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在路上已听儿子简言相告。见她正软绵绵地瘫在床上,不免同情。
“唉,多好的姑娘,怎有这般遭遇。”
看她目光呆滞,不住有泪流出,三姑心疼却不知所措:“姑娘,你说句话吧,这样怪吓人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大当家把你交给我,万一出了事我可怎么担待得起。可叹你我都是女人,这事任谁都承受不了。我知你心中难过。有什么苦就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叫我这老婆子看着也不好受哇。”
说着说着,三姑眼角湿润,她抹了把眼泪接着絮叨:“我看姑娘这么柔弱,全不似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怎么就被弄到寨里呢?”
心桐不知这些人为何做了事却都不承认,心下不耻,吐言道:“做都做了,干嘛再装好人?不用再假惺惺,我恨死你们了。”
“这——这——”三姑不知其意,不知自己苦口婆心,为何竟遭这般污蔑?
“没错,你们是被我们绑来的,可是我们的目标是钱大宝。有此情形,实非所愿。”
萧云龙何时进门,坦吐实情。心桐哪里相信,想自己遭遇种种,皆拜他所赐,便努力坐起身子。
“我落到你的手上,要杀要剐息听尊便,你又何须借口?我们不是早就见过吗,我看你是蓄谋已久吧。”
想及自己方才备受**,险些丧命,心桐长泪奔流:“你们不是一伙的吗,我不要你来猫哭耗子,我——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们。”
云天彪过分妄为乃自己治理不严,萧云龙深感惭愧。
“这件事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总之你要待在这间屋子,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依然被禁。心桐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离了家的羔羊,诸事只能默默承受,丝毫没有任何力量反抗。
三姑从二人对话之间听出端倪。见大当家去了,对心桐说道:“姑娘,我想你真是误会了。我们大当家可不是坏人。他若对姑娘有邪心,又何必对你大费唇舌。咱们这可是卧虎寨,虽说是草寇,可大当家从不欺凌百姓,反而惩强除恶,扶危济困,北麓的百姓都暗中称赞呐。我儿子方才还说,就在昨晚,他跟大当家还在东麓解救一批即将被逼良为娼的姑娘。你说,这能是恶人所为吗?”
心桐瞟她一眼,心话:鬼才信!
这时,豹子过来查看。因怕云天彪再次伤害,萧云龙特派豹子前来保护。
见得儿子,三姑道:“豹子,快过来。”
“什么事,娘。”
“你快说说,昨晚你是不是跟大当家他们救了一群姑娘?”
“那还有假。”豹子道:“只是便宜了凤二娘,让钱大宝给逃脱了。”
听这话心桐抬眼看他,见这少年正是昔日所见之人,不觉来气。哼,就是你们这些人兴风作怪!
豹子见她目光不善,反倒乐了:“姐姐,算起来,咱们可是第三次见面了。”
心桐白了他一眼:“别叫那么亲热,遇见你们是我乔心桐倒霉。你说,你们到底要怎样?”
“我知道姐姐委屈,您先消消气。”豹子依然乐呵:“我们指定不能把你怎样,您的事要大当家定夺呀。”
这些人口风挺紧。心桐叹了口气,又道:“那,秦公子呢,你们要把他怎样?”
提到秦公子,豹子不免摇头:“姐姐倒关心他,我看他对你可不怎么样。”
“什么不怎么样?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看他拿你当伙计使唤,让一个姑娘抛头露面,太不合适。”
心桐道:“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那都是我自愿的,跟别人没关系。”
豹子倒成心试探:“真的,你们真没关系?”
心桐听他这话似别有用心,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他。
“也罢。”豹子作势欲走:“大当家就是让我过来问问,如果你们真没关系,便把他杀了,省的秦家知道,惹来麻烦。”
什么,要杀天宇?!
心桐急道:“慢着,你们有什么权利杀人?”
豹子转身回来,两手一摊道:“没办法,我们是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呀。”
心桐不知这些人为何总在戏耍自己一般,只觉心头愤恨难耐。因昨晚一宿没睡,勉强用了点午饭,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聚义厅内,诸山众已集结完毕,整齐列于堂下。萧云龙坐于交椅之上,目视众人。
“怎么没见二当家,蟑螂去请。”
蟑螂得令,快步而去。云天彪正在屋中,已将腕上伤口裹住,躺在床上,自生闷气,暗暗骂道:老子真是到了血霉,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要跑到这山上当和尚。都是那姓梁的该死,偏要跟自己抢生意,才被自己失手打死。要不是他,自己还是粮店老板,日子虽不十分富足,但守着老婆也算逍遥自在。如今可倒好,身上背了官司,老婆也没了踪影。上山这两年,用心帮卧虎寨做了不少事,虽被称为二当家,可还不都是萧云龙一人说了算。
要说这山上早就呆腻了,早就有心脱离山寨。这次用强不成,且看他如何处置。
蟑螂来请。云天彪微一沉吟,起身而去。
聚义厅上,萧云龙端坐在上。他目光炯炯,面罩秋霜,不怒自威。
“自卧虎寨成立以来,老当家定下三大戒条,大家可还记得?”
众人齐语:“不准乱杀无辜,不准欺凌妇女,不准私行强抢。”
萧云龙点点头:“胆敢有人犯了戒条,该如处置?”
众人齐语:“轻者杖责五十,闭门思过;重者废其双臂,逐出山寨。”
语声铿锵,响亮有力。云天彪站在头排闭口不语,心中揣摩:自己强行奸污不成,却也犯了三戒,而行动出错亦难辞其咎,难道他要将自己以重罪论处。倘若真要废掉自己双臂,今后又该如何为生?他十分后悔自己为何不离寨远去而在此坐以待毙。
只见萧云龙环视众人,默然良久道:“大家记住就好。今日且议到这里,散了。”
大家本以为今日要议猎鹰之事,不意大当家简单数语,对此只字未提。云天彪更是疑惑:不知大当家是何道理,难道他有意偏袒自己?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庆幸之余忙随众人离去。
对于错猎之事,萧云龙自有打算。此间之事,难道竟真是上天的安排?那次下山置粮,在醉仙楼看见小乔,不久后又在祥云楼遇上。而此次自己去迎春苑救人,竟让云天彪将其意外擒获。
想自己早已到了成婚年龄,只是身在山寨,不问俗世纷争,只管逍遥自在。不求诸事平等,偶救贫苦之众。多年下来,与弟兄们打猎砍柴,捉鱼种菜,游走自然,惬意田间。富贵大同,与世无争。
可自从见了那姑娘,平静的内心似乎被人拨弄,何时有了牵念,有了联想。既然老天爷将她送到面前,又何妨好好把握。
若将她强行留下,恐于山规有违,看她似十分在乎秦天宇模样,何不……
掌灯时分,萧云龙过来看望心桐。此时,她还在沉睡。烛光下,她呼吸均匀,面容安详。白皙的脸庞在青丝的微掩下更觉无暇,仿似一块上好的美玉,清亮、润泽,又极其美好。
一种莫名的冲动刹时包围了他,喜喜的、甜甜的,让他心神舒畅,还有些喜不自胜。
“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心桐忽而从睡梦中惊醒,她额生细汗,连声惊叫。
见萧云龙坐在自己床前,微含笑意地凝视自己,忙从一边下得床来。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萧云龙嘴角微扬:“饿不饿?我让三姑给你拿吃的。”
无事献殷勤。越是如此,心桐越觉得他笑里藏刀。
“我不需要你在这装好人,你若真像他们说的,就赶快把我们放了。”
萧云龙似乎很感兴趣:“哦,他们说的,他们都说什么了?”
心桐眉心紧皱,不知他面容冷峻,为何却有这般废话。
“少废话,赶快把我们放了,要不然——”
“不然怎样?”
心桐惶恐。自己能怎样,能威胁到他吗?
她转身摘下墙上所悬的一把大刀,横于脖颈。
“既然无法逃脱,我也决不忍辱偷生。上次算你救了我,这次全当我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