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书香门第,护院都是从镖局雇的把头,虽然也对外称呼一个“爷”字,跟皇家正规军是却是两码事,大齐国的军制分十二级,御林军作为皇家御用军队,地位要比边军高二个级别,因此即使李哥他们作为底层军士,依然是响当当的“军爷”,徐家领头护院吴子生一口一口“军爷”的把李哥萧生等人迎进徐家外院,因为是其地位尊崇,又是王府里来的,便到了迎香楼。
众军士见那楼阁画栋雕梁,走入里面,高堂壮丽,精致奢华,董式悄悄对李哥道:“徐大人不是常常自称清廉,这里子里……”李哥嘿地一声道:“有好酒好菜招待即可,你即或当了官,也不会跟那些文绉绉的酸文人搅和成一处,管那么多?”
董式想了想也是,他们这种军士的前程是在战场立功,逐级升官,将来做也是做武官,没得跟徐家这种人有甚瓜葛,也就不再说,侧头忽见萧生肃着脸,倒也不是不高兴,却也不是高兴,忽然在李哥耳边道:“我说,李旗,你说这几日萧生是怎么了?”
李哥簌然一惊,道:“怎么了?”心道这小兄弟难道又犯浑了?
董式摇摇头,啧啧道:“说不出来,看着鬼气……”
李哥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正被吴子生请侧坐的萧生,也没看出什么不好,倒是面容更加沉稳了些,道:“什么鬼气,我看你小子整日混在那小翠身上,才熬得一身鬼气哩!”董式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吴子生乃镖局第一武生,黑道称“刀子口”,一□□刀耍得漂亮,却是个颇有“志向”的人,一心想从良洗白,从军便是他最好的跳板,听说王府侍卫要来,而且全是皇家御林军,早已谋算多时,连徐家的银子也不要,自己掏腰包订了最好的酒菜,若不是因为王妃探访,连京都名妓都定下来了,只是一来徐家有清名,二来此行是家眷探访,若是喝花酒于王府脸上须不好看,只得干喝酒,便是如此,那伺候的小厮也挑了上好的,白俊伶俐,吴子生十分热情,一边地劝酒,一边打听军营情状。
众人都是豪爽汉子,又都是习武之人,喝开了那女人、酒色、拳脚无一不聊,萧生却只是肃着脸,慢慢吃菜,也不怎么喝酒,吴子生见这位军爷似乎不是开怀,对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十分机灵,跑到萧生跟前,娇滴滴道:“军爷,你恁地不喝酒,可是心里不爽快。”说着,那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萧生。
萧生微微一愣,见小厮不过十一二岁的年龄,唇齿红白,极为俊俏,尤其一双大眼,亮如星眸,那长长的睫毛扑撒着阳光的影子,便如……忽然禁止自己想下去,见那俏生生的手正秉着酒杯,便接了过来,一口干下,那小厮见萧生肯商量,十分高兴,又斟酒一杯,道:“军爷真是赏脸哩!”
萧生望了望那星眸,接过酒杯,一口又喝了下去,如此连续喝了十几杯,他素来不善饮,闷头喝了这十几杯,便有些头沉,一伸手扶住那小厮的肩头,那小厮却是误会他要“做事”,微微有些惊慌,道:“军爷,这儿不方便……”
萧生昏头昏脑,也没醒悟他到底说什么,却是站起来,道:“我有些头沉,出去吹吹风。”
那小厮见萧生长相英俊,又彪壮有力,心下也许了,听了萧生这话,忙道:“那我扶着军爷去……”众人一听,面上皆显出暧昧之情,只有李哥觉得诧异,心道难不成这傻小子情上受挫,爱上了这口?正诧异里,萧生便在小厮的扶持下出了那门,小厮诚心相邀,因此也不领着他下楼,却是又向上走了一层,直直走到了亭阁的三楼,见内阁之中左右无人,扶着萧生在那东坡椅上坐下,把裤子褪了,对萧生道:“军爷请……”
萧生昏昏沉沉里,忽然见面前又白又圆,吓了一跳,酒醒了一半,道:“你这是作甚?”
小厮奇道:“军爷不是想?……”
萧生忖度半响才明白,忙道:“不是,不是,你想错了,我是真的醉酒,想吹吹风。”
小厮脸上一红,他长相好,性子又机灵懂事,向来十分受欢迎,如今却被人拒了,不免有些难堪。
萧生见果着下面,道:“你先把裤子提上。”
小厮茫茫地提上裤子道:“军爷是不是觉得小的长得不好看……”说着,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便含了泪。
萧生最怕别人流泪,又是这样熟谙却又难忘的眼睛,忙道:“不是,不是,我……我不来这个……”顿了顿道:“难不成如果……不行,你会被挨罚被打?”说着,从兜里掏出三分银子,放在小厮手中,道:“拿着。”
小厮见自己不用做活,反而得了这些赏赐,忙用袖子擦干眼泪,高高兴兴地向萧生行了个礼道:“谢谢军爷!”
萧生点了点头,见他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被逼做这一行,心中不忍,道:“你多大了,恁地做了这个?”
小厮道:“娘死了,我爹把我卖到兰香院……”说着,已经眼泪汪汪。
萧生便要脱口道:“要不我赎你”,忽然想到自己一个单身汉子,赎个小厮作甚?没得让人说道,何况还不知这小厮是否愿意,犹豫了下道:“你若是在那里不好了,可以来找我,或许我能帮衬一二。”
小厮大喜,连忙跪下叩头道:“谢谢军爷,军爷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萧生忙把他扶起来道:“都是苦出身,谢什么,对了,你叫什么?”
小厮擦了把脸道:“军爷,我叫小香。”萧生皱了皱眉,哪有男人叫这种名字,但是他也不方便改动,只道:“我叫萧生,是御林军第三营二旗的,可现下这些时日,在瑞王府外院当差。”忽然想到,自己在这王府竟然已经四五个月了,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如同梦里般摸不着边际……
小香十分机灵,忙叩头道:“我记下了,萧爷,以后必会找您……”忽然见这位军爷面上显出极其痛苦之色,不由挂心道:“军爷,您……”
萧生“哦”了一声道:“没什么,你去吧,我在这里吹吹风。”
小香在兰香院遇人无数,善于察言观色,见萧生如此,知晓他内心必有极大隐痛之事,只是断断不会跟他这种下见人说道的,最好的法子是不打扰,因此叩了个头,默默走了出去。
萧生见小香离开,这三层楼乃阁楼样式,因平时少有人来,显得荒芜凄凉,倒是颇为符合自己此时的心态,他也算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自从那日之后,这段情也真真的放下了,只是仿佛大伤之后的疤痕,抚摸起来仍有余悸。
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推开窗棂,高处望去,远处是渺渺的群山,乃逍遥自在的世外,近处则是亭楼阁院的红黄绿瓦,便是喜怒哀乐的人间……
咦……
练武之人,眼目自然极佳,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四合院中,一对男女……而那茭白的衣裙,瞬间染红了他的眼,他的心,萧生忽然抓住窗棂,只听“嘎巴”一声,那窗棂寸寸断开,他浑然不觉,只愣愣地望着那对男女……
遥遥传来说话声,一下下击打着他的心……只觉得那五脏六腑又被搅动了一次,痛不可挡,想要离开不去理会,却又万万做不到,有些东西,早已想过了,佳人永远不会属于自己,一定会有婆家,一定会其他男人……
可是想过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萧生咬了咬牙,便要关上那窗棂离开,忽见那徐家公子扑了过去吻佳人,心突然停跳了,脑海里只一个念头,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是他的,谁也不许碰!
待萧生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跃出亭阁,几个跳跃,落在那四合院的屋顶上,耳听着的声音却让他松了口气,原来佳人并非愿意,只见邵素正拼命推搡,道:“徐公子,放开,你怎么了?”
幸好徐函身子骨弱,邵素的推搡在萧生前不过挠痒痒,在徐函前却十分有力,徐函被她一把推开,不由面露戾色,他自来在府里说一不二,又因为腿有残疾养成了自卑又自傲的性子,即使徐大人想管他,还有老太太护着,因此颇有些无法无天,见邵素居然违背他的意思,那文质彬彬的面孔终于撕开,香气缭绕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巴掌打了过去,道:“今日让爷快活了,有你的好,别不识抬举!”
邵素被这巴掌打得愣住了,一则她在王府里从未受过这些,二则她万万没想到儒儒文雅的徐公子会如此面目,便在愣神功夫,徐函又扑了过来,一把扯下她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