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占孝通在查房时把我拔了尿管,并吩咐可以进流食了。我感激地朝他笑了笑,看看他的头发有些蓬乱,衣领也稍稍有了污迹,知道他昨晚值夜班没休息好,查房后才能交接走人,就催他说:你赶快回家休息吧!他也没客气,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
听说许多医生喜欢那个病人,就利用工作之便,在检查身体时,千方百计占病人的便宜。占孝通喜欢谁,他就不会利用手中的权力和利诱达到目的,他会尽量施展自己男人特有的魅力,让他喜欢的女人自投罗网,对此,我特别敬服他。
查完房没多一会儿,大叔父来了。跟上次来医院一样,手里提着好几个装食品的塑料袋,透出那些食品花花绿绿的包装。大叔父拘谨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想问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我告诉他手术做得很成功的,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出院了。停了停,我不无担心地问:大婶不知道吧。大叔父点了点头。在我同大叔父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临床的小姑娘醒了。
她像童话里那个真正的睡美人一样,用手揉了揉那双大而纯洁的眼睛,带着充满睡意的眼神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立即关心地看着她说:你醒了,大夫已经查完房了,他们没叫醒你,谁忍心打搅睡美人的好梦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到大叔父的时候脸上现出了疑惑,我告诉她是我的大叔父。她半信半疑地朝大叔父点点头,然后问我她奶奶怎么还不来。
我笑着说:那是你奶奶又不是我奶奶,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不来?随即转身对大叔父说:您回吧,我可能后天就出院了。
大叔父刚走,原来病房的三床就推门进来了,她已经脱了病号服,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羊绒衫,下身是一条发白的弹力牛仔裤。她一进来就回身将门关严,脸上的笑容也变成粉色的了。她说她今天出院。我问她什么时候化疗。她说可能不用化疗了,因为是早期,发现及时,所以没有失去最佳治疗时间。
我说:你看,还是你运气好,这种病能早期发现简直是老天爷格外关照你,前世不知道你修了什么德行,回去好好活着吧。
三床听了我羡慕她的话,也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笑,过了一会儿,她问我听王大夫说一床的事了?我问她是原来的一床还是现在的老太太。她说当然是原来的一床。
我摇摇头说:我这几天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吗?
三床将浅粉色的身体靠近我,我立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昨天,晚饭过后我散步的时候,走到医生值班室听到的,说史酝芬的病已无药可救,做不做化疗一样,只是时间问题,而存活时间的长短跟化疗已没多大关系了。”
三床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一旁的小姑娘听到。
我这才知道一床原来叫史酝芬,很妩媚的名字。
“那一床究竟还有多长时间呢?一年?还是几个月?”我的声音也很低,低得我自己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三床伏在我耳朵上说:“恐怕只有一个多月了……”
我吓了一跳,手一哆嗦,手背被针头剜了一下,接着心便往下沉,好象还能活一个多月的不是一床而是我。三床往后挪了挪身子,有些异样地盯视了我一会儿,然后,站起来伸出右手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让我好好保重。
三床的浅粉色羊绒衫消失的时候,我的情绪便无可挽救地坏下去了。不管怎么说,死,的确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试想一个人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也不能感受世间的冷暖、明暗、阴晴,以及欢乐与痛苦、爱情与仇恨等等那些人类才能有的高级情感;更不能品味各种美食,享受席梦思软床上的美梦和情人令人心跳的幽会,那种随之而来的遗憾也就演化成了恐惧,总之世间一切的一切,随着人的消失而消失。此刻,恐惧正像无数把铁锤敲击着我的心脏、连同我身上所有的器官。我久久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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