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轰然巨响。
无论是谁都要被这声音所震慑。
哪怕这人是个聋子也一样。
因为他倘若听不见，便一定能看到躁动的空气。
以及身下数丈的圆坑。
“它居然如此之快！”看着夔牛离去的身影，黄忠暗暗称奇。
林梵目光凝重，语气却稍显随意，“它本来就很快，只不过每次行动后都要有个停顿，所以世人才会觉得它行动缓慢。殊不知它的速度比毕方还快！”
的确！
夔牛的速度比毕方更快。
未闻其声，便见其牛。
接着便是一片雷光交织。
其势其威，无人可挡。
黄忠心头一颤，传说中的衍神境踏入战场完全就是一边倒的收割局面。
他沉默着，一字一字道，“毕方死了。”
“它死了。”林梵坦然，就像诉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这的确是事实。
不知何时，林梵已经握住了剑。人与剑本就是一体，所以林梵哪怕握住长剑也不会引发他人的注意。
对于林梵而言，剑就是他的第三条手臂。
此时，他的第三条手臂冰寒无比，反射的火光都被冻结。
可林梵的心，比他的剑还要冷。
“可死的是毕方啊！”聚灵丹不仅帮黄忠提升了他的修为，更是将他的身体恢复到壮年，一颗即将熄灭的心也终于熊熊燃起。
见毕方身死，震撼之余，黄忠的心里不免有些骄傲。
甚至他的背都忍不住地向上挺直。
“谁都会死，毕方也不例外。”林梵的剑似乎也在一瞬变得柔情。
可只有一瞬。
短暂的温暖后，剑光更加冷冽逼人。
远远望一眼，目光都要冻结。
“现在就有人在死。”黄忠的声音似乎被林梵的剑光所冻，冷漠异常，却难掩其中怒火。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主公，末将但请一战。”
“你当然可以战。”林梵幽幽一笑，轻声道。
黄忠瞳孔紧缩，不可置信道，“可它是你的朋友啊。”
“它是林梵的朋友，却不是我的朋友。”林梵仰天长叹，随后又缓缓摇头。
黄忠不解。
直到林梵一字一顿道，“我在乎过去，却不意味着我可以逃避现在！”
最后一字落下的瞬间，林梵已消失不见。
他也很快。
绝不比毕方慢。
空气一动，风就散了。可林梵的身体，却恰好出现在老板娘和夔牛之间。
雷火第一式疾电。
疾电对雷电。
夔牛素来以力破道，只因它无论是体力还是灵力都是众生难以企及的存在。
再配合其御雷的天赋，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万物退散。
如此攻势，无往不利。
对林梵也不例外。
只见林梵身形暴退，空中破声连连。
鲜血溅起，如虹似霞，漫天弥散。
“你当真要阻我？”夔牛压抑，体内雷光收敛，可无论谁都看得出，这雷光一旦爆发将更加恐怖。
衣衫破碎，胸口被雷光所灼。
焦黑，却散发着肉糜之香。
可似乎是怎样的黑暗都不能侵染那朵花。
鲜艳的彼岸花。
娇艳欲滴，随风摇曳。
它灵动，生机盎然。
似乎随时都要脱体而出。
夔牛看到彼岸花，眸中居然也写满震惊。
任血流淌。
林梵虽身受重伤，但他仍放肆的笑。
剑尖亮起一点金色，璀璨，耀眼。
好似红日之影。
照亮四方天地。
林梵微笑，坦然道，“我毕竟是个凡人，没办法眼睁睁地看你杀人。”
“毕方的死就不算！”夔牛仍在压抑，可物极必反，空气中涌动着骇人的电弧，它们如银蛇，似飞鸟，明暗闪烁，只等寻得时机扑咬而上。
“它死了？”林梵冷笑，“如果它真的死了，在场所有人你都可以杀，包括我。”
最后三个字异常坚定。
甚至连夔牛都不禁浑身一滞，愣在原地。
大战在即，却有人心不在此。
“老板娘，你没事吧！”杜良就像个黑炭一般，浑身焦黑一片，可这焦炭的眸却无比明亮。
明珠太小，只能容纳一人。
有着小巧的脸蛋，有着小巧的嘴。
却有着很大的手和很大的脚。
也只有老板娘这么娇小的身子才能住进杜良的小眼睛里。
他的话本说的温情。
奈何北风太急太凉，从杜良的身外掠过。
一片灰烬簌簌而下。
“流氓！”陶成咬牙切齿地瞪着杜良，鲜血涓涓顺嘴角而落。
店小二却笑了，亘古不变的冰山终于也融化了。
杜良的模样的确足够好笑。
因为随着寒风一同落下的是杜良的头发、眉毛以及他的衣物。
杜良呲着牙，却一丝不挂。
这种模样无论出现在谁身上都会让人感觉好笑，更何况是杜良这样的胖子，也是成名已久的修士。
不只是店小二，幸存的七名修士也跟着一起笑了。
他们的笑声如浪潮般汹涌而来，一股股地流动。
这放肆的笑穿透云霄。
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
杜良的样子的确好笑，却远远不至于如此。
他们在笑，或许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
可这样真的有用吗？
冷汗滴落，面容冻僵。
所有的笑明显都是假笑。
可他们却还是笑，笑得那么开怀，甚至他们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像看起来那么开心。
老板娘却看不到夔牛，看不到林梵。
她有一双很大很动人的眸，可毕竟杜良的身体太大了，也就使得装下他之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老板娘也没有像其他修士那样在笑。
她虽然也在笑，却是温柔的笑。
只有女人看向自己的男人才会露出的笑。
“你喜欢我？”
“不知道。”
老板娘面色微怒，沉声道，“什么叫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但我知道我想讨你做老婆，我想跟你生孩子。”杜良胯下一凉，可他却没有半分尴尬。他仍是毫不在乎的笑，可看向老板娘的眼神却变得温柔。
一个这样的男人本不会这么温柔。
“你就这么娶我？”
杜良摇了摇头，“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
老板娘恐怕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居然会如此波动。
“因为你已经有老板了，老板娘是不能嫁给别人的。”杜良还是在笑，只不过这次却是苦笑。他从前未曾有过如此表情，所以不知道笑容原来也可以如此苦涩。
他点漆般的眼似乎也逐渐变得黯然。
陶成点点头，是了，老板娘已经有了老板了。杜良这王八蛋也没办法娶老板娘。
可他说不出，自己的心为何扭做一团，说不出的痛。
“我要说老板是你呢？”老板娘嘴角带笑，可她的目光却不再冷漠。似乎春至驱寒，冬日远去。
那是一点绿色。
象征着生机的绿。
一如林梵此时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