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走进门中。
那扇破旧的木门，象征着死亡的灰色。
“老板娘这是……”店小二似乎知道什么，他看向老板娘的眼神也多了些特别的色彩，他的叫声忽然变得凄厉，“老板娘！不要！”
老板娘没有转身。
美眸无比坚定，如磐石，似山岳。
可她却在笑，笑中带泪。
“吱——”
陶成恰好清醒。
老板娘的半个身体走进门后。
一内一外，或许就是全然不同的世界。
陶成的泪如决堤的水一般倾泻而出，那样放荡的少年，那么骄傲的少年。
眼看心上人有了归宿，他也只是在笑。
可现在，那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陶成想笑，因为他的肌肉似乎已经记住了这个动作。在人前，他总是笑眯眯的。
可是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已冻僵，就连血液似乎都停止流动。
这冬夜，的确太凉，太苍凉。
可那泪却似乎怎么都不会结冰。
除了老板娘，没人知道门后有什么。
但无论是谁都隐隐猜到这扇木门的不凡。
林梵粗略扫过一眼，心头微微颤动。
夔牛却好似早就知其门后有何物，否则它也不会如此慎重。
奔雷依旧，万籁俱寂。
响彻云霄的，唯有摄人的天威。
“你还是不退？”夔牛的雷角向上扬起，似乎随时都能将天戳出一个洞来。这的确是一对摄人的角，林梵终于知道夔牛为什么没有角。
因为没有任何一对角能与这雷霆之角相媲美。
它的声音不大，也不低沉，却有着十足的冷酷。
仿佛没有人情一般。
是了，夔牛本来就没有人情。
它的强大甚至已让人忘记，它本就只是一只野兽。实际上，上古荒兽也不过都是野兽罢了。只是人类修士敬畏其实力，才把它们神化。
说到底就是吃人的野兽。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我却一步都不想退。”林梵轻笑，语气也忽然变得轻松，他仰天大笑。却因用力过度而牵动伤口，面目狰狞，眼睛却眯成了一条缝。
恍如隔世，林梵似乎还是林梵。
夔牛扯动雷霄，怒道，“你当真不退！”
一怒天地动。
其威势浩荡，人神尽畏。
哪想林梵看不见雷霆，看不见夔牛杀人的目光。他的眼中，只有剑。
他手中的剑。
林梵一脸云淡风轻，淡淡道，“你本就不是为让我离去而来，为何现在我非退不可？”
“我根本不知你会来。”
声音渐远，空谷传响。
引得无数野兽嘶吼，响彻，回荡。
飞鸟惊起，隐隐竟有火光。
火在枫林，枫林在远山。
任谁都听得出，夔牛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惆怅，无奈。
“这样一个野兽怎么会有如此情感？”店小二不解，他分明见到过雷霆惊落，毁掉半个村庄。也曾见过雷龙咆哮，翻涌在远山之巅。
可他未见过如此深情的夔牛。
“人类总觉得自己高贵，可实际上呢，其劣根性根本让人作呕。”陶成自嘲地笑，红色的血，无色的泪，它们混合在一起，成了陶成的狼狈。
“许多人类都没有这样的情感。”陶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仅有的食物泛起难忍的酸水。心口压抑的厉害，他恐慌地看向木门。
绝望的门。
此时却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知道我会来又如何？”林梵见夔牛不答，继续道，“难道你就能不来？”
夔牛摇了摇头，“我不能。”
“你当然不能。”林梵的笑容在寒风中凝固，双眸却变得像剑一样亮。
“既然如此，动手吧。”
不用林梵说，夔牛已经动了。
奔雷而怒，势如山洪爆发，不可抵抗。
数不清的电蛇，漫天飞舞的雷鸟。
满目皆是电光闪烁，在黑夜中留下道道残光，以及密如骤雨的雷暴。
也正是此时，林梵居然又握上一把长剑。
漆黑的剑，残余着其上任主人的血液、余温。
雷火第二式爆炎！
所谓天雷地火，能与雷霆相抗衡的，只有滚滚地心之炎。
热浪扑面，火焰纠缠，转瞬间便呈燎原之势。
夔牛终于知道林梵眸中的火焰从何而来。
原来只不过是其剑意的溢散。
毕方的火，灼热，如跗骨之蛆。
而林梵的火，则是最爆裂，最蛮横的炸裂之炎！
众修士从未见过如此暴躁的一剑，只一剑，就让整个天地都要躁动起来。夔牛的电光辐散万里，而林梵的剑则如金乌坠地般惨烈，整个地面尽是刺目的红色，最狂暴，最放肆！
虽然林梵只有化气境，但他的剑意，却完全不在夔牛之下。
雷火第三式陨灭！
流火化龙伴电虹！
何等惨烈，何等悲壮。
宛如飞蛾扑火，明知死路一条，可仍要在生命的最后拥抱光和温暖。
也就是所谓的希望。
可林梵知道，希望本就是最无用的自我安慰。
但他仍然如此。
何等深情，惹人泪下痛断肠。
夔牛心底一惊，林梵居然可控双剑。
自相配合，完美无瑕。
居然自成合击之术。
甚至比传说中已就是完美的合击之术更加完美！
不过这本不至于让夔牛如此惊奇。
毕竟双剑配合之下也不过将林梵的实力勉强提升到化元境。
与衍神境还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衍神以下皆蝼蚁。
夔牛浑然不惧。
可正是此时，门开了。
老板娘一步踏出，霞光满天。
她状若琉璃，每一寸肌肤下都似有火焰涌动。火流似水，成了老板娘最美的装饰。一头秀发此时甚至也如火焰般燃烧起来，它们随风而舞，火丝飘摇。
老板娘眸光一动，两团金焰喷涌而出。
她猛地一踏，居然踏在了火焰之上。
缩地成寸，一步千里。
杜良的脸色中写满了骄傲，歇斯底里道，“这是我的女人！这是我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
杜良的笑给老板娘白瓷般的皮肤上增添了一抹绯红。
可燃烧的眸，却毫无情感。
似乎这燃料就是她的情。
转瞬即到，老板娘伸出了她的手。
大如蒲扇却异常细腻的手，洁白无瑕，莹莹如玉。
就连夔牛的神色也不禁大变！
雷角一动，与漫天雷光一同射出。
只因老板娘的修为已是衍神境。
而且是毫不逊色于老板娘的衍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