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清赶紧起身,却只见床头上放着一封书信。
林湛清小心翼翼的拆开,信上只写着短短几句话。
“小女子感谢大爷。大爷不用费力找小女子,小女子不会让大爷找到的。小女子祝大爷事事顺心如意,天天开心安好。”
林湛清双手有些颤抖,眉头紧皱成一个疙瘩,只说了一句,“傻姑娘!”
林湛清极速穿了衣服,出了客栈骑上马,四处寻去。
林湛清不知疲倦的,寻遍了方圆几十里的每一个角落。连马都累的瘦弱不堪。没有她的踪迹,真的没有她的踪迹。
此时夜色正黑,月光明亮但凄凉。漫天繁星极力闪烁着,迷幻的美,叫人沉醉其中。
一条小河边,河水很清澈,不急不缓地流淌着。明亮的月光不时的,倒映在河水的波粼。小河旁围着小树林,树下是枯草地。
一人一马,游荡到这里。
林湛清此时完全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不知说些什么。
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任由自己一屁股瘫坐在枯草地上,眼神空洞,望向天空。过了好久,自言自语道:
“爹娘早就失踪了,连她是也一样。难道我林湛清真的是天煞孤星,注定要跟我最亲近的人永远分离?永远一个人流浪?……”
林湛清停了一会,自己回答道:
“我不知道。”
又过了好一会,林湛清依旧眼神空洞,但勉强抬了抬眼皮,继续说道:
“一个人流浪,其实挺好的。自由自在,最起码不怕给别人添麻烦。”
林湛清说完,勉强笑了笑。彻底瘫在草地上躺着。完全不在乎冬天刺骨的凉。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滑出。但没有任何,哪怕一丝豪的哭声。就像是个会流泪,但不会说话的木头人一样。
……
临近新年,流云山中一派繁忙。
山上所有弟子都在为除夕之夜准备,这是流云山的老传统。除了有事不在山上的人之外,所有人都要聚在一起,共度除夕。
弟子们要准备年夜饭,而长辈们要挨个给徒弟发红包,说新年祝福。
在林湛清走的这半年时间里,流云山又和魔道发生了几次冲突,好在都不算太激烈。
不管是流云山,还是魔道。只是有人受了些轻伤,几乎没有任何人伤势严重。正魔两道仿佛有默契一般,都是小打小闹,再没当真。
看来五大正道连手敲打无常门起了作用,也可能是临近过年。正魔之间,远没有之前那么剑拔弩张的状态。
流云山中,大多数人都是高兴的。
演物堂张堂主正带着古希,宴寒写春联画年画。三人从早写到晚,画到晚。春联年画量早已用不完,但三人乐呵呵的,绝不肯停下。
天行堂尹同领着曾阙,廖全正在准备过年的物资。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过年所需的一切。都要准备仔细,缺了什么也不行。三人一遍又一遍的采买清点,忙得不亦乐乎。
地器堂李堂主,正和十几名弟子拿着抹布,扫帚,灯笼,对联装扮整个流云山。这活最是劳累烦人,好在地器堂人多,也不怕完不成。
人由堂月堂主,连带着十几名弟子忙不迭的赶制新衣服,新被褥。人由堂尽是些女弟子,平日里整天习武练剑显得少了些女儿气。这时候做起女红来,才把女儿家的本色显现出来。一个个温婉柔美的做着女红,格外欢喜。
而和源堂……
和源堂厨房里冒着滚滚蒸汽,四名弟子搭着白手巾,满头大汗的在揉面。笼屉里蒸着各式馒头,花卷,发糕,年糕。韩玉凝在站在一旁监督,双手别在胸前,样子凶恶恶的。
韩墨临搬了把木椅坐在厨房门口,口中念念有词道:
“你们三个小子别小看了这揉面蒸馒头,这里面的玄妙可深着呢。每一次和面揉面,都是你们参悟流云剑法的最好机会。要把流云剑法融入其中,用心感受天地万象道法自然的真理。”
和源堂二弟子易恒,三弟子令狐让,四弟子丰离,五师弟权止听了这话,纷纷用小眼神撇了韩墨临一眼。但谁也不敢说什么,一个个加紧力气使劲揉面。每个人手中的面团,都被翻来覆去的碾压,蹂躏。
面团揉好后,一部分揉成馒头,一部分卷成花卷儿。还有一部分掺了棒子面,豆子面,做成窝窝头。
韩墨临在木椅上坐着,饶有兴致。看着墙角处摆放好的,一笼笼的馒头,花卷,窝头,发糕,年糕。面露满意之色,道
“咱们流云山的人,饭量总归要大一些。可惜你们大师兄不在,那就只能辛苦你们四个。等除夕时候,师父给你们包一个大红包。”
易恒师兄弟四人,听到大红包,终于咧开嘴角笑笑。
而韩玉凝一听到大师兄三个字。原本别在胸前的双手低垂下来,双眼变得暗淡无神,整个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韩墨临偷偷看了韩玉凝一眼,赶紧回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眼睛里透着几分心疼。从木椅上起身,道:
“师父我去其它几堂转一圈,你们几个好好揉面,参悟剑法。不许偷懒。”
“正在揉面蒸馒头花卷窝头的四人,勉强笑笑,二弟子易恒回道:
“师父放心,弟子们一定好好参悟流云剑法。争取把肠胃累的再大一些。”
韩墨临听了呵呵一乐,转头吩咐韩玉凝道:
“玉凝啊。你这几位师弟可远比不上湛儿,你这做师姐的得好好管教。不能让他们给流云山丢人。”
韩玉凝面露凶光,咧嘴一笑,回道:
“爹爹放心吧,既然林师弟不在。那就全看我这当师姐的。”
易恒四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揉面的手马上停了下来,弯着腰,缩着脖子。然后纷纷面露微笑,一个个说道:
“师姐放心,不就是揉面蒸馒头嘛,包在师弟我身上。”
“请师姐好好坐着,喝口茶。要是馒头蒸不好,任师姐处置。”
“师姐,我……我平时最乖了。”
“师姐……俺,俺好好蒸馒头。”
韩玉凝微微一笑,道:
“你们四个千万不要有把柄落在我手里哦。那样师姐就只能替你们大师哥,好好教育你们。”
易恒四师弟训练有素一般,齐声回道:“请师姐一万个放心!”
韩玉凝没说什么,只是“嘿嘿”一笑。
接着,只听见从厨房里传来阵阵的求饶哭喊声。
“师姐打人了,我们没犯错啊!”
“你们四个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挨打,不打不成才!”
“师姐手下留情啊,打坏了过不了年啦!”
“嘿嘿,师姐手下有准。”
……
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眼看着到了除夕之夜。已经连续一个多月,韩玉凝每天早晚都会在流云山半腰处的山路上,守着坐一会,痴痴的望着。但丝毫看不见林湛清的影子,韩玉凝甚至有过几次幻觉,恍惚中看到林湛清一身白衣,笑声爽朗的说道:
“湛哥哥回来了,凝儿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
可惜,那只是幻影。韩玉凝每次刚刚起身,幻影便已消失。
后来,韩玉凝索性在幻影出现的时候,什么也不做,就让自己沉浸在幻影中。
哪怕是幻影,那也是林湛清的幻影!
八闽地区的鹭亲岛,虽然名岛,但却是一座依海的城市。地处南方,气候温润,四季如春。鹭亲岛朝南的方向,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分布着大小不一的海岛。
一处名为戒空心的小岛,这座小岛形状像个燕子窝,虽然不大,方圆只有几十里。但在当地渔民的心中,却无比重要。因为这座小岛的位置,正好处在风平浪静和波涛汹涌的分割线。
平日无风时还好,一旦起风。则这座小岛之外的海域,都是危险地带。所有外出打鱼的渔船,都要撤回到这座小岛内的海域。
戒空心岛虽然不是荒岛,但因为岛上并无淡水,所以无人居住。
现在已是除夕,岛上更不可能会有人出现。
可是偏偏有人就在这戒空心岛,度过除夕。
而且还是一个人,一个人的除夕之夜。是多么的寂寞荒凉,或许从来没人懂,也无需人懂。
林湛清已经在戒空心岛住了几天,岛上准备好了淡水,食物,生活用品。
林湛清自己一个人,每天静静的看着日出日落。
日出光华无限,日落绚丽夺目。
白天的阳光,夜晚的海风。
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味道。
这里的天气变化无定,阳光,阴霾,刮风,下雨,全随着大海的心情。甚至可能在一天,中出现无数种变化。
林湛清似乎很喜欢这里,很喜欢这里的状态。不要任何准备,只需放心的,安心的,享受这一切变化。应对,也是享受的一种。
慢慢的,林湛清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虽然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但是苦闷却逐渐消失。空洞无神的双眼,渐渐有了神采和灵动。
虽然眼中的光芒,只是淡淡的,显得很微弱。但是,一样很平和。
入夜了,除夕之夜。
林湛清在用石头搭的简易灶上,生起火。用小铁锅,煮了一锅当地特色的肉燕。
炉火旁,是一顶帐篷。不远处就有山洞。
林湛清拿出一坛酒,大口吃着肉燕,大口喝着煮肉燕的汤。肉燕吃完,举起酒坛一饮而尽。
神色满足的躺下,身下垫着皮褥。星光闪烁,夜色斑斓。
不远处的鹭亲岛,各式烟花纷纷升起,绚丽华美至极。
虽然在戒空心岛,看到的只是一些不同颜色的星点。
但,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