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昼夜不停的忙碌了三四日,景天显得有些吃不消。陆英瞅着也心疼,便和他说:“明天师父回店里躲一天清静吧。”
景天道:“你能应付过来么?”
陆英笑道:“勉强应付吧,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再去请教师父。师父也该好好的歇歇,累出病来可是不好。”
他这根轴轮的确有些转不动了,便满口答应下来。
第二日就没出现在救治现场,而是回了济合堂。
济合堂没什么生意,天冬坐在角落里打盹,茵陈正忙着添‘药’。猛然抬头突然见景天站在面前,茵陈倒是一惊忙笑道:“大爷怎么今天有空过来看看?”
“陆英那小子让我休息一天,我就来躲清静了。”
“大爷是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你看你,眼圈是青‘色’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那好,我先进去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叫我。”
茵陈答应着。她将空出来的屉子里都补上了‘药’,闲着没事干,就坐在‘门’口看着那些过往的人群,咬着指甲玩。
过不多久,却见有个极熟悉的身影渐渐的近了。随着那人越走越近,茵陈便起身来,本能的要回避。却叫住了她:“徐姑娘好!”
茵陈装作没听见一般,抬脚就跨进了‘门’槛里,天冬此刻也醒了,‘揉’‘揉’眼,却见是许久不见的金掌柜突然来了很是意外。
茵陈不想和金掌柜说话,急急的往后面去了。金掌柜仿佛也不恼,踏进了店里。天冬少不得要上前招呼:“金掌柜许久不上‘门’了,请问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那是不敢当。你们家掌柜在吗?”
“在,在。我去请掌柜。”天冬忙绕到了屏风后面,只见景天睡得很沉。天冬喊了好几声,景天才醒。
“掌柜的,金掌柜前来拜访。”
景天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撑起了身子,忙低声问了句:“他来作甚呢?”
茵陈探出个脑袋来答了句:“只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景天整了下衣衫,绕过了屏风,果然见金掌柜站在大堂里。他迟疑了下,才上前去。
金掌柜倒迎了几分笑意,向景天作揖:“扰了徐太医的好梦。”
景天闷闷的说了句:“金掌柜来是有事么?”
“不算什么事,过来瞧瞧。听说徐太医最近忙,倒是辛苦呢。”
“有劳金掌柜惦记,不敢说辛苦。”
金掌柜道:“倒有件事要和徐太医商量。我们上前面的茶馆里说去。也不妨碍你们家做生意。也不碍你们家小姑娘的眼。”
景天心想这样也好。
见他们走了后。茵陈才出来。撇撇嘴说:“能有什么好事,我看他就没安好心。恶心死人了。”
“这样的人物还真是不能惹。”
“呸,你怕他什么。他难道是天王老子不成。闲着没事干,就盯着我们济合堂。满脑子的坏主意。”茵陈心里有气,说起话来也自然带了几分泼辣。
天冬倒很少见茵陈这样,不免笑了几声。
茵陈皱着眉头,暗想姓金的真不会又使什么绊子吧,真是的,才安静了几天呢。
景天跟着金掌柜到了茶馆,金掌柜找了个极偏僻安静的地方与景天落座了,又自作主张的要了上好的茶来,顺便点了几碟‘精’细的茶食。
景天身上觉得困,此刻也犹如梦游一般,不得不强打起几分‘精’神来应对。
“我听说这次徐太医立功了,治好了几个小孩子?”
景天见开头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便顺着他的话说:“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这几天依旧有小孩死去。”
金掌柜笑道:“能有治好的就已经了不起,怪不得师出名‘门’,是太医院里出来的,果真不同凡响。只是你还是这么的谦逊,倒一点也没变。”
景天心想眼前这阵势,金掌柜找上‘门’来绝不是为了虚捧他几句,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觉得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得小心,不能再将他给得罪了,少不得又陪了几分笑脸:“的确是运气好,金掌柜太赞了。”
金掌柜道:“我自小长了这么大,这等的大事还是头一回遇见。看样子眼下的情况能慢慢的控制了,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看来是菩萨开眼了。”
“或许是吧。”景天心想上一句还说自己了不起,下一句又归功到菩萨跟前了。
金掌柜左一句右一句,随意聊了好些,又刻意的和景天拉近距离,好像前面的那些过往隔阂突然间都不存在了一般。不过景天心里的疙瘩,可不是就这么几句话能解开的。为此济合堂损失了多少,景天可没和金掌柜细细算过。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金掌柜才缓缓说来:“我们两家也有近十年的‘交’情了,徐太医当初还时常卖‘药’给我。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得关照关照我呀。”
景天不解:“什么机会?金掌柜手眼神通,都是别人求你关照,我哪里敢关照金掌柜。”言语里颇有几分不屑。
“徐太医莫取笑我。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想来也有一套治病的方子,不如给我一份,我们一起发这个财如何?”
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景天瞧着金掌柜这一脸献媚讨好的笑容就觉得恶心,搞了半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们金家还想通过这次瘟疫赚钱?景天便立马起身来。金掌柜见他要走,忙拉住了他:“徐太医您掂量掂量,我们联手的话还愁没银子可赚?”
景天撂下了一句:“你问兰督察去吧。”便拂袖而去。
金掌柜热脸贴冷屁股,白讨了没趣。狠狠的拍了几下桌子,也出不了这口气:“好个姓徐的,我看你要狂妄到几时。”
景天回到济合堂时,茵陈已经担心了好一阵,见他总算回来了,忙上前问道:“那姓金又使什么坏点子呢?”
“没什么,你放心。”被金掌柜这么一气,他的困意也消失了,便打算再去救治的现场看看。
虽然景天没说,但茵陈猜得到几分,心想肯定没什么好事。
金掌柜想得到徐景天的方子,他的办法也不少,见景天不肯主动拿出来,只好派了自家的坐诊大夫去救治场,看能不能偷学一二,想办法‘弄’到手。
这次事件要论功劳,景天真还当得上头一份,兰督察很是欣赏他,又和他说:“你留在这么个乡野地方实在太屈才了。我帮你打听下‘门’路,让你重回京城如何?”
景天忙道:“承‘蒙’大人看得起在下,只是在下是个生‘性’洒脱的人,过不了那种拘束的日子。同样是治病救人,到哪里都一样。”
兰督察笑道:“还真是看不出来,徐太医并不在意功名一事。”
景天道:“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有一番远大的志向和包袱,只是经历了一些事后却不那么想了。”
兰督察点头道:“是呀,功名仕途上的事不就那样么。我‘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也是好一番‘波’折。徐太医的为人,徐太医的医术,我都是有所见的,也佩服。来,陪我喝下这盅茶,表示我对徐太医的一番敬重。”
景天忙说不敢当,茶碗还没递到‘唇’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一般,眼前一黑一头便栽了下去。兰督察当时吃了一惊,忙叫了人来。
当下几个大夫围了来,陆英见他师父不好了,惊慌失措的扑倒跟前,忙着给把脉,却‘摸’得身上滚烫,皮下起了好些红疹子,症状和那些得病的小孩子一模一样。更是惊慌不已:“师父也染上怪病了。”
众人哗然,心想当真连大人也躲不过了么。当下按着景天整理的那套法子给他自己用上了,兰督察又派了几个人将景天抬回家休息。
陆英哭丧着脸,心想师父怎么给过上的,这阵势来得太猛烈,师父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又胡‘乱’的祈祷了一回。
当茵陈从店里回来看见了眼前的景象,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呢,自从师父昏过去后还没醒。”
茵陈当时就哭了出啦,拉着陆英的衣袖道:“陆哥哥,大爷他的那些法子都‘交’给了你,十分有用对不对,你一定能救好他,是不是?”
陆英也才学了个大概,以前都是小孩子,这次是大人,他哪里有什么底气。见茵陈落泪,也有些心慌忙安慰着她:“你先别哭,一定能好起来的。”
济合堂也顾不上了,茵陈和陆英两人照顾起景天的身体来。一人忙着翻医案,翻各种本子,一人忙着清扫煮各种清淡的粥饭,只希望景天能好起来。
过了两天却没什么好转的迹象。后来兰督察也亲自上‘门’来看,摇摇头说:“徐太医治好了别人,怎么自己却染上呢。”
陆英道:“兰督察请回吧,再过给兰督察的话更是不好,师父这里有什么气‘色’,小的一定会和兰督察禀报。”
兰督察点点头,看了茵陈一眼,便当她是景天养的‘女’儿,也没说什么。又见这房屋破破烂烂的,倒生了许多感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