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只是,她提起了长姐。”
胤禟听到芸熙闷闷的声音,轻轻的叹息着,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搂的更紧了些说道:“以前你总是不喜欢三哥,我总觉得是你这妮子对三哥偏见太深之过,今日再见到三哥,谈吐举止无不与你所言相符,我终明白是你慧眼识人。如今,咱们的长姐是得了大自在,所得其所,你当为她高兴。”
芸熙拂去眼角的泪,心内微凉如早春寒风中飘荡的树叶,晃荡不定。定了定心,对胤禟绽放了一个笑容:“你总是这样会宽慰我心。”
次日清晨。
“如雪。”
“格格醒了?”如雪闻声掀开纱账,递上了漱口水道,“这才五更天呢,爷刚走,格格怎的就醒了?”
“我就是等他走呢。”芸熙揉了揉眼睛,一双乌黑的杏眸透出了一丝狠辣,“月眉人呢?”
“昨儿夜里就给绑了扔柴房了。”如雪将芸熙扶起身,一边更衣一边说道,“还派人盯着她,不让她伺机寻了短见,只是她似乎冤枉的很,一直在喊自己不知犯了什么错,为何要这样对她。”
芸熙冷笑,眸中闪烁着泠泠之光,道,“不知自己所犯何错?走吧,我去看看她到底有多无辜。”
进了柴房,见那月眉被扔在柴堆墙角,昏暗灯光下头发凌乱,脸上仿佛还蹭上了些许煤灰,整张小脸灰扑扑的,甚是我见犹怜。
“福晋!”月眉见到芸熙,连忙爬着向前喊道,“福晋,月眉是冤枉的!”
芸熙坐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她,“那你且说说,你是被冤枉了什么?”
“这......”
月眉一时语塞,抓她时也并没透露她所犯何错,芸熙的一句反问倒是让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芸熙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看的她心中发毛,还未到一炷香,月眉已是湿透了小衫不停抬手擦汗。
“说不出,还是不说?”芸熙眼睛弯成月牙,笑的春风和煦,“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让人帮帮你吧。”
话音刚落,如雪就抬手叫来了几个太监搬来了长凳和板子。
“开始吧。”芸熙看着月眉说道,“你在府中多时了,九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应该是清楚的。我自问对下人从未有过轻贱慢待之心,对得起这府中的每一个人。所以,我不会没有缘由的抓你。今日,你说也得说,不说,我也会让你说出来。”
小太监得了令,自然不会惜力。几板子下去,便是打的月眉腰腹以下皮开肉绽。
伴随着木板落在肉身上的啪啪声,月眉喊冤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一声一声直直冲着芸熙喊的凄惨:“福晋冤枉月眉了!”
这九爷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芸熙虽然表面上看被胤禟宠的无法无天,好像甚是嚣张跋扈可其实实际上是个特别心软又善良的福晋。嚣张只是对外人,跋扈更是只对待欺负到九爷府头上的敌人。在府中时,对待下人从来没有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从来都是如和煦春风,无半分的高高在上。
月眉这样撕心裂肺的对着芸熙喊叫,其实就是想跟她玩儿个心理战。希望芸熙能信以为真,心软放了她。
可是她错了,在芸熙心里有几个人是旁人分毫动弹不得的。自然,长姐子佩就是其中一个。
月眉的喊叫声实在太过于凄惨,喊的如雪都忧心忡忡的回头看向了芸熙。
芸熙此刻垂眸看着地面,脸上无半分表情仿佛根本听不见月眉的呼喊。只是攥成拳的手泛起了青白色露出了骨节表明她心中的愤怒正在酝酿集聚。
就这样打了四五十板子之后,月眉呼喊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格格,她昏过去了。”
“泼醒。”
小太监们从未见过福晋如此冷血绝情,一个个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月眉倒抽一口凉气醒了过来。
“月眉。”芸熙起身来到刑凳前,伸手抬起月眉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不疾不徐的说道,“刚刚这顿板子,滋味儿如何?我说过,今日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你若是再这般与我玩手段耍心机,便不是挨板子这么简单了。”
到了这个时候,月眉已是心中明白端倪,只是家人被人钳制,她一个奴婢又能怎样?只能咬紧牙关:“奴婢只求一死。”
“很好,这是承认了。”芸熙站起身,“如果我没记错,月眉是爷旗下的人对吧。母家是包衣奴才,弟弟今年刚九岁,阿玛身体不好这个冬天得了风寒一直未好没银子瞧病...”
月眉眼中通红,高声大喊:“福晋!!!奴婢是被逼的!”
“被谁逼的?”
“奴婢也不知...”月眉从刑凳上滚落,重重摔在地上,“来人是个脸生的太监,只告诉奴婢家人在他们手中,若我不把福晋的一举一动告诉他,他便要了奴婢全家的命。福晋,奴婢是身不由己啊......”
芸熙痛惜的闭眼转身,“你都告诉他们什么?如何传讯,一一道来吧。”
“奴婢每三日利用出府采办之际与他们通一次消息,告知他们福晋的日常饮食,见人接客,以及与访客的谈话内容。”月眉每说一个字都在倒抽冷气,“还包括奴婢能听到的所有福晋与九爷的所有日常交谈...福晋,奴婢知道您素来善待下人,是奴婢对不起您。任何责罚,奴婢都没有二话。”
“下一次通消息是什么时候?”
“明日。”月眉这会儿已经是气若游丝,“每隔三日,辰时奴婢会在后门胡同内的大槐树下与他见面。”
“月眉,我刚刚其实想说的是,你阿玛入冬后患了风寒没银子瞧病,是爷送去了银子和大夫,现已大好。”芸熙挥了挥手,“带下去吧。”
一众人鱼贯而出后,芸熙走出柴房神情甚是倦倦:“如雪,明日辰时你替月眉去送信。再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抓住那小太监拷问清楚。”
南书房。
“爷。”小李子附在胤禟耳边说道,“福晋拷问了月眉,月眉供认是她将福晋的饮食起居,一举一动,甚至与爷的一言一行都报了出去。明日辰时,如雪会代替月眉去送信。”
胤禟闻言一惊:“月眉现在何处?”
“只是被关起来了,福晋似乎还未做决断。”
胤禟叹息心中暗想,这个妮子还是心软啊。“明日派几个得力的人,别让那小太监跑了。再有,月眉,可以了断了。但是不要做的明显。莫要让福晋察觉爷插手了。”
小李子了然,默默退了出去,“是。”
次日辰时刚过,如雪便急匆匆的跑回来了。
“格格!那小太监被抓住之后...当场自尽了!”说着,掏出一块腰牌递给了芸熙,“不过我们从他身上搜出了三爷府的腰牌...”
“还有...”如雪神色有点为难,“月眉,昨天夜里死了。应该是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芸熙惊诧不已,“不过五十大板...怎的就伤重不治身亡?”
“说是昨儿夜里就不行了。”如雪摇摇头恨恨道,“格格不必为这样的叛徒痛心!平日里对她那样的好,却没想到是喂了个白眼狼!”
是啊,若不是她日日传信出去,白日里吃了什么,见了谁,夜里和胤禟说了什么,没有没有梦魇,又怎会引的胤祉生了不该有的疑心,导致长姐枉死?
“罢了,让人都回来吧,莫要再声张便是了。”芸熙坐在明窗下的暖炕上,蜷膝抱着看着那块腰牌出神,“如雪,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如雪退出去之后,芸熙陷入了沉思。
素日里她与人交往甚少,来往密切也不过就是八福晋,且她二人相聚时也都是如雪在近身伺候。即便是与胤禟交谈,也不过都是些日常吃喝儿女成长的话,若是机密的那些谈论,也必是不会当着下人的面。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让月眉看出了破绽,还是月眉传了什么话让胤祉生了疑心?
想破了脑袋也没个思绪,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身子渐麻自己都没有感觉,待再想动弹时已是动弹不得。
一时烦躁,脚下一伸踢到了炕桌桌角,桌子上的茶盏跟着晃动哗啦翻倒霎时茶水倾了一桌。
“烦死了。”芸熙内心烦闷不已,正要唤如雪时进来收拾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天夜里,她梦魇之后是月眉递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