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很沉闷。我透过敞开的门望出去,看见护士站里只有三个护士,一个趴在台子上写东西,一个正翻着病历,还有一个站在那里和另外一个人说话,和她说话的那个人,我虽然看不到,但看得出他们谈得很兴奋,我朝门口走去时,三床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
我出门一看,发现同护士谈话的那人是王大夫,他看见了我,就向我打招呼。我问他今天怎么来了,不是休息吗。王大夫说该他值班,他问我看没看见占主任,我问占主任也值班吗,他可是“四线”大夫啊。王大夫笑着说不是,占主任是专门来看你的。
我以为王大夫开玩笑,从王大夫那次在检查室里的表现看,我认定这是个喜欢开玩笑的妇科男大夫,而且从那个漂亮的小护士兴奋的表情上看,王大夫在这儿是个贾宝玉似的人物。为了方便王大夫继续同那个护士谈话,我径自朝外面的走廊走去。王大夫在后面冲我高声说:真的,占主任真的来了。
我是在医院的“绿色阳台”上看见占孝通的。我偶然经过那里,这之后我才知道那里叫“绿色阳台”,那儿摆满了花草植物,医院专门为“绿色阳台”雇了一个工人。
一床正在痛哭流涕地向占孝通诉说着什么,占孝通认真地倾听着,神情极其专注,也就没有注意到我。我一时弄不明白他们是偶然碰到的,还是有其他的原因。我低着头,尽快地走过了“绿色阳台”。迎面走来两个年轻的男大夫,白衣的下摆轻轻扬起,阳光透过左侧的那一排落地窗像情人似的暖暖地将他们包裹着,他们在我的身旁轻微地旋起一阵充满希望的健康而年轻的风。
走廊的尽头那两扇厚重的大门被一把粗大的弹簧锁锁住了,我问一个捂着肚子正慢慢散步的病人门里面是什么,她异样地看了我一眼,摇头,然后捂着肚子转身慢慢地往回走。
我先看见一床从“绿色阳台”走出来,她已经不哭了。然后占孝通走出来,一扭头看见了我,他朝我走过来的时候,一脸的阳光色彩,甜腻腻的,让我心里痒痒的。在医院里医生是健康人,病人的命运多半掌握在医生的手里,而这时病人便匍匐在医生的脚下,再让这些妙人儿穿上洁净的白衣,就是天使了。
当我面前的天使还原成占孝通那张矜持真诚的面孔的时候,他问我感觉怎么样。
“都是生病的人,能好吗?”我反问他。
“你有没有同一床聊聊?”占孝通很耐心地问我。
我说:还没来得及,确切地说我还没适应医院的环境和气氛。占孝通很感兴趣地问我医院是什么气氛。
“无处不在的死神的阴冷的笑,弥漫着那些无望的与之争斗和无可挽回失败的阴影,房内房外,除了白衣大夫,到处游弋着阴沉痛苦的脸。”我平淡地说道。
占孝通矜持的神情里流露出几分悲哀,但只一瞬间,那抹悲哀就消失了,大夫的职业表情又出现在占孝通的脸上。他说:一床正为失恋苦恼,她的男朋友因为她生病要跟她分手。
我说:这不是很正常吗,一个身患绝症的人还祈望能有谁爱你呢。占孝通看着我,摇头。我说:听王大夫说,您是来看我的。
占孝通说:是!所有周一做手术的病人都要利用休息日来看望。
我笑了,岔开话题,问那天那个大夫的事怎么处理的。占孝通问:哪个大夫?
我说:就是摸了病人下身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的?”占孝通很吃惊,转念一想,“一定是王大夫说的。”
我怕王大夫吃我的瓜落儿,就连忙否定,这时候恰巧王大夫走过来了,笑眯眯地问我们谈什么。占孝通严肃地对王大夫说:“以后科室里的事情不要随便对病人讲,我已经重复很多次了。”说完就朝病房方向走,还回头招呼我,让我回病房再做一项检查。王大夫冲我吐舌头扮鬼脸,并不抱怨我什么。他是个阳光灿烂的男人。
不一会儿,占孝通就让我去检查室,传达这个命令的是那个同王大夫聊天的护士,我随她朝检查室走,她问我怎么和王大夫这么熟悉,是什么关系。我说同他是老朋友了。
“怕不是情人吧……”护士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充满了不信任。
我说:“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吧,你是不是喜欢他?”
护士的脸突然红了,她用左手轻轻拍了我一下,以表示不满,然后说:我这是代表妇科百分之八十的护士问的。又告诉我,病人最好离王大夫远点,否则有的护士就会有超常举动。
我说:你太高估我了吧,你难道看不出我有多大岁数?
护士看看我说:也就三十出头吧。我听了她的话,不禁喜形于色,问她,我真有那么年轻?你的眼力太差了。到了检查室的门口,护士用手做了个闭嘴的动作。通过敞开的门我们看见了占孝通的背影。我扭头看了一下护士的胸牌,她叫陈小红。
检查简单得很,需要检查的其实都已经查过了,占孝通作为我的主治医生,他说:为了慎重起见,也为了对我负责,在明天为我做“腹腔镜手术”之前,再复查一下相应的科目。其实,也不过走走形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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