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艳阳高照,李府正堂。
李神通安坐中位,大袖袍衫,气度不凡。旁边坐着李氏夫人,慈眉善目,比甲绸裳,端着一杯参茶微抿。身后站着养子李浩,一袭青色长衫,方脸上眉目端正,透着一股中正之气。
客座上还有一位中年富贾,和蔼可亲,身着锦衫,侧身向李神通道:“李兄,今日小弟过来,乃是为了犬子承平。”
李神通也转过身,微笑回他道:“天时兄,你我相交多年。我李家弟子习武好斗,常去你亦德堂中叨扰。你又何必与我客气。”
李夫人也笑道:“呵呵,赵大哥,昨晚我问了梅儿,她已允了。早上我刚告诉冰儿,她便跑出府去。你就急着来了。”
赵天时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老脸却不红,讪讪道:“苏女侠莫要取笑,莫要取笑。平儿等不及,我这做父亲的只好来献丑。”
李夫人止住笑,正色道:“哎,其实啊,我早就想把梅儿许给你们赵家了。他们二人门当户对,情投意合。再者,也是为了报答赵大哥你的恩情。”
指指李神通道:“只是这呆子不肯,才耽误了许多年呢。”
李神通被妻子揭短,干咳两声,红着脸道:“咳咳,天时兄,你莫怪我。不是我不乐意,只是当年曾经许下诺言,不好把梅儿早点嫁给你家,也是无奈之举。”
赵天时忙不迭的摆手道:“诶,怎敢怎敢,怎敢责备?李兄待平儿如同亲生之子,倒比我这做生父的还要照顾多些。就连门中弟子姓名都是依照平儿排布。天时已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李神通听了,呵呵一笑,点点头。
赵天时感慨一下,稍顿又道:“李兄,其实小弟早欲同你结成亲家,厚我兄弟二人结义情谊。直至今日,终于可遂心愿。真是天公作美啊。”
说着提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竟流下几滴老泪来。
李夫人见状,忙道:“赵大哥不必伤感,你要说的,我夫妻二人早知道了。只要回去备些聘礼,改日送来便是。”
赵天时听了,羞愧的一笑,抹了老泪,正要郑重其事向李神通夫妇提亲。
这时,却听咚的一声,厅门大开,几个人不告而入,闯了进来。
李神通立刻惊的站起,喝道:“是谁?敢擅闯我李府!”
李夫人、赵天时也转头望向门口,一脸惊诧。
大厅正门处,只见绍兴卫指挥使王谨领着两名军官、一位衙役大踏步的走进厅中。
一进厅内,王谨立即抱拳,遥遥的向李神通拱手行礼。
一边笑道:“呵呵,李兄莫怪,李兄莫怪,小弟在外面实在等的焦急。只好不请自来,擅闯府邸了。”
原是他来了,其实他在赵天时之后过来,等的并不太久,不过那守门的丁诚宾好死不死,听说他上次在府中大闹,惹得师父生气,这回就把他拦住了,说些怪话不让他进去。
但王谨堂堂三品指挥使,岂能受这鸟气,那性急的部下徐虎就一把推开丁诚宾,护着他硬闯进来,这才刚好打断赵天时提亲。
此时他虽拱手告罪,李神通仍然不悦,拂袖坐下,冷冷道:“王指挥,今日又来我府中,到底为了何事?”
李夫人也皱起眉头,不去招呼客人。
主人既然生气了,没有请坐,王谨就不客气,自己找了张旁边的椅子坐下。
看他坐了,徐虎徐豹两名军官也走到他身后站着护卫,那衙役也随之跟去。
李夫人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不速之客,看王谨是簇新的官服,满脸堆笑,让人有些提不起气来。两名军官则身着武服,肃颜戒备,都是副如临薄冰的谨慎样子。不知今天是有什么重大任务过来。那衙役则十分古怪,竟执着一副木枷。
赵天时当然也认识王谨,但是现在气氛不对,他不敢插话打招呼,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
王谨坐定,转向李神通,笑呵呵道:“李兄,小弟今日来此打搅,乃是为着一桩公事。”
李神通此时已强行按下怒火,冷冷道:“不知是何公事,劳动大人?”
王谨笑道:“王某此来,是想请一位故人到我衙下叙叙旧情。”
李神通有些困惑,问道:“哦?不知何人?”
王谨仍笑着答道:“呵呵,便是府中那位黑面的小厮,上次一别,甚是想念。”
李神通一听,心里立刻暗骂,我呸、又是这惫赖货,居然还给我惹事,早知道一刀把他剁了。
李夫人当然也知道曹言威名,心中十分不满的暗想,额,那该死黑鬼,招惹梅儿,千刀万剐的,竟然又闯祸了。。。
看看王谨又想,哎,还有这王指挥也是,偏今日过来抓人,好不晦气。
李神通在心里砍翻了曹言好几遍,转身吩咐道:“浩儿,快去把那厮拿来。”
李浩就站在他背后,忙抱拳领命而出。“是,师父。”
王谨也正色道:“徐虎,你与这位师兄同去。”
徐虎答应一声,跟着李浩出了正厅。
两人出了门,就像上次一样,直奔柴房而去。
到了院中,看见曹言正坐在地上劈柴,啪啪啪啪,心无旁骛。
李浩快步走到他身边,重重的咳了一声,道:“咳咳,曹言,师父请你去一趟。”
曹言转身一看,见是大师兄来了,忙把斧子放到一边,站起身,点头哈腰道:“哎呀,大师兄,原来是您啊。许久未见,多谢您关照了。不知老爷唤小的何事?”
一转头看到还有一位军爷站在旁边,心中顿时不妙。
李浩面色微怒,斥道:“别废话,只管跟来便是,多问什么?”
语气十分严厉,曹言却不迈步,反而小心的拱起手,轻声对他道:“师兄,我有些事想和月娘说一下,可否稍待片刻。”
李浩冷冷回道:“不行,立刻跟我去见师父。”
曹言无奈,只得仍抱着拳应了声是,乖乖的跟着二人走了。
在府中行的不远,他又找了个机会,靠了过去。
悄声对李浩道:“大师兄,昨日月娘托我买了支蝴蝶簪子,我忘在枕头下面了。烦您告诉她一声,叫她不要忘了去拿。”
李浩冷冷道:“此事与我无关,待会儿你自己去说。”
曹言又是无奈,心里想,我要是还能回来见到李月娘,何须求你,唉。
但他还是没办法,只好继续老老实实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