迎了上前,屈膝一礼,“见过三太太。”

“何姨娘!”罗氏详装诧异的看着何姨娘,“你不是回去了吗?怎的在这?”

“三太太,婢妾有几句话想与三太太说说。”何姨娘看了眼罗氏身侧的丫鬟婆子。

罗氏却是没有顺她的意思,遣了下人,反到是蹙了眉头道:“何姨娘有什么话怎的刚才不说?”

眼见罗氏不快,何姨娘连忙道:“三太太别误会,适才因着太太在,怕惹太太不高兴,是故……”她讪讪的笑了笑。

“是吗?”。罗氏便应着便往前走,只步子稍稍放慢了些。

何姨娘眼见罗氏是不会屏退下人了,只得咬了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前,轻声道:“三太太,您不是要去司隶吗?”。

“是啊,怎么了?”罗氏明知故问的道。

何姨娘略为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九小姐身边也没个伴,三太太您看要不把七小姐也带上吧,一来九小姐有个伴,二来您身边也有个人侍候。”

罗氏步子一停,何姨娘差点便撞了上去。总算是她收脚收得快,便是如此,也显得很是狼狈。何姨娘的脸上便有了一抹隐隐的不快。

“我到是挺喜欢七丫的,不过,这是你们大房的事,再说了,大嫂又在为七丫议亲,只怕不方便吧?”罗氏看了何姨娘笑盈盈的道。

何姨娘便轻声道:“这前面不是还有个六少爷嘛?”

罗氏想了想,笑道:“这样吧,你去跟大嫂和大伯商量下,我这里是没什么的。多个人我多个伴。”

“哎,好的,三太太谢谢您了,三太太您慢走,三太太婢妾送您……”何姨娘一瞬间只觉得心花怒放,脚都打着飘儿,不知道该怎样落脚了。

罗氏摆了摆手,“姨娘自去忙吧,我这有人侍候着。”

何姨娘推辞了一番,在将罗氏送出些路后,才退了下来。

二话不说,心急火燎的直奔了林天云的院子去。

“七小姐……”老远便咋呼开了。

林天云正与几个小丫鬟闲着说话,她也是知道赵氏在替她相看人家的。正愁着姨娘不知道怎样才能拒了赵氏的那番意思。不想,耳边响起了何姨娘尖利的声音。

她连忙使了宝珠迎了出去。

“姨娘来了。”宝珠几步上前迎了何姨娘往屋子里走,一边轻声道:“姨娘来了正好,小姐都快愁死了。”

何姨娘喜笑颜开的道:“不愁,不愁,你们小姐立刻便要乐开了花。”

“姨娘,什么好事,你这么开心。”林天云迎了上来。

何姨娘一把抓了林天云的手,“七小姐,好事啊,好事啊!”

林天云狐疑的的看了何姨娘,使了个眼色给宝珠,宝珠点了点头,带了屋里的丫鬟退了下去。

“姨娘,什么事把你给乐得?”林天云忐忑的看着何姨娘,她是知道的赵氏选的那些人,家底都还殷实,她真怕,何姨娘一个不小心,便应了下来。这会子见着何姨娘满脸的笑意,心都提到子眼了。

“三太太答应了。”何姨娘搂了林天云,兴奋的道:“三太太她答应带你去司隶了。”

“真的!”林天云兴奋的脸都紫了,犹自不相信的看着何姨娘,“姨娘,你不是骗我吧?”

何姨娘一迭的摇头,眼里的泪都掉了出来,“七小姐,是真的,三太太亲口跟我说的,让我去商量老爷和太太,她那边都好说。”

“姨娘,我真是爱死你了。”林天云咋呼着将何姨娘抱在怀里,眼睛笑得成了一个缝。“姨娘,姨娘,我要是成功了,我一定会将接出去享福。”

“傻孩子。”何姨娘眨落眼里的泪,看了林天云道:“姨娘只想你过得好,姨娘这把年纪了还想什么。”

“姨娘,你放心。”林天云攥紧了何姨娘的手,“我知道的,这些年你的苦我都知道。”她眸光阴霾的看了何姨娘,“那个悍妇仗着生几个儿子便不将你放在眼里,我定要让她知道,便是儿子又如何?姨娘你一个女儿顶她几个儿子。”

何姨娘频频点头,一时间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这般高兴了一番,稍倾两人才平复了心情,坐下细细商量。

“姨娘,你今日是如何回绝那悍妇的?”

何姨娘撇了嘴,冷笑道:“我就说你上面还有个六少爷呢!”

林天云脸上便有了一抹浅浅的笑,“她气得不浅吧?”

“那可不!”何姨娘一脸得意的看了林天云,“脸都绿了。”

“姨娘你又逗我开心,哪有人生气脸会绿的。”林天云依了何姨娘软语细言的道。

何姨娘吃吃的笑了起来,末了轻声道:“你这两天乖巧些,姨娘与老爷好生商议一番。”

林天云蓦的便想起那日午后看到的,心里涌起一阵不适,只在这不适之外,又似乎有着另一种自己不明白的情绪。

夜里,林宏钦听了何姨娘的话,着着实实的怔了一番。

“我还当三弟妹不乐意,一直不给我回话,却原来是要与那悍妇商量,才好做决定。”

何姨娘便趴在林宏钦的胸口,小声道:“是啊,这俯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说了算,老爷您的位置在哪啊!”

林宏钦恨恨的哼了声,何姨娘转了眼睛,又道:“老爷,若是她不应允可如何是好?”

“她敢!”林宏钦瞪了眼睛历声道:“我忍她很久了,惹怒了爷,爷出妇。”

何姨娘心里便像是打开了一个盒子,一瞬间看到霞光四射。

“老爷!”她拖了长长的语调,林宏钦便觉得心上像是被羽毛划过了一样,痒得他恨不得伸手挠挠。何姨娘用她那浑圆蹭了林宠钦的手,嗲声嗲气的道:“您可不知道,今儿妾身把她太太可得罪惨了。”

“怎么了?”林宏钦心头痒的实在不行,翻了个身将何姨娘压了,粗声道:“她又找你麻烦了?”

“不是!”何姨娘一边顺着他的意,一边轻声道:“太太给七小姐找了几户人,妾身说长幼有序,上面不是还有个六少爷吗?”。

林宏钦停了手里的动作,眯眼看了何姨娘,“你这话说得有道理啊!”

何姨娘便红了眼眶道:“可是太太不觉得有道理啊!”

林宏钦冷冷哼了一声,“这事,你别管,我去与她交涉。”

何姨娘自是马不得,她一边曲意奉承着林宏钦,一边使出浑身解数服侍着他。不消多时,屋子里便响起一阵淫语浪语声,连带着“噗嗤”“噗嗤”的冲撞声。红木雕花床因为不堪重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次日,当林宏钦打好一腹草稿,甚至想着如果赵氏不予合作,他便要翻脸的态度去主屋与赵氏交涉时。

“你拿主意吧。”赵氏冷冷睨的了林宏钦,“我只告诉你一声,主意是自己拿的,将来好歹别往别人身上推。还有,竹姐儿说是给二郎相上了一户人家,我打算去看看。便与三弟妹作个伴一起去了。”

“什么?你也要去司隶。”林宏钦睁大眼看着赵氏。

赵氏淡淡一笑,看了林宏钦道:“这不正如了你的意?左右我在这碍着你和某些人的眼。”

林宏钦习惯性的扯了嘴唇皮想笑,蓦的又反应过来,冷了脸道:“说什么呢?什么碍着我和某些人的眼了……”

赵氏摆了摆手,“我不想跟你吵,你要说完了你就走吧,我还喊了大郎媳妇来议事。”

这是赶他走?!林宏钦脸都绿了,这屋里这几年他留下的日子拿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别的妻子都千方百计的想法子将自个的男人留在屋子里,她到好,只想着怎么赶他走。林宏钦恨恨的瞪了赵氏。

“你还有事?”赵氏蹙了眉头,不悦的看着他。

“哼!”林宏钦甩了手举步便朝外走。

廊檐下与带了婉姐儿来的大奶奶张氏撞了个正着。

“公公。”张氏屈膝行礼。

一侧的奶娘也赶紧抱了婉姐儿向林宏钦行礼,“姐儿快叫祖父。”

林云婉脆生生的喊了声,“祖父。”

林宏钦扫了眼张氏青白的脸,拂袖而去,连林云婉的那声祖父也没给个回应。

一时间,张氏也好,林云婉也好,脸色都极其难看。

“娘,祖父是不是,不喜欢婉儿?”林云婉看了张氏。

张氏摇了摇头,她自是知晓林宏钦的不悦是源自哪里,一时间只觉嘴里像是吃了二斤黄莲,苦得她连话都说不出。

“大奶奶,孙小姐快进来吧,太太等好久了。”

余嬷嬷打了帘子对张氏笑道。

张氏平复了下情绪带了林云婉进去。

“云婉见过祖母。”林云婉上前行礼,赵氏笑了将林云婉抱在怀里,逗了她玩了一歇,便交给余嬷嬷吩咐道:“带姐儿去园子里外,看紧着些,别磕了碰了。”

“是,太太。”

余嬷嬷带了林云婉退了出去。

丫鬟奉了茶退下,张氏端了茶盏,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眼前的茶盏。

“你也别太急。”赵氏轻声道:“子嗣的事是上天的恩德,急不来也求不来的,左右你和大郎年纪还轻,这不还有个婉姐儿吗?总是先开花后结果的。”

张氏便觉得喉咙里像是被针扎了下,她连忙掩了眼底的氲氤,轻声应道:“都是媳妇的错。”

“傻孩子。”赵氏嗔怨道:“这怎么就是你的错了,快别想那么多了,不然等会红了眼睛回去,大郎该怪我了。”

张氏害羞的一笑,眼里的酸涩便退了几分。

赵氏沉吟的道:“你三婶婶要去司隶看望娘娘,我也想趁这机会去走走。这偌大的一个家便要交给你了。”

张氏神色一凛,轻声道:“媳妇怕……”

赵氏不悦的道:“你是正正经经的大奶奶,你怕什么?这个家迟早是要你来当的,你便借着这个机会先当起来,正好看看哪些人得用,哪些人不得用。”

张氏略一犹豫,最后还是轻声道:“是,媳妇明白了。”

赵氏看着张氏脸上的小意逢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原本想带着你一起去,向娘娘讨个恩典,让宫里的太医给你把把脉,只是……”

张氏自是明白赵氏说出去走走只是一个借口,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便接了赵氏的话,从善如流的道:“媳妇谢过婆婆,以后有机会再向娘娘讨恩典也好的。”

这话揭过后,张氏看了赵氏似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赵氏知晓这个大媳妇自来是个谨慎的性子,现在这般为难,可见事情不小。于是放了茶盏轻声道,“怎么了?可是有为难的事。”

张氏蹙了眉头,轻声道:“二婶婶那边……”

“她那边,你不用担心。”赵氏眉眼微挑,眼里流过冷光,唇角生起一抹刻骨讥讽的笑,“你八妹妹许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了。”

“啊!”张氏错愕的看着赵氏,八小姐,林易瑶?她连亲都没议,怎么就……

赵氏冷冷的笑了笑,“她们忙自个尚且不及,你只要小心提防那个狐媚子,别让她给你找事,也不怕,我将余嬷嬷留下来帮你,再然后,你有事多与大郎商量着办。”

“媳妇省得的。”

赵氏点了点头,张氏又陪着她说起了闲话,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才退了下去。

……

何姨娘知晓赵氏也要去司隶后,第一感觉是赵氏存心与她过不去,可是细想又觉得不可能。想来想去没个结果,便去了林天云那,将这事告诉了林天云。

林天云想了想,轻声道:“无防,便随了她去吧。”

何姨娘担心的道:“有她在,只怕……”

林天云笑了笑,无所谓的道:“姨娘不用担心,她便是再横也只是个窝里的,皇宫又岂是她能横的地方?”

何姨娘便笑了点头。

这般便定了下来,林天云随了赵氏、罗氏一起去司隶。

……

皇宫。

随着林雨竹的身子越来越重,皇帝的身子似乎越来越差,精神很不济。

这天是太医把脉的日子,来给林雨竹把脉的太医是历经三朝而不倒的陈太医,之所以三朝不倒,不是他官品如何,实在是他那一手奇绝的悬脉之术。

林雨竹使了个眼色给玉儿,玉儿退了下去。

林雨竹这才轻声道:“陈太医,是男还是女?”

陈太医八十上下的年纪,但人看起来却是精神抖擞。听了林雨竹的话,陈太医笑眯眯的拱手抱拳对林雨竹道:“恭喜娘娘。”

林雨竹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她看着陈太医,“是皇子?”

陈太医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啊……”林雨竹捂了唇,稍倾便镇定下来,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更知晓,陈太医等会还要去给皇上问脉,一瞬间敛了心情,平静的对陈太医道:“有劳陈太医。”

陈太医连托不敢,告辞下去。

林雨竹让玉儿送陈太医出去,玉儿送陈太医时,将一个荷包塞给了陈太医,“这是我家娘娘的一点心意,陈太医还请不要拒绝。”

陈太医点了点头,辞了玉儿,去了南书房。

南书房,皇帝神色恹恹的躺在龙榻上,陈太医屏心凝神的为他搭着脉。

“德妃那边,爱卿去过了?”

陈太医道:“回皇上,去过了。”

“如何,是公主还是皇子?”

“回皇上,依脉像来看是位皇子。”

皇帝脸上便有了一抹浅浅的笑,如此甚好。他淡淡的道:“朕见列祖列宗,也算是有个交待。”

陈太医收了手,低眉垂首,道:“皇上春秋正旺,只要放开心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皇帝摇了摇头,沉沉的叹了声气,“你们不懂,不懂朕的心。”

未几又道:“娘娘大约会在什么时候生产?”

“回皇上,大致是在来年的春天,四、五月里。”

皇上略作沉吟,半响轻声道:“那就再等等吧。”

陈太医开方子的手便顿了顿,稍倾,花白的胡子抖了抖,脸上有着深深的无奈。

椒淑殿。

林雨竹挥退了旁人,只留下赵奕欢。

“太医说是个皇子。”

赵奕欢常年无波的脸上便有了一抹淡淡的笑,目光柔和的看着林雨竹稍稍略显凸起的腹部。轻声道:“陈太医去了南书房。”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奕欢。”林雨竹看向赵奕欢,“你那边布置的怎样?”

赵奕欢点了点头,“布置好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淮南王俯,你怎么看?”

赵奕欢默了一默,稍倾,轻声道:“淮南王世子去了北边,淮南王是北边起家……不过据说世子对蓝雨薇情有独钟。”

林雨竹摇了摇头,“世间已多痴男怨女,我们这般苦,不要再苦了她人。”顿了顿,又道:“再说,我打算让二弟入赘永宁候俯,他便可以正大光明的立于朝堂之上,为我所用。”

赵奕欢想了想,柔柔一笑道:“你决定吧,你说怎样就怎样。”

“我想请淮南王妃进趟宫,你去跑一趟吧。”林雨竹笑了道。

赵奕欢不解的看向她。

林雨竹挑了挑眼角,“淮南王侧妃是个妙人,而且与淮南王妃颇有渊源。”

赵奕欢便不再言语,陪着林雨竹又走了会儿,喊了玉儿上前侍候,他则去了淮南王俯传旨。

……

淮南王俯。

淮南王妃正拆看秦珏瀚的来信,良久不发一语。

“王妃……”许嬷嬷担心的看着一直蹙了眉头,不言不语的王妃一眼。

“去取了火折子来。”

“是。”许嬷嬷退了下去。

眼见得那封信成为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最后又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灰蝶,最后烟飞灰灭,淮南王妃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王妃……”许嬷嬷想着最近王妃与王爷的势同水火,有心相劝,却在喊过那一声王妃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淮南王妃懵然抬目,看向许嬷嬷,“嬷嬷,瀚儿他……”

许嬷嬷看到淮南王妃眸光中的死寂后,由不得一片心惊,连忙道:“世子怎么了?”

淮南王妃摇了摇头,唇角忽的便绽开一抹笑,那笑看起来很是温婉却又迷离,似花非花,似雾非雾。一瞬间,看得许嬷嬷也呆了,她何曾看过自家王妃这般飘渺的神态。

“挺好。”淮南王妃轻声道:“他能比我放开,比我勘破,未偿不是件好事。”

“王妃……”许嬷嬷吁了口气,“世子,他好吗?”。

“嬷嬷唤他瀚儿吧。”淮南王妃抬头轻笑道:“你自小看着他长大,唤一声瀚儿也使得的。”

许嬷嬷一瞬间便觉得眼眶酸得难受,这些年来,自甘红玉生下孩儿,被王爷扶上侧妃之位,王妃多久没有真心实意的笑过了?整个王俯像是一个冰雕的盒子,他们生活在这里面的人,任何表情都带着一层寒冷。

“嬷嬷,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淮南王妃看着许嬷嬷,目光掠过许嬷嬷鬓边的白发,轻声道:“我想送你去琼花那,好不好?”

琼花是许嬷嬷女儿,当年本来也是要跟着陪嫁过来的,淮南王妃给了恩典,平了她的奴藉,还另购置了田产房舍,替她寻了门合适的人家。虽说离司隶有些远,这些年除了逢年过节外,极少走动,但那份情谊还在的。

“王妃,您……”许嬷嬷吃惊的看向淮南王妃,“您要做什么?”

淮南王妃笑了笑,“嬷嬷年纪大了,该到含怡弄孙的年纪了。”

“王妃啊……”许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了淮南王妃的身前,抱了淮南王妃的脚嚎号哭了起来,“您听老奴一声劝吧,过去的都过去了,男人他就是猫,不可能不沾腥的。”

“王爷当年再错,几个哥儿姐儿都大了,他们不能没有父王不能没有母妃,您就当是为哥儿和姐儿想吧。王妃……女人苦,可谁让我们是女人啊……”

淮南王妃抬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嬷嬷,你自小将我带大,你最是知道我的脾性。我这一生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忍的便是背叛。”

“王妃……”许嬷嬷抬起哭得分不清哪是眼泪哪是鼻涕的脸,看着淮南王妃,“您听老奴一声劝吧……”

淮南王妃坚决的摇头,哑了嗓子道:“瀚儿,辰儿,静儿我自有安排。嬷嬷您去找琼花吧。”

“王妃,您这是何苦啊……”

“嬷嬷起来吧。”淮南王妃扶了许嬷嬷,“你去将甘红玉找来,我有话要与她说。”

许嬷嬷止了哭,只得无奈的依淮南王妃所说的去做。

怡心院,甘红玉听得丫鬟的回话,怔了许久。

洛惜华找她,这个时候洛惜华找她能有什么好事?王爷不在俯里,难道……甘红玉一瞬间脸都吓白了。

“去,跟她说,我病了,改天再去向王妃赔罪。”

等在廊檐下的许嬷嬷听了小丫鬟的回话,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

这甘红玉也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不声不响的给王妃背后捅了一刀子,现在还敢在她跟前拿大作小的,真以为自己是个侧妃了不起了?

“甘侧妃,王妃说了,若是你不能去,那就她过来。”隔着窗子,许嬷嬷冷冷的道。

屋了里的甘红玉听得许嬷嬷这语带警告的话,不由得便一蹦三尺高,喝骂道。

“死老婆子,别以为你有她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许嬷嬷冷冷一笑,淡淡道:“侧妃这话说重了,老奴是个奴才,主子要奴才怎样,奴才便怎样。奴才别的没有,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你……”

哗啦一声,甘红玉从屋内冲了出来,抬手便要朝许嬷嬷招呼去。

“甘侧妃好大的脾气。”

一声清冷的语声响起。

甘红玉举起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她愕然转身看着一脸森然朝她这边走来的淮南王妃。

“见过王妃。”

屋子里的丫鬟下人跪了一地。

淮南王妃冷冷一笑,也不叫丫鬟下人们起身,只是目光森冷的睨着同样屈膝行礼的甘红玉,淡漠道:“我这嬷嬷是个笨的,惯不会看人眼色,小意逢承,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甘侧妃,你与我说道说道,我好让她给你好生赔个不是。”

“王妃……妾身……”甘红玉对洛惜华的惧怕是发自心底的,从那天她几句话便让淮南王对她动手,到最后纵使她刻意挑拨,淮南王终不曾对她怎样时,甘红玉便知道,在淮南王心里,只有洛惜华,她什么都不是。

“怎么了?”洛惜华淡淡的道:“侧妃是否担心我有意偏袒?”

甘红玉额头渐渐生汗,脚也软了,腰也酸了,然淮南王妃却始终不松口,不曾让她站起。

淮南王妃冷冷一笑,“来人啊,许嬷嬷倚老卖老,目无侧妃,将她赶了出去。”

淮南王妃话声一落,甘红玉攸的抬头,错愕的看着淮南王妃。

而许嬷嬷却蓦然明白了淮南王妃的用意,让她来请甘红玉是假,找个借口将她打发出去,然后借此打压甘红玉是真。可是……王妃她到底要干什么?

“王妃……”虽然明白,多年的感情,终还是让许嬷嬷不舍得,她红了眼睛看着淮南王妃。

淮南王妃摆了摆手,自有下人将许嬷嬷押了下去。

“王妃,不是的。”甘红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行到淮南王妃身前,抱了淮南王妃的脚,一迭声道:“不是的,王妃,嬷嬷她没有……是……妾身,是妾身不好,请王妃责罚。”

淮南王妃笑了笑,那笑落在甘红玉眼睛里便有一股说不出的诡谲。她痴痴的看淮南王妃,心里快速的盘算着,淮南王妃这般做的原因。然不论她怎么想,她也想不明白王妃为什么要将许嬷嬷送出去。

“甘侧妃,这游戏我玩厌了,我不想玩了。”淮南王妃低下身子,笑吟吟的看着甘红玉,“你说我会把你怎么样呢?”

甘红玉便觉得背脊处像是有条蛇在爬,一刹那从头冷到脚。

她自是明白这么些年来,她根本就没占过什么上峰,她只不过是王爷和王妃之间博栾的一根杆竿,而她亦是小心的游行于其间。现在这根杆竿的另一端有人不玩,那么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王妃……姐姐……”

“啪”

甘红玉捂了脸,错愕的看着淮南王妃。

“做人不能太无耻,我的男人你要抢,难道我的爹娘你也要抢?”淮南王妃拿了一方白的刺眼的帕子,一下一下的擦了手,睨了目瞪口呆的甘红玉,“我爹娘可就我这一个女儿。”

这么多年,淮南王妃是第一次动手,即使当初那样不堪,也不曾动手打她!甘红玉意识到了一种危险,她瑟瑟了身子,脸上虽是火热火热的,可是心却是冷得的打抖。

怎么办?怎么办!皓儿!得让人找皓儿来,皓儿来了,王爷也会来。甘红玉急速的转着眸子,使了个眼色给角落里的丫鬟,丫鬟悄然的往后退。淮南王妃眉角一挑,任着小丫鬟退了下去。

“你们都退下去。”淮南王妃摆了摆手。

院子里的下人如潮水般,悉数退了下去。

“起来吧,演了这么多年的戏,你不累,我都看得累。”

甘红玉抿了抿嘴,站起,走到一侧坐下,看着淮南王妃,“你想怎么样?我是宫里有玉碟的,你不能……”

“我不能怎么样?”淮南王妃的长长甲套抚上了甘红玉白皙的脸,“我到是想知道,我不能怎么样?”

甘红玉颤瑟瑟的看着淮南王妃长长指甲上的甲套,惨白了脸,哆了唇,目光惊惧的看向淮南王妃。

“母妃……”

甘红玉眼里生起一抹希冀,淮南王妃在看到她眼中一刹那的松懈时,唇角微挑,缓缓的收了手,转身迎向几步开的秦玉皓。

“皓儿来了?”

甘红玉猛的便意识到她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错,她一把抱住了淮南王妃的脚。

“王妃,是妾身的错,您要打要骂都行,皓儿还小,他是无辜的……”

“甘侧妃,你什么意思?”淮南王妃冷冷看着甘红玉,“皓儿在这,你这是挑拨我跟皓儿的母子情吗?”。

甘红玉怔忡,她今天好似每一步都是错的,每一步都落入淮南王妃的算计中。

“你……你想怎么样?”

淮南王妃的笑意越发的凉了,“我不是说了么,这个游戏我不想玩了。”她淡淡的瞥了眼角,看向站在几步外的秦玉皓,招手道:“皓儿过来。”

“不……不……”甘红玉摇头,“皓儿,别过来,走,快走……”

秦玉皓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惊惧的看着淮南王妃,想要向甘红玉靠拢,却又不敢。

“皓儿,快跑……”

甘红玉扑上前抱住了淮南王妃。

秦玉皓转身便朝外跑,边跑边“哇”的哭了起来。

“你的手太脏,拿开吧。”淮南王妃抖了抖身子,嫌恶的看向甘红玉。

“洛惜华,你这个疯子,我跟你拼了。”甘红玉嗷的一声,便要扑上前去挠淮南王妃的脸,不想淮南王妃一撇头,抬脚便踹上了甘红玉的小腿骨。

甘红玉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犹自不甘的抬头瞪了淮南王妃,“洛惜华,你得意什么?你不就是出身比我好吗?那又怎么样?那个口口声声说只爱你一人的男人不照样败在了我的石榴裙下,什么醉酒,那都是借口。”甘红玉腥红了眼瞪向淮南王妃,“我告诉你,王爷那天根本就没醉,他清醒着呢。你知道他是怎样与我欢好的吗?你要不要听,要不要我一点一点的告诉你?”

淮南王妃轻声一“嗤”,冷冷的盯了甘红玉看,“说吧,我确实也很好奇,这么多年,到底是你在撒谎还是他在撒谎。”

“母妃……”

“不是说了让你走吗?”。甘红玉怒喝一声,回头看向秦玉皓,却在看到秦玉皓身侧的淮南王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王爷……”

淮南王的拥了秦玉皓上前,目光直勾勾的睨了地上的甘红玉,“你刚才说什么?”

“王爷……妾身……”甘红玉瑟瑟的看向淮南王,躲避着淮南王的注视。

淮南王妃缓缓的转了身,看着淮南王,“我一直很奇,这么多年,你总说当日是酒后失德,可是现在甘侧妃却告诉我,你不曾酒醉。”淮南王妃恍惚一笑,淡淡道:“你说,我应该相信谁?”

不待淮南王开口,淮南王妃又道:“你想不想知道,这么些年她除了这番话,还跟我说了什么吗?”。

甘红玉豁然抬头看了淮南王妃,不住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甘红玉!”淮南王一声怒喝看向软在地上的甘红玉。

淮南王妃无动于衷的瞥了眼。

“王爷……王爷……”甘红玉膝行到淮南王身前,“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您听我说……”

“你想说什么呢?”淮南王妃看了甘红玉,“你想说你自小便不甘心我有的你没有,还是想说,你对王爷是真心的?”

“……”

“说吧。”淮南王妃冷冷一笑,“把你这些年不能跟王爷说的,都说个痛快。”

甘红玉摇头,她不住的摇头,回头看向淮南王,不想淮南王却是目光痴痴的看向淮南王妃。

甘红玉转了头看向淮南王妃,半响吃吃的笑了起来,“洛惜华,你故意的,你设计我?”

“没错,我是设计你?”淮南王妃勾了唇角,“那又如何?我洛惜华向来敢做当。”

“惜华……”淮南王蓦的上前,眼见他便要持起淮南王妃的手,不想却淮南王妃却在他靠近的刹那,一个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秦城,你知道什么叫一次不忠,百世不容吗?”。

淮南王脸上的喜色蓦然退却,取而代之的是纸样的惨白。淮南王妃微抬了眼角,无尽嘲讽的看着他。

“惜华……真的不能原谅吗?”。

淮南王妃低垂了眉眼,默然无言。虽是无语,然她的态度却是最好的回答。

“惜华……”

便在淮南王还想再说几句时,院外响起下人的声音。

“王爷,宫里的赵公公来了,说是德妃娘娘请王妃进宫。”

……

“王妃。”

淮南王妃抬头,看着林雨竹。

林雨竹笑了道:“请王妃来,其实是这几天闷了,没个人说话,便想起了王妃。”

“娘娘这肚子尖尖的,一看便是小皇子。”淮南王妃放了手里的盏,轻声道:“娘娘可是请陈太医把过脉了?”

林雨竹点了点头,“把过了。”

淮南王妃便笑了笑,柔声道:“当日,我怀瀚儿时也是陈太医把的脉。”

“说起世子……”林雨竹顿了顿,看了淮南王妃浅浅一笑,轻声道:“世子在北边习惯吗?”。

淮南王妃心弦一紧,目光便带着淡淡的尖锐。

林雨竹抚了腹部,在淮南王妃略显锐利的目光下,轻声道:“做了母亲,才能体会做娘的心。王妃想必甚是想念世子吧?”

“瀚儿他大了,不需要我……”

“是啊,王妃好像还有一子一女吧?据说是双生。”

淮南王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林雨竹。

“是的。”

林雨竹笑了笑,“俯上甘侧妃的跟王妃的孩子相差不大。”

淮南王妃看向林雨竹。

“娘娘很在意淮南王俯!”

林雨竹淡笑不语。

淮南王妃默了默,林雨竹见淮南王妃不语,她将目光停在屋外百花俱静的园子里。肃冷的寒冬便要来到,冬天来了,春天也不远了吧?

“臣妇有一事相求。”淮南王妃看向林雨竹。

林雨竹便轻轻的吁了口气,有所求便好,怕的便是无所求!

“王妃请说。”

“臣妇要与淮南王和离!”

……

院子里,搭了个花架。

虽说是隆冬的季节,可依然开着鲜艳的花朵。

蓝雨薇拿了本书,坐在花架下,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只一小会儿,她便闭上了眼睛。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林鹤轩已经坐在她身侧,捧着她看的那本书看得有滋有味。

“醒了。”见她醒过来,林鹤轩放了手里的书。

蓝雨薇点了点头,“太太她们到了?”

“到了,刚把她们安定下来。”

蓝雨薇笑了笑,“三太太进宫了?”

“进了。”

“那大太太呢?”

“也去了。”

两人一问一答,没说的几句便又静了下来。

林鹤轩将蓝雨薇拥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背脊。

“别担心了,一切有娘娘拿主意。”

蓝雨薇笑了笑。

林鹤轩拿了她的手在掌心间把玩。

蓝雨薇忽的道:“我听含雁说淮南王妃与淮南王和离了。”

林鹤轩蹙了眉头,语气不悦的道:“这丫头怎么什么事都和你说。”

蓝雨薇噗嗤一声笑道:“为什么不能和我说。”

林鹤轩笑笑没接嘴,心里却想起,林雨竹的话。

“王妃说想要兵不血刃,那便让淮南王俯从内部乱起,而这个乱的根源的便是她与淮南王和离。既成全了她的心愿,又为朝延解决一大隐患何乐而不为?”

“甘侧妃送的那盒养颜滋补膏可是样好东西。”

“七妹妹天性活泼,宫里一直没进什么新人,我会将七妹妹留在宫里陪陪我。”

一切的一切,都在林雨竹的算计之中。

林鹤轩仰头看着高远的天,只是他呢?那个人在哪?他能如他的母妃一样,洒脱放手吗?

“你说我们是先成亲还是等你承了爵再成亲?”林鹤轩看了蓝雨薇。

蓝雨薇看着林鹤轩略为蹙起的眉头,笑了道:“太太能同意吗?”。

林鹤轩点了点头。

“那就先成亲吧。”

“那我去挑日子。”

几天后,钦天监正来趟俯里,与林鹤轩客客气气的寒喧一番,拿了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递给了林鹤轩。

“这是吉时吉日。”

林鹤轩接了,封了个厚厚的一个红包塞给了监正。

返身进屋,将那张纸递给了蓝雨薇。

“农历12月12日,乙丑日。”蓝雨薇愕然的看着林鹤轩,“时间太紧了吧?眼下已是11月中旬,只余一个半月的时间。会不会来不及啊?”

林鹤轩笑吟吟的道:“不会,不会,你只要等着做新娘就是,其它的我来安排。”

“我说……”蓝雨薇看了笑得牙齿闪白光的林鹤轩,“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林鹤轩上前拥了她,“早点把名份定了,我得对你负责不是。”

蓝雨薇失笑。

屋外响起,含雁的声音。

“小姐,你猜我遇到了谁?”

蓝雨薇连忙推了把林鹤轩,林鹤轩松了手,在一边落坐,看了含雁道:“你遇见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是捡到钱了?”

含雁摇头,一脸兴奋的道:“我看到三太太了。”

“三太太!”蓝雨薇看了林鹤轩一眼,对含雁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不是早就知道三太太进京了吗?”。

含雁怔了怔,续而明白蓝雨薇是误会了,连忙摆手道:“不是林家的三太太,是蓝家的三太太。”

“她?!”蓝雨薇冷冷一笑,“她来司隶了?你在哪遇见的?”

含雁拿了桌上的茶盏给自己倒了杯水,轻声道:“我去韩记酱果铺买些酱果,看到有个****坐在街边行乞,觉得挺可怜的,就给了她一角银子。”

“然后,等她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她是三太太。”

“行乞?”蓝雨薇淡漠道:“落到这地步了?”

含雁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我,我当时想将那一角银子拿回来的,又怕被她认出,缠上来,我就走了。”

见蓝雨薇没出声,含雁轻声道:“小姐……”

蓝雨薇摆了摆手,“四少爷可七少爷那边有什么消息?”

林鹤轩轻轻的咳了咳,对着含雁摆了摆手。

含雁便退了下去,林鹤轩上前,轻声道:“他们俩个无力还债都被百花娘子收的去做小倌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恶毒?”蓝雨薇看了林鹤轩。

林鹤轩摇头,“你不狠,他们就会将你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涂善春那边怎么样了?”

“牢里关着。”林鹤轩轻声道:“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不要弄死,哪怕只剩半口气,也要把他救活。”

蓝雨薇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猜错,三老爷他应该在出了一些银两后便没有再出钱了吧?”

林鹤轩笑了道:“你到是了解他,不过我们都没想到,他竟然将一大半的家财都交到了涂善春手里。涂善春这边一倒,他损失了大半,又加上四少爷和七少爷欠下的赌债,利滚利,蓝家三房现在除了余下的那几个人,什么都没了。”

“继续玩吧。”蓝雨薇咬了牙道:“我只有看到他们过得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我才能稍稍原谅我自己一点。”

林鹤轩叹了口气,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轻声道:“蓝婉美不见了。”

“不见了?”蓝雨薇诧异的看向林鹤轩,“怎么会不见了?”

“桃花庵进了山匪,将她掳走了。”

蓝雨薇默了一默,说不上心里是不是难过。

这是她与白氏与蓝利盛之前的战争,但却牵扯了这么多人。他们能说无辜吗?不能,最初的开始,当她还与他们陌路时,他们便算计着要她亲人的命。只是,他们失败了,而她,成功了。

“小姐,小姐……”含雁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来了,来了……”

“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什么来了,来了,后面有狗在追你啊。”蓝雨薇斥道。

“不是,小姐。”含雁吸了口气,“三太太找来了,说要见你。”

“她来了?!”蓝雨薇冷冷一笑,“打出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都要见的。”

“是。”

含雁转身便要走。

身后蓦的又响起蓝雨薇的声音,“慢着,让她在前厅等着,我马上就来。”

含雁犹豫的看向蓝雨薇,才说不见,怎么又要见?

林鹤轩摆手,含雁退了下去。

“才说不见的,怎么又……”林鹤轩看了蓝雨薇。

“见,送上门来让我踩,我干嘛不踩。”蓝雨薇冷然道,“走,我们去看看。”

前厅。

白氏颤瑟瑟的站在厅堂的一角,不住的拿眼打量着屋子里那些奢华的摆设,时不时的朝屋外看去。若不是她留了个心眼,悄悄的跟在含雁的身后,她只怕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人说道的永宁候俯里住着的便是蓝雨薇。

白氏想起了生死不知的蓝婉美,想到涂了厚重的脂粉倚门卖笑的蓝钰睿,心像是有千万把刀在扎一样。眼泪哗哗的便掉个不停。

“小姐。”

耳边响起下人的声音。

白氏连忙抬头,看到门口身穿淡紫色衣裙的蓝雨薇款款走进来。宽大裙幅逶迤在她身后,显得优雅而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一双漆黑的眸子华彩流溢,粉红似朝霞的唇间漾着清清淡淡的浅笑。

“薇姐儿……”白氏颤了声上前。

蓝雨薇嫌恶的蹙了眉头看着篷衣烂裳的白氏,淡漠的道:“三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落迫至此?”

“薇姐儿,”白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咚、咚”的磕起了头,“薇姐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二嫂,你要打要杀都冲着我来吧,你放过婉姐和睿哥儿,我来世做牛做马报你的大恩。”

蓝雨薇冷冷的站在那,看着白氏将额头磕得鲜血横流,也不曾出一声。

白氏磕着,磕着,没听到响声,不由停了下来,怔忡的抬起头。这一抬头便看到蓝雨薇冷得像蛇一样的眸子正阴测测的盯着她看,吓得她一抖,便软在了地上。

“三婶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你做什么了,要这般求我原谅?”

“我……”白氏被蓝雨薇那样冷的眸子盯得一个瑟瑟,转而想到蓝婉美和蓝钰睿,由不得哀号道:“是我,是我听了你三叔的话,害死了你娘,你杀了我吧,只求你放过睿哥儿。”

蓝雨薇忽的便冷冷一笑,看了白氏道:“三婶,你糊涂了,我娘她是自尽而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的……”白氏扑上前,想要去抱蓝雨薇的脚,蓝雨薇一个闪身,闪到了含雁身后。看了白氏,“三婶,照说你眼下这般不堪,我该帮你一把,可你也知道我是蓝家嫁出去的女儿,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有心也没力。”

“薇姐儿……”白氏嘶声喊着蓝雨薇。

“含雁送客。”

再不管白氏嘶声裂肺的嘶吼声,返身便朝外走。

“薇姐儿,你放过她们吧,她们也是你的亲人啊……”白氏犹在喊。

“三太太,给大家留份体面吧。”含雁冷声道。

白氏蓦的抬头睨了含雁,“体面,我现如今还要什么体面?美姐儿生死不知,睿哥儿他……”

“三太太你是聪明人,不比我们这些下人,你有这功夫跟我这个什么也帮不上奴才说,不如回去请那些表舅爷们,想想法子,三太太你也有娘家的不是!”

白氏只觉得一股热气上涌,喉头一甜,便呕出一口鲜红。

含雁连连跺脚,斥道:“没白的脏了我们家的地。”话落,对外喊道:“来人,拿水来洗地。”

“含雁。”白氏瞪了含雁,“你告诉你们姐儿,大不了我去这俯门跪着,我让这天下人评评理。”

“你去啊!”含雁高声道:“你去跪啊,你自己养的儿子不争气,自甘下贱做那些没皮没脸的营生,干我们小姐什么事?你有本事就去跪,让天下人都看看,你养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眼见得白氏眼一翻便要往地上倒去,含雁连忙对外面侍候婆子喝道:“还不快给我弄了出去,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放,是不是都不想干了。”

立刻便有婆子上来,一左一右拖了白氏往外走。

“薇姐儿……薇姐儿……”

喊了几声便没了声音,想来是让婆子给堵了嘴。

含雁眼见得下人们拿水冲地,洗地。眼眶便红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着高远的天。

“太太,您看到了吗?小姐,她替你报仇了!”

“这些人,虽不曾死,但却是生不如死。太太您可以瞑目了。”

俯门外,白氏被婆子狠狠啐了口痰到脸上,她踉跄着想要上前,不想身后一只手拽住了她,白氏回头,便看到蓝利盛深凹着的眼,再仔细看,蓝利盛亦比她好不到哪去,狼狈不堪不说,一只脚还瘸了。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白氏嗷的一声扑了上去,狠狠的抓着蓝利盛的脸。

蓝利盛不防白氏会突然发难,待他反应过来时,脸上已是火辣辣的一痛,他探手一摸,一把红红的血。

“你疯了。”他对着白氏历声喝道。

“我疯了,我早就疯了。”白氏嗷的一声又扑了上前,“都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姐儿,是你害了我的哥儿,我不活了,我跟你一起死。”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引来无数的路人旁观。

白氏终是个女人,在被蓝利盛一脚踹倒在地吐出一口鲜红后,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蓝利盛喘了粗气上前,一把拎了白氏,历声道:“你把给涂姨娘卖了?”

“没错,卖了,都是那个狐狸精惹出来的事。”白氏悠悠睁了眼瞪着蓝利盛。

“卖哪了,卖给谁了?”蓝利盛急声道。

白氏幽幽一笑,“卖给一个过路的货郎了,你想寻她,你去寻啊……”

蓝利盛嗷的一声扑了上去,死死的掐了白氏的脖子,“你这个恶妇,你这个恶妇……”

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

时间如梭,眼见得再过几日便是农历的12月12,阳历的一月五号。

整个俯邸披红挂彩,好不热闹,便连俯门外的石狮子都扎上了两团大红花。

这天,蓝雨薇迎来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客人。熟悉是因为她们曾经不止一次的遇见,有过交集,陌生则是因为她与她除了曾要的虚情假意实在没有更多的了解。

“小姐。”含雁紧张的看着蓝雨薇,“我怕。”

蓝雨薇“噗嗤”一声便笑了,“她是我婆婆又不是你婆婆,你怕什么。”

“我不知道。”含雁轻声道:“我就是怕太太。”

蓝雨薇想了想,道:“要么,你留下,我自己一个人去?”

含雁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我陪你去。”

湖心亭,赵氏看着神魂不定的林鹤轩,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头。

林鹤轩瞥见赵氏眉宇间的不快,沉下心,轻声道:“母亲,既然一切已经定下来了,母亲……”

“那是你跟娘娘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赵氏冷声道。

林鹤轩微怔,稍倾便回过神来,不由苦笑道:“可是母亲您当时也没提出反对。”

“我……”赵氏瞪了林鹤轩,她反对?她拿什么来反对,人家是堂堂郡主,有个皇帝舅舅不说,还有个别国王妃的母亲,别说现在林雨竹需要,即便是不需要,也是她林家高攀了。可是,让林鹤轩上门,她委实心里有点难以接受。这种别扭一直就没缓过劲来。

“母亲,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能明白我与雨薇之间的不容易。”林鹤轩上前,握了赵氏的手,“母亲,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赵氏幽幽的叹了口气,瞥开了眼。

“雨薇,见过太太。”

林鹤轩松了赵氏的手,上前去牵了蓝雨薇。

赵氏亦抬了眉眼,看向温温婉婉站在一侧的蓝雨薇。蓝雨薇大大方方的态度倒让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未几,轻声道:“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蓝雨薇笑了笑,在赵氏身边坐下,“可见我与太太总是有缘的。”

赵氏笑了笑,瞥了眼一侧神色紧张的林鹤轩,“鹤轩,你退下,我有话单独与三小姐说说。”

“母亲……”林鹤轩看向赵氏,以眼神示意着,让她不要为难蓝雨薇。

赵氏不悦的瞪了他,“退下。”

“你去吧。”蓝雨薇抬头,对林鹤轩轻声道:“我让厨房做了些点心,你去看看好了没,好了让下人送过来。”

林鹤轩便给了蓝雨薇一个多多担待的眼神,无奈的退了下去。

待林鹤轩退得远了,赵氏才收了目光,却不言语,只是端了桌上的茶盏,轻轻的啜了口茶。

蓝雨薇也不急,笑盈盈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大郎媳妇是个性子木讷的,说实话,我对她心里并不是很喜欢。”

赵氏的话轻轻响起,蓝雨薇敛了脸上的笑,安静的听着赵氏的话。

“他们兄弟三,大郎拘谨,三郎张狂,只有二郎……”赵氏的眉眼间有着盈盈的笑意,用一种亲切而温和的声音缓缓说起,“打小,他便知冷知热,晓得疼人。”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生了柏哥儿后,又怀上一胎的。”赵氏看着蓝雨薇,“是个女儿,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

蓝雨薇轻轻的应了声,“都说女儿是贴身的小棉袄,有儿有女才是一个好。”

“是啊。”赵氏笑了道:“有儿有女才是好。”

蓝雨薇默了默,如果她没猜错,估计那个女儿跟何姨娘脱不了关系。

“我怀上那孩子的时候,老爷去了江南行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身边便多了个何姨娘。”赵氏话中多了些许苦涩之意,“我不是个不能容人的,之前也有过通房什么的,但却都没有抬了姨娘。”

蓝雨薇静静的看着赵氏,赵氏跟她说这一切做什么?是代表对她的认同接受还是另有深意?

“想着我既是有了身孕,老爷身边也需要个人照顾。我就依了老爷的意思,将何姨娘抬了位份,拨了院子给她住。”

“我那时候已然有七个月的身孕,有一大家子人和事要操心,对老爷难免疏忽了些。而那个时候老爷因为一笔生意得罪了人,吃上了官司。”

赵氏的嗓音中已有哽咽之意,蓝雨薇不知道她是想到自己的委屈还是想到那时的艰辛,她拿了桌上的茶壶替赵氏续满了水,推了过去。

赵氏端了茶盏,轻轻的啜了口茶。

“那时候,我娘家生意上也出了些事,我娘家兄弟想向我周转下。”

“我并不知晓老爷的生意出了事,便跟老爷说想支些银子出来。”

“老爷若是将当时的情形告诉我,原本也不是什么事。”赵氏眉宇间闪过一抹恨意,咬牙道:“偏生那贱人,在老爷跟前搬弄是非,说是我这是为自己着想,想要拿银子走人。”

“那天老爷在外面又碰了壁,便回家由着那贱人侍候吃了些酒,贱人又说起我娘家兄弟来过的话。”

“老爷当时借着酒劲便闯到我房里来,又是吵又是闹,好一番折腾,最后……”赵氏眼眶红了红,一滴大大的泪就那样滑了出来,“孩子生下来活了一个时辰,眼睛都没睁开,就……就……”

蓝雨薇深吸了口气上前,她断然想不到赵氏与何姨娘之间竟会是这样的龌龊。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何姨娘一个**楼出身,能被林家这样的大户迎为姨娘,照理说也该知足。只是人心不足蛇吞像,或许是赵氏的宽容让她理解成了可欺,又或者是她自视过高觉得只要男人听了她的,一切便不足为惧。但不论是什么,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不仅是她,便连林大老爷在赵氏手里都是完败。

蓝雨薇叹了口气,“后来你便拿出嫁妆,让林家东山再起?”

赵氏点了点头。

“不要将我想得那般伟大,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蓝雨薇点了点头,她相信,只要赵氏提出,一定是可以成功和离,只是,几个孩子又怎么办呢?想来,赵氏也想清楚了,那把年纪再嫁又能如何,不若赌一把。而她也确实赌成功了,林家得以起死回生,自此掌握了林家的一切。

“可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蓝雨薇笑了道:“老天也不算是亏待太太。”

赵氏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你不明白,如果可以拿这一切换回那个孩子,我宁愿什么都没有,只要她活着。”

蓝雨薇便默了默,她想她明白了赵氏的来意。

“太太……”蓝雨薇看了赵氏,“你还有大少爷和六少爷。”

“那不一样。”赵氏看了蓝雨薇,“他们是他们,鹤轩是鹤轩,百年之后,谁来替鹤轩打幡摔盆?以后的年年岁岁谁来给你们烧纸上坟?”

蓝雨薇吸了口气,看着赵氏,“那太太您的意思呢?”

“三小姐,我知道这话说得不应该,我自己也是女人,也是吃过姨娘苦头的。可是……”

蓝雨薇摆了摆手,阻止赵氏往下说。是的,她中了毒,她不一定能生,就算是能生,她也不确定是否一定能生儿子。但是那并不代表她便能允许她与林鹤轩的身边有其它的女人。

“太太,我们可以过继,不论是大爷还是六爷的。”

赵氏怔怔的看着蓝雨薇,“那到时承爵……”

“我不在乎。”蓝雨薇看了赵氏,轻轻笑了道:“说不定老天可怜我,便会给我一个孩儿也未必呢?”

赵氏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一直隐在暗处的林鹤轩便长长的舒了口气。忖道:总算是没吵起来!

到了农历12月12日这天,蓝雨薇早早的便被含雁从被窝里刨起。

在经过繁琐而厌烦枯燥的流程后,再坐定的时候,两人都只剩下彼此相对喘粗气的份儿。

“林鹤轩。”蓝雨薇将那重重的头冠早早的扔在了一边,屋子里烧着银丝炭,暖哄哄的,她看着一身大红喜袍的林鹤轩,促狭一笑,上前挑了林鹤轩精致的下颌,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果真适合穿大红。”

林鹤轩由不得便失笑,眼见得蓝雨薇转身便要往床上躺去,一把扯了她道:“等等,先把这酒喝了。”

蓝雨薇转身,便看到林鹤轩缓缓托起两杯酒,酒香弥漫笑吟吟的看着她,一双眸子像寒夜里的星星似的,耀眼的很。

窗外的夜,寒凉如水,爆竹声声,漫天烟火弥漫。

喜庆的吹打声仍一拨接着一拨,烟火轰鸣,人声鼎沸,却被隔绝在了她们的世界之外,此刻,这里只有她和他。他是她心爱的男子,她是他心爱的女子。

迎着摇曳的烛火,他俊美的脸上是是迷醉的笑。几乎是恍惚的接过了他手里的酒,林鹤轩看着蓝雨薇恍惚的样子,咧唇一笑,和她手臂相交,一抬手,酒水划入彼此喉间。

好浓郁的酒香,蓝雨薇被呛得咳嗽起来,这香味仿若是花香又有胭脂的浓郁气息,很腻。然下一瞬间,她便感觉到落入一个温热的身子。

林鹤轩抱了蓝雨薇缓缓的朝一片火红的榻上走去。

“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蓝雨薇只来得及听清这么一句,便被林鹤轩压倒在那层层叠叠的红帐中,入目的都是红。像是要将她燃烧一样。而她在下一瞬间,确实也燃烧在了林鹤轩的热情之中。

“雨薇……有你真好。”林鹤轩叹息着在她的发间、脸上,如玉的身子上,印上无数个火热的吻,用一种近乎膜拜的虔诚烙下属于他的烙印。

“唔……鹤轩……”

轻轻的低吟声和着红木雕花床的吱呀声,以及那些轻微却清晰的冲撞声,将这个冬夜燃烧的如夏日般灼热不堪。

****散尽,蓝雨薇沉沉睡去,却感觉到有温热的帕子在帮她擦拭着身上的汗渍。

“我自己来。”

“别动。”林鹤轩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来。”

蓝雨薇确实也累了,所谓的食髓知味,她总算是明白了其间的含意。某个人在缠着她无度的需求,要不是最后她实在受不住,晕了过去,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朦朦胧胧中,感觉到耳侧有抹寒气,不由懵懵道:“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你睡吧。”林鹤轩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蓝雨薇撑开疲惫不堪的眼,便看到林鹤轩正将两缕头发编织在一起,然后放进一个精致的大红的荷包里,塞在枕头下。

蓝雨薇便觉得眼眶热了热,她探手握住林鹤轩的手,轻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林鹤轩回以一笑,往她身边挨了挨,探手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相视一笑,越发的拥紧了彼此。

……

下半夜的时候,天空忽然便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细细小小的细花像是银河缺了口子一样,扬扬洒洒的往下落往下飘,不一会儿便将世界装点成银白。漫天飞舞的雪,飘飘洒洒跌入尘埃,然不消多时,它们就会被红尘的脚步碾的面目全非。只这一刻它们却依然痴痴的奔赴它们的宿命。

在这样的静谥里,在万家灯火沉睡中,一抹身影痴痴仰首,笑迎着那些似精灵一样的雪白,任它们打湿了他的脸,他的发,再溶成透明的水,布了他的一脸。

他的身前,是张灯结彩的永宁候俯。

他的身后是寂寂无声的萧凉。

那两个红红的大灯笼似是要将这片冬夜烧成酷夏一般。

“蓝雨薇……”一声极轻带着满满的无可奈何的轻唤响起。

身已成冰,脚下是一片砌骨的湿冷,直至那片湿冷结成薄薄的冰。

夜深起转,他于灯火阑珊处,悄然远离。

无奈之间,一脸苦笑,一声祈祷,一羽落寞!然后,转身,向着不可预知的明天而去!

只留下那渐渐被雪掩埋的脚印,留下他怅惘而悲凉的一声轻叹!

……

天成二十七年,春,椒淑宫德妃娘娘诞下一子,取命,彬蔚。立为储君。出自“颂优游以彬蔚,论精微而朗畅。”想来澈帝是希望这个未来的储君能起中兴之治,做一世明君。

自德妃娘娘生下皇子后,皇帝的身子大不如以前,精神越发的不济。

德妃娘娘有意替皇帝选秀,充盈后宫,换个气像。

不想皇帝却拒绝了,最后德妃娘娘便将时常陪着自己说话,年轻而朝气的妹妹,林天云送到了皇帝面前。

林天云看着襁褓之中的小皇子,扬头对一侧的林天云道:“姐姐,皇上她又去思华殿了。”

林雨竹看着林天云笑了道:“皇上是个念旧的人。”

林天云愣了愣,半响轻声道:“思华殿是从前华妃娘娘的寝殿?”

林雨竹点了点头。

“那我怎么办?”林天云看了林雨竹,“皇上他除了去思华殿全是来姐姐的椒淑殿,我什么时候才能……”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林天云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林雨竹笑了笑,轻声道:“皇上前几日说你天性纯善,人也乖巧可爱,说是要给你升个位份呢。”

“是吗?”。林天云走了上前,拥了林雨竹,“真的吗?姐姐不骗我?”

林雨竹探手点了她一下,轻声道:“我骗你做什么?林妃仪!”

妃仪?只在贵妃之下,要知道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美人。这一下子便越了几个位阶,待她生下个一子半女的只怕立时便会封妃吧?林天云只觉得长久以来的郁闷一扫而光。精致的脸上掩不住的兴奋。

“赶紧生个小皇子吧。”林雨竹攥了林天云的手,柔声道:“到时蔚儿也有个伴,你也可以帮我一把。”

林天云羞涩的点了点头,“姐姐,我明白的。”

林雨竹冷冷看了,眉梢的笑意亦越发的诡谲。

……

天成二十七年,夏,太皇太后贺敏敦皇后,薨。大周朝,举国上下哀悼。

南平国皇贵妃,从前的大周朝公主珏翊公主赶回奔丧。

永宁候俯,一时间忙得人仰马翻。

林鹤轩打趣蓝雨薇,道:“不知道你是长得像候爷多些,还是像这位公主多些。”

“我到是觉得我应该我娘多些。”蓝雨薇放了手里的书,笑道。

林鹤轩默了默,他当然知道蓝雨薇嘴里的那个娘说的是颜氏,而非这位公主。苦笑了上前,轻声道:“你也要注意些了,该改改口了。”

“习惯了。”蓝雨薇有些别扭的道:“虽然知道她是我亲娘,可是……”

林鹤轩点了点头,宠溺的将她抱在怀里,“只这几天,左右你们以后见面的日子也不多。”

蓝雨薇点头,“嗯,我会提醒自己的。”

看着屋子外下人们忙忙碌碌的身影,蓝雨薇叹气道:“不知道萧遥会不会跟她一起来。”

“可能不会。”

蓝雨薇不解的看向林鹤轩。

林鹤轩挑了挑眉头,“萧遥去沧海国了。”

“他去那做什么?”

“子书北没将解药送来,萧遥去挑摩尼教了。”

“他疯了?”蓝雨薇错愕的看着林鹤轩,“那又不是在南平。”

林鹤轩点了点头,“嗯,你别担心,他带上了他的追风侍卫营。”

“可是……”

林鹤轩摆了摆手,“于飞来信了,说是荆国公夫人已经使了人上门去向苏小姐提亲。问我们是在司隶吃女方的酒,还是回中州吃他的酒。”

“你决定吧,我听你的。”

“那先放放吧,左右还早。”

蓝雨薇点了点头,两人又再说了回话。下人来报,说是门外有客人到。

蓝雨薇与林鹤轩对视一眼,齐齐起身,为彼此理了理衣裙,迎了出去。

在看到珏翊公主的那刻,蓝雨薇恍然明白,如何这个当年穷困落魄的母亲,便能掳获一国的帝心。

有道是,自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这位珏翊公主却是十分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又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珏翊公主一身素白,随同她前来的只有一个略显年长但一眼便让人感觉出,精明干练的婢女。蓝雨薇与林鹤轩上前行礼。

“进屋再说吧。”

嗓音清脆之中带着淡淡的暗哑,似玉石之声却又带着靡靡之音。听之便让人过耳难忘。蓝雨薇不由便很是渐愧,她是她的女儿,怎的不论是相貌还是其它,竟没有得到一点遗传。

丫鬟上了茶,屏气凝神的退了下去。

珏翊公主在轻啜了口茶后,才缓缓的抬眼打量着蓝雨薇。

“你长得很像候爷。”

蓝雨薇便笑了笑,除了笑她似乎不知道能说什么。

“对不起。”

蓝雨薇错愕,但下意识的她便说了句,“没关系。”

珏翊公主在听到她那句“没关系”后,亦跟着笑了笑,一笑似优昙盛开,说不出的优雅而高贵迷人。“萧遥说你性子很有些奇特,果然如此。”

蓝雨薇额头上便生起了一层细汗,她看了珏翊公主,几次张口想喊声“娘”可是舌头却像是打结了似的。

“你不用为难。”珏翊公主轻声叹了口气,“我对不起候爷,也对不起你。能让你认祖归宗便算是对候爷的一份亏补,至于你这些年的委屈……”

“我不委屈。”蓝雨薇看了珏翊公主,“母……烨哥儿的母亲对我很好,一直视如己出。”顿了顿笑道:“当然,她也一直以为我是她亲生的女儿。”

珏翊公主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一直安静无声坐在蓝雨薇身侧的林鹤轩,“他很好。”

林鹤轩连忙越发的摆出一副恭谨的态度。

“一个男人能为你一掷千金并不是真的爱你,能为你做低伏小受些委屈也不是真爱,可是他肯为你连命都不要。”珏翊公主那靡靡之音的嗓音中便有了些许的忧伤,蓝雨薇想,她是不是想到了永宁候!当年永宁候为她所放弃的又何止是生命。“若是连命都能为你舍弃,那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蓝雨薇点头表示认同。

到换成林鹤轩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夸奖实在让他有些,有些……林鹤轩的脸红了红。

“林鹤轩,”珏翊公主忽然喊道。

林鹤轩连忙起身,“小婿在。”

珏翊公主摆了摆手,“坐下吧,别拘谨。”

林鹤轩依言坐下。

珏翊公主才轻声道:“我见过皇上了。”顿了顿,沉声道:“皇上只怕时日也不多了。”

林鹤轩背脊便生起一股冷汗,忖道:这天下,也怕就只有您敢这样去说一个皇帝的生死。

“听说德妃娘娘又有喜了。”珏翊公主脸上有了些许的笑意,“你在朝堂上要帮衬着点,皇子还小,皇上本来就子嗣单薄,如今更是容不得有个闪失。我已经嘱咐了德妃,你这也要小心才是。”

“是,公主。”林鹤轩抱拳。

珏翊公主的目光便停在了蓝雨薇的肚子上,眸子里有着浓浓的不甘,然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只到走时,才说了句:“子嗣是上天的恩德,你这一世吃了那么多苦,老天不会对你太残忍的。”

蓝雨薇点了点头,轻声安抚了公主几句,那声“娘”直至二人挥手作别还是没有说出口。

……

而事情也果如珏翊公主所说,一个月后,皇帝也驾崩了。

好在内有林雨竹,外有林鹤轩。

加之又有皇上的遗诏,令林雨竹垂帘听政,处置国家大事。虽说有几个老顽固,可都莫名其妙的死于一些稀奇古怪的意外或病症中。有说是死于宫延派出的杀手,也有说是死于江湖人之手,众说纷纭。然,再没有人置疑林雨竹问鼎朝权之事。

而刚升为妃仪不久的林天云,因尚无子嗣,又因,当日皇上驾崩之时,在她的房里查出五石散。便由着淑太妃做主,令她给皇上殉葬了。

消息传为中州,何姨娘哭得肝肠寸断,与林宏钦好一翻吵打,不知怎么的,竟失手将林宏钦推撞倒地,倒地之时,屋子里的碎瓷扎进了林宏钦的后脑。虽然,百般抢救,然林宏钦虽没丢命,醒是醒了,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瘫了。

众人要将何姨娘家法处置,赵氏怜她丧女之痛,挡了下来,只将今后照顾林宏钦的事,悉数交给了她。

次年正月,林雨竹又诞下一子,封为宁王。

宫中朝野一番欢天喜地的庆贺,淮南王携侧妃进宫贺喜。

席间,德妃盛赞甘侧妃之前的养颜膏甚好。

侧妃喜不自禁,次日再次进宫敬献。

不想却被宫人在膏中查出有毒,一时间淮南王俯抄家流放,好不热闹。

最新小说: 战神狼王于枫 刘玥甄六兮寅肃_ 至尊仙道 凤九儿战倾城 宋倾城郁庭川 古武狂兵陈青阳沈墨君 与君AA 永恒武道 佟小曼欧泽野 秦舒褚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