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是个小女孩,柳昭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他看了看柳蓉娘主仆二人很快消失的背影,再看了看身后那个所谓的柳府,嘴角露出了一个森然的冷笑,他握紧了拳头,很快就离开了。
路上又遇上了李岳,李岳见得柳昭,便是一声哀叹,昨儿个光顾着谈菜谱的事情,却是忘了跟柳昭请教怎么作诗,他昨个儿折腾到三更,才憋了两首勉强还算通顺押韵的诗出来,琢磨着今儿个只怕又要挨训,不过,李岳也没想着让柳昭帮着做枪手,这跟让柳昭指点可是差别太大了,是自己的总是自己的,接下来就是县试,那个他可是没办法作弊的。
柳昭安慰了他两句,让他多读读前朝本朝的诗集,读得多了,自然也就有感觉了。柳昭琢磨着等自个再大一些,可以将“笠翁对韵”什么的拿出来,到时候也能给自己增加资本,如今拿出来,却是太轻狂了,也会叫人怀疑,毕竟,他还是太年少,阅历也太少了一些,这个世界的经典还没看几本呢。何况,“笠翁对韵”里头还有一些特有的典故,也得整理一下再说。
李岳听柳昭这么说,还是叹道:“前朝本朝多少诗句,过不了十天,咱们就得去县里面考试了,现在就算我不吃不睡,天天抱着背,也是来不及了,看来我这一次却是悬了!”
柳昭安慰道:“咱们如今还年轻呢,一次考不上再考第二次,第三次,这次就当去见见世面,积累一下经验就是了!”
李岳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为了李岳和李家的前程,李岳被过继出去,却还是在李掌柜身边长大,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都已经娶了妻,哥哥倒是对这事没什么想法,他能够读书读出来,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两个嫂子却是各有自个的小心思,偶尔会当着李岳的面,说一些酸话,李岳也希望早点考出个功名出来,好堵住两个嫂子的嘴。
不过,这些算是家丑,李岳也没跟柳昭说,只是勉强振奋了精神,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现在也才十七岁呢,大不了以后给老爹做账房就是了,起码我比老爹和我哥识的字多,也更会算账啊!”
安慰了一下自己,李岳心情也好了一些,跟柳昭一路说笑,便到了学堂那边。
今日依旧和往日一样,他们几个要考童生的还是在另一个书房集合,刚刚坐定没多久,孙先生就过来了,来了就叫他们将昨儿个作的诗交上去,柳昭再次独占鳌头,被孙先生夸了又夸,临到下学,还将柳昭单独留了下来。
几个收拾东西结伴回去的人有些嫉恨地嘀咕起来:“先生就是偏爱柳昭,说不得,又给柳昭额外讲解了!”
李岳听到,轻哼了一声:“谁让你们不如他呢?”
“哼,李岳,难不成柳昭考上了童生,还会带上你不成!”一个身材细长跟竹竿一样,面目还算清秀,但是总是有些阴沉的眼神却叫人对他难以生出亲近之心的少年冷笑起来。这少年叫陈有福,算起来是柳家那位二夫人的外甥,他娘就是那位的堂姐,因为跟柳举人拉上了关系,他们家很是得了一些好处,因此,一直将柳昭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时不时要找些麻烦。
年纪小的时候,陈有福偷偷摸摸往柳昭包里放蛇虫,撕坏柳昭的书本课业,将柳昭的书包扔到茅坑里面,被许先生发现,教训了几回,后来就是带着一帮人在路上堵人,柳昭那时候很是被打了几次,后来李岳跟柳昭混在一起,李岳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一次被蹭破了一点皮,李岳第二天直接叫来了两个哥哥还有酒楼里面打杂的小伙计,回头就将他们暴揍了一顿,尤其,陈有福家也算不得什么多了不得的人家,他老爹不过是个木匠,有几分手艺,日子过得不坏,跟柳举人勉强搭上关系之后,经常能接到大户人家的活计,因此,日子更是好了起来。
陈有福的功课其实只能说是中流,原本许先生并不同意他参加县试,他却是硬要参加,许先生也不能拦着人家撞墙不是,因此也便答应了下来。只是在这种提高班上,陈有福便是背书释义都常常会出些漏子,因此,被许先生教训了不知道多少次,偏偏柳昭又是标准的对照组,顿时,叫陈有福更是愤恨不已,心中诅咒不休。
这会儿见李岳一意维护柳昭,陈有福放了几句狠话,眼珠子一转,便不知道生出了什么主意来,看着许先生书房那边,眼神闪过一丝阴狠,便带着人跑了。
柳昭出来的时候,李岳依旧在等他,将之前的事情跟柳昭说了,然后有些担心地说道:“陈有福那小子一肚子坏水,看他那样子,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呢,你最近可得注意点,离县试没几天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麻烦可就大了!”
柳昭谢过了李岳,然后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之前我一意忍让,结果差点连性命都断送了,那会儿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差点就熬不过来,都觉得自个看到阴曹地府了,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却是不会叫他们毁了的!”
李岳看着柳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小伙伴跟以前却是大不一样了,他见柳昭神情坚定,虽说心中还有些担忧,不过一个少年人,也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只是再次提醒了柳昭一番,这才跟柳昭回去了。
柳昭刚回去,就有下人过来,摆着一副贵脚踏贱地的模样,几乎是鼻孔朝天地对着柳昭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少爷,老爷找你呢!”
柳昭看着那个下人的嘴脸,心中一阵腻歪,暗中冷笑,见微知著,一个下人都这副模样,可见这柳府的风气如何,他那个所谓的父亲,也亏得就是个乡下的举人,真要让他当了官,还不定如何鱼肉乡里呢!他这等没什么远见,一脑袋小辫子的货色,到时候,只怕也就是随便给人收拾的份,这么一想,他如今这个样子,倒是最好了!
不管心中如何腹诽,柳举人要见他这个儿子,他也不能拒绝,心中疑惑柳举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还是顺从地跟着那个下人往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