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个时辰,吴双果真感到浑身越发热痒起来,听菊早等得心急,见吴双已然浑身不自在,面上像压抑着什么,心中大喜,骂道:“可是铁证如山了!”说着便把她往里拉,吴双心知已然是没有其他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外头一有动静,陈贵人立马叫画兰搀着起来,她瞧着面前吴双脸上还白白净净的,瞥了听菊一眼。听菊立马冲上去,一把抓向吴双的领口,狠狠用力一拉,竟露出大半肩膀。陈贵人凝神仔细看去,只见吴双胸前已然发起一团疹子。
“好哇!果然是你在这饭菜了下来东西来害我,现在看看你还怎么狡辩!”陈贵人极怒反笑。
“奴婢绝对没有在饭菜里下东西,工序都是按宫里的规矩来的,绝无半点差错的……且若奴婢这样明晃晃的下毒,岂不是太明显了些!”吴双咬了咬嘴唇,心中一紧,现在情况棘手,只能先打死不认了。想到那日玉娢才叮嘱过她小心,她还想着兵来将挡,如今进这么快就找上来了,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狠毒,真真是没打算给她留一点机会。
“贵人!奴婢打小服侍贵人,断然不可能背叛贵人!”吴双话音刚落,旁边画兰猛得跪下来,一脸惶恐不安,她想起今天中午是她从吴双手里接了午膳,并伺候陈贵人用膳的,生怕也卷入其中,立马要吓破了胆。
听菊站在一边看了会儿好戏,伸手指着吴双便狠道:“吴掌膳,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到别人身上?真是无耻!”
“你便老是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下毒?”陈贵人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眯着眼打量着吴双的神情。她自入宫前便知道这后宫倾轧的险恶,自然认为得是有人嫉妒她得隆盛宠。
吴双冷冷看着地面,心中已经开始思索如何周旋应对。她想着陈贵人既然认定了她是为人所使,那索性……她余光偷偷瞟了一眼一旁看好戏的萧姑姑,一变脸色,故作惶然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不敢说……”
“哼,如今你还想隐瞒?”陈贵人柳眉一挑,“你别以为你是走六局派过来的,我就不敢动你!只怕我今天就是杖毙了你,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吴双听她已是威逼,便继续装模作样演下去,反正她在役人库那会子便是演过来的,如今心里越发镇定了些,那表情强调就更是惨然悲切:“奴婢命如草芥,万万不敢这么想……奴婢……奴婢是为人要挟所逼……!”她假装抬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已可算上是凶神恶煞的陈贵人,使劲挤出两滴泪来,“奴婢什么都说,求贵人不要杀我!都是那……那熙福宫的……”
萧姑姑听到这里已是满手满头的汗,她自是知道德妃将此事设计成这样一套来定是不愿扯入其中。她也不信这小小年纪的吴双就能瞧出是自个人下的手而故意为难自己,想来也是她为了脱罪胡乱攀咬。可这陈贵人最是敏感多疑……来不及多想,她连忙打断了吴双的话:“贵人,万万不可听她胡乱推卸……。”她看着陈贵人面上仍有豫色,又指着吴双,满眼是惋惜无奈,又恨铁不成钢道:“吴掌膳,我一直瞧着你是个老实正直的,如今如何能为了自己的错误便乱攀咬起别人来,你年纪小,想必不懂你这也推脱不仅不能叫人减轻你的罪行,反而更重一筹!况且,你也不能只为自己,而不顾我们揽梅阁,你这样一派胡说诬陷,穿出去岂不是叫人连带着咱们贵人都一并恨上了!”
果然是宫里的老人,萧姑姑这话说来,明是对着吴双,实是引导陈贵人。这陈贵人也是初入宫不久的,虽然宠爱傍身,但论家世资历皆不敢与德妃那些高位妃嫔抗衡,自然抵触去招惹。她眯着眼,想了又想,才微微开口道:“吴掌膳,我便再问你,可是有人指使?”
吴双心中暗想,这萧姑姑此番怕已是扭转了陈贵人的想法,那自己也是可以顺着把事大里化小,更作一副叫人识破,无可奈何的模样:“贵人饶了奴婢吧!刚才是奴婢怕贵人要杖毙奴婢才胡乱说的!……可是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啊,奴婢不知道这是怎么出了问题的!”
“贵人可听到了,她小小年纪,想是不经吓的……我看……”萧姑姑看吴双又把话题绕了回去,直觉得头疼,她衡量再三,反正如今只把错儿全推到吴双头上便可交差了,便开口道:“大约是那饭菜里有什么花草冲撞了贵人,才一时造成了这样,放在以前,我也是见过这样的例子的。”萧姑姑自知计划中所下之物本就是花草提纯可使人过敏发疹之物,并非□□,即便日后贵人实在耐不住,请了太医来看,自己也算是说了实话的。反而若是继续扯着是下毒,若日后查验出来,恐怕自己也要被疑上。
“吴掌膳,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听菊跟着萧姑姑的话,也指向吴双道,“你害我家贵人毁容,是打死也无碍的!”
“奴婢冤枉!”吴双还是这一句,她心知在场不仅萧姑姑由德妃买通,想必陈贵人近身的丫头也不乏倒戈的,如今她们贯是要自己把罪全揽光。而按陈贵人的脾性,这样毁了容,想必不会放过自己,她是绝不能妥协,“奴婢在尚食局多年,那些发疹之物皆是通识,否则冲撞贵人们那是几条命也不够抵的!”
“哦?你通识发疹之物,难不成你是故意害我家贵人!这饭菜里有害人的东西,众人都看到了,还想抵赖不成?”听菊狠狠道。
“奴婢与贵人无冤无仇,何必要加害贵人!”
“怕是你是恨我之前责骂了你,或是不满在这揽梅阁,想毁了我的容貌,叫我失了皇上宠爱,自然拆了你这小厨房,好叫你回尚食局。”陈贵人越想心中更恼,“你以为下了花草在其中,便可让我以为只是自己不适应,也怪罪不得你?”
吴双无心听陈贵人如何臆测,心中已然思索了好一番,她低着头,无意看到脚边铜镜里映出的自己的脸,突然想到什么,抬眼便仔细看向陈贵人,她目光跳过陈贵人发红的脸蛋脖颈,直盯着那正指着自己的手,一只洁白如玉的手。
“你看什么?!”陈贵人见吴双还敢看她,下意识掩了自己的脸,声音更有几分凄厉。
吴双顾不得回答,待她拉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已然爬满大片大片红疹的手臂时,她心中了然,抬头正色道:“贵人明察!请看奴婢胳膊。”她眼神诚恳无比,竟叫陈贵人一时忘了发怒,“奴婢用下那份午膳的时间比贵人断,可奴婢手上已然生出了疹子,而贵人想必身上却没有生!最重要的是……贵人疹子起在脸上,而奴婢脸上至现在也没有生出半点疹子!”
“这……”陈贵人闻言也起了疑,立马卷开自己两袖,果真是两截洁白无瑕的手臂。
听菊听到这里,面上便带了些心虚,抢言道:“怕是……人各有异!大约,再过些时辰你这脸上也要长上!”
吴双看到她这番紧张,心中早有了想法,这听菊自始至终都没有关心过自家主子如何,一直死命的把罪往自己身上推,如今有了线索,却死活不肯接受,果然这便是内鬼了。她想到这里,便有拨云见日之感,越发镇定了些,她也不理听菊,直向陈贵人道:“贵人您想想,即便是时辰不够,奴婢是吃了那所谓奴婢下毒的午膳后,由躯干往四肢散发,而贵人您是在面上便再没往身上散发!”她看着陈贵人面上犹豫之色越发浓重,又加重了话音,“恐怕您面上的罪魁祸首,还真真不是奴婢所制的这顿午膳!若找不出正真的缘由,恐怕贵人容貌依旧要受威胁,望贵人明察!”
陈贵人听着她的话暗思有理,一只手便抚了脸颊。
萧姑姑暗恨吴双居然能猜到这里,两只头上已是冷汗连连,她见一旁听菊的手已经不听使唤的微微发抖,趁热不注意狠狠瞪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陈贵人思索半刻,便朝吴双开口:“你既然这样说,想必也是看出了一二,好,我便将我的给机会证明清白。我给你五日时间医我,若五日内不见效果,那别怪我是非不分了!”她转眼看了眼身旁画兰道:“等会儿你便带着吴掌膳取我平日用的脂粉来。”
吴双面色凝重,想这只怕是陈贵人给她的最后机会,她咬了咬牙,便道:“奴婢尽力!定不辜负贵人信任。”
听菊听到这,悄悄与萧姑姑对视一眼。萧姑姑听着倒是心中暗笑,她看吴双的推理,想那吴双想必也只是一知半解,断然找不到真真的下药之处,如今便叫她带着东西去太医院验看,想必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即便就是开了解毒化敏的药来,若是那源头不断,就是什么灵丹妙药也是吃不好的。萧姑姑想了想德妃娘娘许诺的好吃,差点笑容难抑,便就等着这五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