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你知道什么,”张裕气苦,道:“张扬王匡那样当了好几年太守的,也不过带了三五千兵马,我们经营北海还没到两年,就能出兵六千,还能留三千人防备黄巾贼寇,岂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是,是,孩儿错了,”张拓见触怒了这一世的老爹,连连告罪不止。
“哼,我儿安歇了吧,”话不投机半句多,张裕又不想对儿子发火,便起身要走。
“父亲,孩儿有一事相求,”张拓讪笑道:“可否,可否……”
“嗯,说来听听,”被人求尤其是被儿子求,做老&子的总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张裕也不例外,心下暗想若是这逆子的请求不太过分,不妨从了他。
“孩儿也想随军出征,即便做一亲兵,为父亲端茶倒水……”张拓说的眉飞色舞,却未发现他老&子的脸已经漆黑如碳。
“孽障欲寻死乎!”张裕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有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试探他忍耐的极限。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张拓傻眼了。
他要跟着一起去出征,倒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只要是看过三国演义小说或者电视剧的人,都知道十八路诸侯讨董不过是一幕笑话,有屁的功业可谈。
一方面是他向往军旅生活,前世那两年军旅生活总让他意犹未尽。
如果说前世有什么遗憾,其一是没能上高中读大学,其二便是不能考上士官做一辈子军人。
所以他听说父亲要出征第一个念头便是想要参军。
另外就是他眼红董胖子。
当兵时候书籍稀罕,战友的一本三国演义他读过很多次,参加工作后,他甚至读过几遍白话版三国志。
所以他对董卓弃洛阳迁都长安的时候干的那些勾当知之甚详,那死胖子拿了数千家富户,抄没家财。就算一家只有百万钱,那也是亿万之资,更不用说百万钱的身家算个屁的京城富户。
董卓甚至还干了挖坟寻财的勾当,将汉室皇陵挖了个底朝天,除了尸体,凡是值钱的全部一扫而空。
此时的董胖子真可谓胖的流油。保守估计,他离开洛阳的时候,身家至少千亿钱以上。
都给他抢来不现实,但是随便抢他个千了八百万并不是绝无可能,更何况还有老曹帮忙吸引火力。
可惜,张拓现在这具身体只有十八岁,而且还有一个表面看着严厉实际上爱子如命的老爹。
“我儿只管在家安心读书,将来前程自由为父和你三叔代为谋划,岂能委屈了你,”张裕叹了口气,说道:“想那董卓如今权倾天下,麾下数十万虎狼之师,盟军虽众,能否敌过尚未可知,刀剑无眼,为父岂能带着你一起冒险。”
“是孩儿鲁莽,请父亲息怒,”张拓跪在床上,深深一拜,他也知道自己想当然了,先不说父亲这一关如何过,即使他跟去了,又哪来的兵去抢财宝。
北海六千勇士,毕竟不是他张家的,而他父亲不过是个主薄,听他们刚才的谈话他这主薄估计也做的艰难。
“其实从军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如今世道纷乱、悍匪强人横行,从军更容易建功立业,”张泽几乎是无条件支持他侄儿,其宠爱的程度可见一斑。
“哼,逆子如此顽劣,还不都是你骄纵出来的,”听到弟弟如此说,张裕也不立刻就走,抖抖袖子又坐了回去。
“大兄此言诛心,要说顽劣,拓儿怎比得上刘桥家的霸王,”张泽笑道:“只是拓儿你要行军也太欠考虑了,别忘了你还在病中,行军岂是儿戏,其中之苦非你所能想象。”
张拓只能诺诺点头。他当然知道当兵苦,可是正因为这种艰难,才更能磨练男人的意志,才使得军旅生涯令人难忘。
“况且,这北海府中多有小人进谗构陷你父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军的事就暂时别想了,”张泽道接着说道:“过几日天晴,叔父带你去四处游玩。”
“哼,文叔(张泽字文叔)你就别添乱了,现今四处都是黄巾余孽,出去游玩那还不把命完没了,”张裕勃然变色,这一对叔侄真是让他头痛。
张泽笑嘻嘻的说道:“嘿嘿,大兄说的是,小弟不过安慰拓儿罢了,不必当真。”
张拓这个三叔,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方正严肃,不拘言笑,但是在家人面前却十分恣意惫懒。
张裕对他的无赖性情很没办法,这么多年总也习惯了,当下只道:“虽说玩笑,但此事也不可小觑,你最近也别太过频繁出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刘孔慈为人阴险恶毒,不知轻重,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事。
“诺,”张泽很是敷衍的拱拱手,看那神情,恐怕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父亲,”张拓此时已从被拒绝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他斟酌了一下说道:“孩儿已经十八,今父亲远行,还请赐下表字。”
这倒是正事,张裕和张泽听了都开始思索起来。
十八岁有表字,其实并不算早,并不一定非要等到二十岁及冠,更何况如今天下不稳,作为父亲的张裕又即将出征。
“父亲大人,就唤作北辰如何,孩儿在昏睡中,梦见一大星自北而来,醒来后感觉脑子都清明了很多,”张拓一脸的严肃的说道。
“这……”张裕和张泽面面相觑,脸色都变了。倒不是他们不相信,张拓虽然不肖,但甚少撒谎,更何况他在这事上没必要撒谎,也撒不出这般水平的谎言。
“尔一黄口竖子也敢妄淡北辰,你是脑子还没清醒吧,平时让你读书你死不买账,北辰出自《论语?为政》,何谓众星共之,那是帝王之相……”
张裕本来就很白的脸,此时更是惨白,扶在膝盖上的手都有点发抖,他神色复杂的冷声斥道:“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切不可外传,否则的话咱们全家都有杀身之祸。”
“那,我的表字……”张拓的本意只是想恢复他前世张北辰这个名字,谁知道北极星在这个时代居然有这么多的含义。
“表字北辰,于谋反何异,再不必提,”张裕毫不犹豫的拒绝,顿了顿又对张泽说道:“过几日你回东莱找你祖父请教之事,我明日一早就走,你们都不必来送了。”
他说罢便匆匆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出门而去。
“叔父,这北辰真有那么……”张拓想哭的心都有了,看来张北辰这个名字只能深埋心底了。
他是张拓,只能是张拓,或者以后还会有人称呼他张玄德张孔明之类,但绝对不可能是张北辰。
“这北辰星确乎玄乎了点,居紫薇中央,不动如山,自是万星来朝的地位,自北周以后,北辰即是帝星,本朝奏折文书,多用北辰代之帝都、帝宫。相传有女附宝者见大电绕北斗枢星,感而怀孕,是为黄帝……”
黄帝,哦mygod,张拓终于知道自己这次玩大了。
虽然孔子曰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古人迷信那是出了名的,不问苍生问鬼神,岂是唯独帝王家。
张裕作为一个标准的封建文人,自幼便被灌输了忠君报国的思想,他儿子梦见北极星附身,他刚才第一个念头就是应该拿了儿子去府衙见官。
“父亲他……”张拓还真有点忐忑。张泽笑着摆摆手,道:“他脑子读书读坏掉了,不过你放心,你父亲还不至于要大义灭亲。”
张泽却没有他兄长那么多纠结心思,除了惊讶,他只觉得兴奋。
没错,就是兴奋!
张泽两眼放光的说道:“且与为叔说说北辰星的事,拓儿不可有半点隐瞒。”
张拓如今方知撒谎不好,因为你说了一个谎言,就必须用更多的谎言为自己圆谎。
他哪里知道什么北辰星的事,但如今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被刘全等人打晕后,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见北方有颗大星,依稀就是北辰星……”
“北方大星,那一定就是北辰星了,好,你继续!”
“那北辰星猛的一闪,突然飞了起来,直奔孩儿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只觉得身上猛的一热,突然就醒过来了,”开始还有点结巴,到后来张拓越说越顺,而且说得合情合理,差点连他自己也信了。
“哎呀,我就说嘛,你醒来的时候脸庞发红,浑身是汗,原来有着般缘故,真大喜也,”张泽巴掌一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北辰星飞走了,冲着他张家飞来的,先不管对汉室算不算又一凶兆,但是对他张家来说,绝对是祥瑞。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至少张拓将来封侯拜将不在话下,诛心点说改朝换代就未必不会应在自己侄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