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城内,一所医馆悄无声息的建立起来,并以一个前所未有势头迅速发展着。
短短一月之内,竟逐渐与另外两大医馆齐名,成为平阳之内第三大医馆。
这所医馆的名字叫做一一回春馆。
苏瑾所挑的地方原本就是一所医馆,但由于长年受到其它医馆的压迫,逐渐的败落下来,到现在,已经入不敷出,难以支撑下去了。
就在他们想要撒手离开的时候,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这里,并接手了这所医馆。
而这个男子,正是女扮男装的苏瑾。
“公子,这是我们新进的一批药材,您看看。”刘大夫将所有药材都归列在一张纸上,整理好送到苏瑾的面前。
苏瑾捏了捏眉心,推开那张写满了笔墨的纸,将身子向后仰去。
“这些药材你可以带上江黎一起清点,不用问我。”
“可是,公子……”刘大夫看着手里写满了药材的纸,有些犹豫。
这上面列出的,除了一些常见的药材之外,还有一些比较贵重的药材,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真的可以吗。
“我既然让你留在这里,就是相信你的能力,去吧。”
“是。”
待刘大夫出去之后,苏瑾才呼了口气,疲惫的捶了捶酸痛的肩头。
她来轩辕已经一月有余,为了能将医馆的名声推出去,她给人看病几乎要看断了手,幸好有刘大夫在一旁帮衬,才让她轻松了许多。
说起刘大夫,倒也算是一个医术精湛的人,这几日除了疑难杂症之外,一些简单的伤风都是由他处理的。
她初到此处,还没有站稳脚跟,有些事情还需要一个熟悉的人在一旁照料,而刘大夫就是这个恰巧适合的人。
苏瑾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回春馆发展的很快,但却不足以撼动其它两家医馆,想要作为她手中的筹码,还远远不够。
算了,暂且先不纠结这些了,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
回春馆内的一方偏房中,江黎正拧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医术。
今日是他与姑娘约定的最后一天,但是他的书却没有全部看完。
因为书中后面的内容,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越看就越是感觉晦涩难懂。
烛火摇曳,带动起少年背后的身影也跟着轻晃了一下。
但他的心湖却没有丝毫晃动,紧绷着神情,不愿放过书上的每一个字。
额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但他仍旧没有放弃,直到烛火“啪”的一声,熄灭了以后,才抬起将欲埋在书里的头。
而此时,恰好过了约定之期的最后一个夜晚。
而他,也终于能对她有一个交代了。
放下笔砚,拿着那本苏瑾给他的医术,直起腰身,刚想要去找她的时候,门外忽的响起了叩门声。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来,难不成是姑娘……
江黎赶紧去开门,当门被打开的瞬间,与月光一起出现在眼前的,还有苏瑾那张微微含笑的脸。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苏瑾轻笑着开口,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江黎身后的桌面,又悄悄的收回了视线。
书桌上很乱,一看就知道刚才有人坐在那里埋头苦读过。
这个少年的努力,她平时都看在眼里,即使她突然改变心意决定带上他启程之后,他也依然愿意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
正是因为这份执着,才让她对他高看了一眼。
听到苏瑾的话,江黎微窘,赶紧跑回屋内,将蜡烛重新点燃。
“姑娘,请坐。”江黎一边说着,一边将医术推到苏瑾的面前,一双眼睛在月光的折射下,变得雪亮无比。
他相信,他定然不会辜负姑娘的期待。
“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苏瑾挑眉,拿起那本医术,细细的翻阅了起来。
这本医术是老乞丐给她的,也是她接触过的第一本医术。
书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由于不断的翻阅,书页边角已经变得有些褶皱了,而书封处,也有着大小不一的磨损。
摸着手中的书,苏瑾突然升起了几分怀念之感。
若是老乞丐知道她把这本书给别人看了的话,一定会气的从地下爬出来找她吧。
想着老乞丐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苏瑾就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老乞丐,你且等着,我现在已经接触到翎羽的消息了,马上你就可以在地下安息了。
江黎看着轻笑的苏瑾,微微有些发愣,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姑娘………”江黎喃喃出声,待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才倏的缓过来神,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这本书你都看完了?”苏瑾从书上移开视线,托着腮,看着坐在对面的江黎。
江黎点点头,双手搅在一起,小心的发出了如同蚊子一般的声音,“姑娘,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
苏瑾低头又翻了一页,看到书上所写的假死之症时,手指微顿,突然出声问道,“这本书你看懂了多少,我想听实话。”
江黎张了张口,眸光有些暗淡,“姑娘……这本书我只看懂了七成……”说完,不安的抬头看向苏瑾。
他以为苏瑾会对他很失望,但恰恰相反,当苏瑾听到他看懂了七成之后,差点就不顾形象,起身给他鼓掌了。
这本书,她也不止看过一遍,上面所写的内容,又是哪种难度,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而少年的表现,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七成吗……”苏瑾抚着书页,突然轻笑着将书推到了江黎的面前,“既然有没看懂的地方,那我就再给你七日,这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
江黎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苏瑾,“姑娘……”
撩起衣摆,双腿一曲,对着苏瑾跪了下去,独属于少年的铮铮傲骨,在此刻也终于向眼前的人弯了下去。
三声叩首之后,他抬起眸定定的看着苏瑾,将字句咬的格外清晰,“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苏瑾满意的点点头,感叹孺子可教也,俯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年。
“江黎,我会为你解其疑惑,指其所道,也会尽心尽力的教你,但我不会收你当徒弟。”
见江黎的脸倏地白了下去,点点他的眉心,摇头道,“有些事情,我不方便与你细说,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以后你的靠山,就是我,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与你共进退。”
“姑娘………”
江黎的眼角湿润了,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击了一下,竟撞的他生疼。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会在乎他……
父母去世之后,小小的他默默撑起了这个家,他可以凌晨去山上砍柴,就为了能在晚上的时候多添一个馒头。
他可以跪在大夫门前三天三夜,就为了能还奶奶的一线生机。
他可以在冬天穿着单薄的衣裳,为别人洗着衣服,故而,一到冬天,他的手上就升满了冻疮。
但无论有多么艰难,他都没有哭过,也没有喊过一声苦。
可当他听到,她说与他共进退的时候,他的鼻子却忍不住酸了。
扛在肩头上的重担,不断打磨着这个少年,终在遇到苏瑾之后,绽放出了那道璀璨的光。
屋子的烛光还在轻轻摇曳着,而苏瑾却已经站在了回春馆的院子中。
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伸手在虚空中一抓,而那挥洒下来的银辉,也在她手中化成了点点尘埃。
她勾着唇角低低的笑着,连同肩膀也跟着轻轻的耸动着。
老东西啊,老东西,若是你知道我替你收了一个便宜徒弟的话,会不会气的从地下跳出来打我。
抬头看着月光,心中升起了淡淡的惆怅。
她不收江黎当徒弟,是因为她还没有那个资格。
老东西虽然把毕生所学都尽数教给了她,但至死也没有收她为徒。
而江黎只不过是借她学了他的东西,所以这份师承,还是留给他吧。
老家伙,你放心,这个少年足以优秀到让你认可。
起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往回走去,想起还剩下一大堆事情没有处理,就又顺道把笛音儿抓了过来。
笛音儿虽然在医术上所学不精,但是在处理事情上,却是做的有模有样,怎么说呢,也算是有点可取之处吧。
笛音儿顶着两个黑眼圈,怒气冲冲的看着一脸闲适的苏瑾,终在她的挣扎声中,不情不愿的被苏瑾摧残了一夜。
而当她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哪里还有苏瑾的影子,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苦巴巴的趴着。
抬头向铜镜中看去,她的脸上还沾满了墨水,额头之处似乎还被人画上了一个东西。
看那伸着脖子,蹬着四条腿的样子,似乎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乌龟……
活泼她奶奶个腿,她发誓,她下次再帮苏瑾处理事情,她就是这只乌龟!
笛音儿咬牙切齿的洗着脸,而藏在草丛里的江雪,正拿着墨水未干的毛笔得意的笑着。
哼,这就是欺负哥哥和大姐姐的代价。
咬着手指,偷偷的打量着,下次她该选择在哪里画比较好呢。
笛音儿不知道,在未来的好一段时间里,她都陷入了乌龟风波中………
而另一边,苏瑾正一脸阴沉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楚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