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时间,约在8点半,不是火车站,而是宁州一个很便宜的小公园。
卫择和范仁信提前了十分钟到,大概勘察了一下现场,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公园里一个人也没有,草坪里面全是杂草,摆着的几个健身器械也都不见了部件,仅存的几张凳子更是脏的不行,俩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找到,只能干站着等。
“我就帮你这一次,”卫择看了看时间,最后一次提醒,“9点钟之前,一定要把我送回去。”
“肯定肯定,”范仁信连连保证,“我们要不要戴个口罩什么的。”
“你还带口罩了?”
“当然。”范仁信说,“这样才显得神秘些。”
“行吧。”卫择接过来,戴上,倒不是他中2到想要这种神秘感,而是因为他不想被人认出来,甚至记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天实在******太冷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还要下雪?估计现在零下都有了。这里风又大,刮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
“先找地方吧,”卫择在现场看了看,有好几个容易标记地方的物件,比如单杠,人正好站在中间,但范仁信瘦了点,单杠似乎不太保险——因为这关系到俩人的性命问题,范仁信试了几次,还是不太满意,还是决定用石灰粉画几个圈,很小的一个圈,小到就两只脚能站在里面,这个圈还不能太明显,被发现,所以他们都是来找这个小公园的角角落落,做贼似的,到处量着脚来画。
至于画圈的原因,事情是这样的。
范仁信是真的有点怕他自己一个人来见面,他感觉对面这群人似乎都挺厉害,也许是电影看多了,加上自己又是刚有了超能力。自己要是一个人来,也许莫名其妙被拿来剁了也说不定。所以他原来的计划,是在宁州,找一个跟自己差不多能力的人,来一起赴约,或者说,一起加入组织。
但是这种事情,又只有这么短的时间,他去哪找这么一个信得过的超能力者。总不能在网上发帖:“危险两人超能力副本,1等1,速度来强力肉盾,本人超能力传送!”这样喊吧?
超能力者没有,但信得过的人,范仁信倒是有一个现成的,虽然俩人所谓的信任,就是一起配合过,打打游戏。
本来范仁信还指望卫择有没有啥超能力的,说不定比他还强!但是电话里,卫择听到超能力,态度就像今天早饭吃什么一样,他就知道没什么希望了。等见到真人,看见他竟然在精神病院,都打算说放弃了。但最终还是禁不住恐惧,刚才跟他说了说话,发现卫择似乎挺正常,就提出了要他帮忙的要求。
所谓的帮忙,其实很简单,就是要他假扮一个,跟他一样的超能力者。
但这毕竟不是演电影,靠屏幕前的演技,然后后期做一下特效,就能糊弄观众,更何况卫择根本就是个面瘫,别说演戏了,生活中日常的情感表达都有障碍。既然演技不成,那就只有靠特技了,用一个超能力,来扮演两个超能力,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可行的。
这又要说回,范仁信对自己超能力的探索上来。
之前说过,范仁信发现,他的超能力,就是传送到自己记忆中一个特定的位置,这只是这个能力的大概描述,如果要精确定义,这个超能力其实有很多,值得思考的地方。
最早的时候范仁信就发现了,即使是他两次想到同一个地方,比如记忆中高中的篮球场,也可能因为自己回忆片段的不同,出现在不同的位置,即使是同一个场景,但如果这个场景不是足够精确,出现的位置也是不一样的。这个经验不难理解,很多人都应该记得,自己学校的操场,可一个操场实在是太大,如果你想象自己置身其中某个地方,那肯定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不一样的。
最初范仁信并没有很在意这个细节,但是在后来,他在银行,跟那个流浪汉用棍子几次打斗的时候,开始逐步意识到,这个细节的重要性——这关系到他出现的准确位置。然后他发现,如果自己能够善于去记忆一些参照物,就能让自己出现的位置更精确,这些参照物有些很普通,比如桌子椅子,地转缝,第几个台阶……平时大家对这些细节都是无意识的,但是超能力的出现,让范仁信开始注意这些。
然后就是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超能力的实现。
范仁信是个高中生,今年刚上高二,虽然成绩不怎么样,可毕竟做了那么多物理卷子,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科学的思维模式,总还是有一些,哪怕超能力者这玩意显得跟物理学毫不相关,甚至根本就是矛盾抵触,也不能妨碍范仁信下意识思考超能力的原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科学还真是现代人的一种信仰。
虽然课本里没说,但范仁信还是知道一些常识,或者说,这个世界本来的基础:任何东西的运动都是力的作用,物质不会凭空产生,更不会凭空消失。那么,传送这东西,到底是一种运动,还是一种物质的产生和消失呢?
是自己以光速,或者无限高的速度,从一个地方运动到另一个地方呢?还是这个地方的自己消失,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呢?
本来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范仁信这种喜欢玩游戏的家伙,这辈子也不会去关心的,因为高考肯定不会考。但是在上火车来宁州之前,大概是因为等的无聊,范仁信竟然认真的想了这些,然后以他一个高二学生的水平,在当时的火车站男厕所,做了两个简单的实验。
他先进一个隔间,记住位置,从里面把门锁上,然后又去第二个隔间,反锁,传送到第一个,成功——这实验简单的很,说明他的超能力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某种运动,起码不是整个人的整体运动。
然后是第二个实验,这个稍微复杂了一些。他先找来卫生间的一个拖把,拿着拖把传送。因为隔间很小,拖把又长,结果把他吓了一跳:是人和拖把都到位了——但拖把的一段已经牢牢镶嵌在墙里,与此同时,他听到隔壁传来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他赶紧过去看,发现门是锁着的,又赶紧回到原来的隔间,再传过去。
是一块混凝土,还有一小块瓷砖,形状、大小跟拖把镶嵌在墙体内的一模一样。
这个实验说明,他的超能力是一种替换。
这个性质,就是让卫择扮演超能力者的关键——尽管卫择不能传到其他地方,但他可以从其他地方,传送过来,替换卫择啊。
……
出乎俩人的意料之外,他们都以为对方出现的方式会很酷炫,可没想到,到了约定的时间,竟然是开从公园外,来了两辆出租车,走下来五个人,四男一女。刚开始的时候,范仁信还以为是无关人等,直到他看见其中一个男的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他的手机就响了。
公园里照明的就几盏破路灯,灯光也有点发暗,从远处看,俩人根本就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只等稍微走进了,才注意到给他们打电话的那个人还拄着拐杖,一条腿的裤管被风吹着,空荡荡的在飘——竟然是个残疾人。
看到对方5个人,俩人竟然有点不敢过去,可对面却慢慢的走过来了,领头的就是这个拄着拐杖的,看他走路的样子很是费劲,与其说是一条腿走,更不如说,是两只手拖着一条腿在走。
“范仁信,真年轻。”领头的这个看了范仁信一眼,又一指卫择,“他是谁?”
范仁信竟然有点紧张起来,但还是说之前想好的说辞:“是我一个朋友,也有超能力,他听我说了,也想加入,非要跟着一起来。”
“哦?”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怎么说呢,听着有点哑,配合他这个缺了一截的腿,在这样的光线下,总让人觉得阴森森的,看到他转过来看自己,卫择只觉得自己毛孔都竖了起来。
如果是以前的卫择,可能会紧张的不能动弹,可大概是经过3院这一阵折腾,卫择反而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他看了这人一眼:“我叫卫择,和范仁信是在网上认识的。”
“范仁信,我们是了解过的,你?”他侧脸,看了看左右,“你会干什么?亮一下看看。”
卫择低下头去,想去找白圈,可俩人刚刚是迎出来的,那些约定好的白圈都在里面,要是走过去再来,这也未免太刻意了。
卫择轻轻一笑,不屑般的摇了摇头:“没什么稀罕的,全世界人现在都有了,如果要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然后又拍了拍范仁信的肩膀:“可我现在还不知道,你们是打算干什么的,听范仁信说你们,说的跟共济会似的,神秘的很,就来看看。”
然后他又有点怀疑一般,上下打量了这个瘸子,还有其他几个,“可看你们这个架势……”卫择慢慢摇了摇头。
这表演简直可以去参加奥斯卡最佳群众演员奖!妄想症还有增加表演天赋的功能,真是没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