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邪一听他说起这个,差点原地窜起来去捂他的嘴,但转念一想,不对,邱锐之自己都不急我急个屁啊,好像是我杀了我爹似的。
但易邪还是压低了声音道:“这我怎么知道,还是说你要跟我分享一下你杀爹的心路历程?”
“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易邪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邱锐之觉得万分可爱,他也压着嗓子低低笑道:“只是我这人是个记仇的,就这么丁点的小事做我杀他的理由就已经足矣了。
”
易邪本就没指望邱锐之跟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什么天道不公,邱锐之就是这样恶到骨子里也傲到骨子里的人,他绝不会向他人吐露他的什么委屈和痛苦,正相反,他更愿意把委屈和痛苦附加在别人身上。
“所以邪儿一定要乖乖的....”邱锐之最后意义不明的微笑道。
呵,这世上你大概找不到第二个有我这么乖的了,易邪自嘲的想道,他没有什么别的长处,恐怕就是这逆来顺受要较常人做的更好些了。
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马车又接着行驶了几日,遇到能歇脚的地方就呆一夜再走,易邪从前都是云逍派和黄泉门两点一线,还从未去过这么多地方,邱锐之见他坐不住还陪他逛了几回集市,两人期间又有一些小小口角就暂且不提。
就这般不急不慢的走了五日,才终于到了如梦山庄的地界,邱锐之叫多数玄衣侍卫跟着车马队转道云逍派先行一步,以便路遇什么劫匪,而两人这边只留下四个侍卫跟随着。
两队人马就这么分道扬镳,他们也得以轻车简从的上路,没再走多久就到了如梦山庄大门口。
马车一停在门口,就有人上来询问,大雪将请柬递给那管事的后,几人就被恭敬的迎了进去。
这一进门,就确实看出这如梦山庄不管旧时如何,如今却是的确不如寒江阁了,庄内虽然也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但似乎比起寒江阁还总差了那么点精致,就好像开到荼靡的花朵,已经开始显露衰落的气息。
两人被引至花厅,侍卫留在门外候着,一踏进门槛就见一身着华服的半老妇人坐在木梳背椅上,见到两人才缓缓起身,态度虽不热络却也没有过分疏离,得体的微笑挂在脸上,但威严却没有减少半分,目光只打在邱锐之脸上,待两人进来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邱阁主能赏我薄面,大驾光临,还真是让老身受宠若惊啊。
”
话是好话,可怎么就听着这般刺耳?按说这如梦山庄就算不如寒江阁,可这林从霜怎么也是长辈,犯不着对邱锐之纡尊降贵,说这话明摆着就是心怀不满,故意刺人的。
易邪瞥了眼邱锐之,心道,怎么样?我让你别来你偏来,看看人家上来就给你个明夸暗讽,我看你怎么接话?
邱锐之却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拱手笑道:“在路上耽误了些时日,还请前辈勿要责怪。
”
所以这话你就这么应下了?你好歹说句‘不敢不敢’客气一下啊!易邪心累,真不想站在邱锐之旁边,让旁人觉得他们俩是一家的。
“无妨。
”林从霜一挥衣袖,道:“邱阁主能来已经是给老身好大的脸面了,又怎会责怪?”
说完,示意邱锐之上座,自己也重新回到椅子上,邱锐之拉着易邪坐了下来,听了这话似是欣慰道:“前辈不责怪就好,本应了前辈的请柬该是早些来的,但是内人身体不适,所以才在路上多歇息了阵子。
”
易邪转头无语的盯着邱锐之,怎么这都能扯到我身上来,明明是我说快点赶路,你非要拉我去逛集,我想早点回去你还给我脸色看,现在反倒让我背锅,你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
“哦?”林从霜好像刚看到易邪一样,说道:“这就是邱阁主新娶的妻子?”
“见过林庄主。
”见林从霜看过来,易邪只能恭敬道。
林从霜笑着点点头,一副慈爱的样子:“的确是个可人的,听说还是易大侠家的爱子,却是要比我那不肖犬子要出类拔萃的多了。
”
唉,不娶你儿子的是邱锐之,为什么要针对我,易邪心中叹气,面上也只能干笑。
“前辈说笑了。
”邱锐之道。
“令郎很好,只是与我没有缘分罢了。
”
“这话老身还望你跟我那不肖子当面说清的好。
”林从霜道。
“前辈这是何意?”邱锐之挑眉道。
林从霜呷了一口茶,摇头笑道:“两年前那一遭,邱阁主可能只是随口一说未放在心上,可我这儿子却是个痴心的,这两年苦苦守候却等来了邱阁主另娶的消息,终日怏怏不乐,已到了弱冠之年仍不肯嫁人,让老身很是担忧啊。
”
邱锐之点点头,挂上一副忧心的表情道:“没曾想我无心之言竟给令郎带来如此伤害,前辈放心,我定会与林公子说清楚,让他放下心结。
”
易邪在他身边如坐针毡,这林从霜摆明了是来找茬的,邱锐之偏偏还不接招,各种装傻,人家那话哪是让他解释清楚以绝念想?人家分明是想让他为说过的话负责啊!
易邪感觉心里不舒服,虽然他嫁给邱锐之并非情愿,但是事实是他现在已经是邱锐之的正妻了,林从霜当着他的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敢发誓林从霜绝不会是让邱锐之纳他儿子当妾,那就是让他赶紧退位让贤,给他儿子腾地方吗?
他看起来就那么好拿捏吗,各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易邪郁卒,但他也不是事事都要争个上风的人,既然林从霜看不起他,他也没必要陪着笑脸了,干脆往后在椅背上一靠,懒散的用手臂拄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邱锐之他们两个互打机锋。
林从霜见易邪动作,当下皱了皱眉头,这双儿一看就是个骄纵的,长辈还在上面坐着就如此懒散,当真没有教养。
虽是易留行的儿子,但这根骨看着也没好到哪去,天资平平又不懂规矩真是比不得她的轩儿半分。
邱锐之也注意到了易邪的动作,凑到他耳边问道:“邪儿是觉得无聊还是乏了?”
邱锐之的声音不大不小,林从霜刚好能够听见,朝这边看过来,易邪心里暗骂邱锐之又给他拉仇恨,这叫他怎么答?无聊还是累了不都是一个意思,说什么都是不给林从霜面子,毕竟长辈在这坐着接待你,你却要先告退了?
虽然知道邱锐之这是自己不想再待下去,拿他当借口。
可易邪也实在不想在这听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干脆从善如流的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道:
“许是前几日受的风寒还未好全,这会儿又有些头痛....”说完,易邪顿了一下,抬头对林从霜道:“林庄主无需在意,继续说事就好,我这点小病不碍事的。
”
“这怎么行?”
林从霜还没说什么,这边邱锐之就先吹胡子瞪眼的了,那样子就好像易邪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急道:“你本就身体孱弱,在家时没病时尚且还要靠药养着,这会儿又怎么能硬撑?”
卧槽,你这比我能邪乎多了啊!邱锐之还真敢瞎胡掰,撒谎都不用打个腹稿的!
林从霜见状脸上也露出了担忧之色,关心道:“怎么身体如此不好吗?竟需要靠药吊着?真是个苦命的孩子,那还是不要强撑的为好,我让下人带你们去厢房歇息吧。
”
“多谢前辈了,那晚辈就先行告退。
”邱锐之说完就满目心疼的去扶易邪。
易邪却挡了他的手,自己站起来,‘虚弱’的对林从霜笑笑道:“林庄主,这怎么好意思,首次见面就如此失态.....”
林从霜却摆摆手,打断了他道:“你身体不好我不会怪罪的,快下去休息吧....”
说完又自顾自的叹了一声道:“老身以为你作为易大侠的儿子,别的不说身体总该是康健的.....唉,不说了,也是个可怜见的....”
这你也能黑到我爹身上?你这得罪人的功力也太高了吧?看来这如梦山庄败落也不是没有原因,这林从霜到底是只针对自己还是真的不会做人?
易邪还想再说两句什么,却直接被邱锐之打横抱起,对林从霜再道了个见谅,就抱着易邪跟下人往厢房走了。
如梦山庄的丫鬟要比寒江阁的活泼的多,至少被邱锐之抱着走的一路上易邪就看到不少频频对他们偷看然后又低头痴笑的,可是易邪却无暇欣赏了,他这时候反倒觉得寒江阁那些低眉顺眼、目不斜视的丫鬟要更好些。
来到了为两人准备的厢房,引路的下人退了下去,关上门,邱锐之将易邪放到床上,抱着臂居高临下的看着易邪。
笑道:“邪儿现在是越发的听话了,这就是人常说的夫唱妇随吗?”
易邪转了转脖子,他可没有邱锐之脸皮那么厚,颇无奈道:“你就不能收敛点吗?你以为人家看不出来啊?我这面色红润,走路带风的还孱弱?你怎么说出口的?而且你处处不给人家面子,你就不怕人家偷摸往你饭菜里吐口水吗?”
“什么?”邱锐之却噗嗤一乐,好像被易邪逗笑了:“邪儿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要觉得不可能啊!”易邪信誓旦旦的道:“你看这个庄主从头到尾说过一句舒心话吗?明显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的!”
“邪儿对林从霜意见这么大啊....”邱锐之意味深长的道。
“当然。
”易邪一拍床沿就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道:“她明显就看不上我,我不对她意见大才怪!”
“哦?是因为这样?”见易邪又挂起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邱锐之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揶揄道:“我以为邪儿是吃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