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醒来的时候天刚黑,身边躺着媚眼迷人的杨琳琳,床头柜上放着两人的表。
杨琳琳是在阿宁熟睡的时候把表赎回来的,因为当票就放在她包里。本来重庆家里只答应给她转过来五十万港币的人民币,是她软磨硬泡地求家人多打了三十万,这才凑够了赎表的钱。阿宁检查了她的手机,知道转钱的是她妈。
这种时候,阿宁是无言的。窘迫一旦和自尊遭遇了,自尊大多时候都会给窘迫让路。这个美丽的女子果然表里如一,她不但热情奔放,而且有情有义。阿宁很感动,但是觉得没必要表现在嘴上,搁在心里就好了。他捏了捏杨琳琳的小手儿,在她嘟起的小嘴儿上深情地吻了一下,马上被杨琳琳反口吻住,使劲儿裹……身体传送的信息有时比语言更有分量!
热吻在快窒息的时候才结束,“别凶我,不赎表这钱我会拿去赌地!”杨琳琳撒着娇。
阿宁只能又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也正在这时,阿宁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挺接近爱的。他一惊,杨琳琳是自己想要的女人吗?她乖巧,她热情奔放,她也无比的率真。但是为什么自己就是感觉她特别接近爱,却又跟爱有那么一丝丝的差别呢?不行,不能稀里糊涂的把她和自己扔进并不能百分百确定的爱河里!这样的话,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她都将是错误的!自己更不能只截取一个美丽的片段就去制造一个爱的假象!算了,还是冷却一下,定格在红颜知己的位置上吧!打定注意,阿宁把本来定在永利酒店咖啡苑吃海鲜的晚餐改成了三井餐厅。
阿宁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不遇到他这种情况,或者没有他当时的心思,许多人都难以理解。他时常告诫自己,事业无成的男人注定不敢触碰爱,即使有也是短暂的幻觉。贫穷的男人就不该去爱女人,尤其这个女人是内心的真爱。否则,几乎就是对爱人的一种残害了!况且自己还确定不了对杨琳琳的喜欢就是爱,何不一开始就拉一道防火墙呢?
接连几次的造访,秀代子是懂得阿宁的。但是今天阿宁却带来了一位天仙级美女,秀代子有些茫然了。
阿宁一如既往地用英文和秀代子交谈。杨琳琳是听得懂英文的,但对两人的谈话仍是云里雾里……
秀代子犹疑着问阿宁:“这位美丽的女士是您的女友吗?”
阿宁洒脱地说:“不是,是我的一个追求者。”
秀代子一下弄懂了这位英俊男子的用心,被逗得很开心,与杨琳琳懵懂的目光遭遇了几次之后笑得更开心了。她的笑很纯美,美得让男人不饮而醉。笑过之后她转身去忙碌,很少再过来,而且还回避着阿宁追逐的目光。
男人骄傲的是许多女人为他拒绝了许多男人。更为之骄傲的是带着追求者去追另一个女人时,追求者不但欣然接受,而且还追的还更猛。这种情节只能在韦小宝和楚留香的身上出现!
正常人都避之不及的事情,阿宁这个迷人的坏蛋却积极地去做,他到底是啥意思呢?杨琳琳弄不明白……
这顿晚餐,只有阿宁一个人胃口大好。吃完的时候,阿宁恬不知耻地对面露薄愠的杨琳琳说:“这个日本娘们儿,早晚我得拿下,以雪国耻!”
杨琳琳早就以女人特有的敏感嗅到了这种隔床偷情的味道,她知道阿宁要表达什么,斜着眼睛意味深长的说:“祝你成功,我能帮个啥子?”此话一出,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但她马上甩了一下头发,又鄙视地说:“有个啥子嘛,比站街的强一点点而已喽!”
见阿宁微笑不语,她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个男人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明白和他之间只能是不清不楚的异性朋友。一丝苦涩袭上心头,她受到了刺激,立着眼睛掐着阿宁的脸生气地说:“我是不是碍着你的好事情?要尊重些我的感受呀!这些破事情可不可以背着我点嘛!”
阿宁坏笑着说:“还以为你是我丝毫不用隐瞒的人呢。”说完揉了揉被她掐疼的腮帮子。
“呸!雄性动物!”
杨琳琳剜了阿宁一眼,心里恨恨地想,哼!想让我知难而退,没门儿!看我不让你乖乖地拜倒在本姑娘的石榴裙下!又剜了一眼。
吃完饭,他俩来到不远处的假日酒店。阿宁让杨琳琳在酒店门厅等他,自己径直乘电梯上楼去了。
假日酒店的五楼有家旅行社,在旅行社的小隔间里,是专门做假证的地方。几个小时前,阿宁已经打电话预约过了,只是在早就做完的港澳通行证上盖几个戳。假的港澳通行证和阿宁真的通行证一模一样,不过真证上的印戳显示的出入境日期是几个月前的,今天盖的假戳上显示的最后入境时间是两天前。只要别落在警方手上,任谁也无法辩清真伪。
午夜三点半左右,大平拎着一个装了几包榴莲干的塑料袋风尘扑扑地出现在“希腊神话”赌场大厅。在一个角落里他把袋子递给阿宁。榴莲干是阿宁让他买回来给杨琳琳的。泰国的果干举世闻名,杨琳琳只是在第一次和阿宁共餐时提了一嘴她爱吃。
从阿宁手中接过塑料袋,杨琳琳马上美滋滋地翻看着果干,心里想,哼!这么用心还跟我装啥子酷!开心地撒着娇对着阿宁说:“今晚的行动也带上我嘛?好不好嘛!求你喽!”一脸的乖巧。
“败军之将!”阿宁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要大胆启用败军之将嘛!”杨琳琳抓着阿宁的西装衣角摇了几下,边摇边贴上柔软的腰身,被阿宁温柔地推开。
“现在只有你卡里这二十万,太少了!你去当表。”阿宁背着在一旁东张西望的杨琳琳对大平说。
大平转身奔大厅外走去。阿宁的表不能当了,那是今晚的道具。
十分钟大平就回来了,他的表当了三十万,一个镶了一圈钻的白金烟嘴儿当了五万,他把钱交给阿宁去账房买码……
这五十五万的筹码阿宁给了大平十五万。他手里拿着打成散码之后显得较多的四十万筹码,开始在大厅里游荡……
杨琳琳被阿宁喝令远远地跟着,不许靠近,有她出场的时候。
走过几张台之后,阿宁就注意到有几双眼睛一直跟着自己。
阿宁看到一副不错的牌路,台子上有七八个人在玩儿,他们下注都不大,最多一万五六千元。阿宁手里的筹码数量是很显眼的,他把十五万筹码放在“闲”上。这把牌只有三个人下注,除了自己和另外一个人,还有就是从旁边赌台刚转过来的大平。
大平押“庄”,也是十五万。
开牌后,阿宁让另一个押了几千元“闲”的人看牌。大平没坐下,很潇洒地让牌手替他翻开只有他一个人押的“庄”。
阿宁和那人输了,大平赢了。因为大平押的是庄,所以被赌场抽去七千五百元。
阿宁觉得这把牌输的晦气。“闲”八点,“庄”九点。八输九,这样的牌还不如零输九呢。他用手中的筹码重敲了一下台角,转身就走。
看见杨琳琳不自然却又假装镇定的身影在前方出现,阿宁的脚步快了一点点,走到一张新台前停了下来。
手中拿了将近三十万筹码的杨琳琳,眼睛不瞅赌台也不瞅显示屏,直勾勾地盯着阿宁。阿宁都不敢看她,她手中的筹码就是大平的十五万加上赢的十四万两千五。
这次,阿宁把剩下的二十五万全押在了庄上。杨琳琳几乎是跳过去的,把筹码数了又数,数到了和阿宁同样的数量才放到闲上。阿宁瞪了她一眼,她脸红扑扑的,硬憋着笑,躲闪着阿宁的眼神。
远处的眼光一直罩着阿宁,现在他下注的台没有其他人玩儿。方圆几米之内,赌客只有他和杨琳琳。
还行,挺顺利,杨琳琳赢走了阿宁的全部筹码。
阿宁看杨琳琳转身逃也似的走开,懊丧地用拳头砸了下桌角。他知道盯着自己的人一定会认为自己这一砸是对输的宣泄!其实他心里想:这小妮子,太他妈嫩了!
阿宁知道有几双眼睛会一刻不离地罩着自己,他叼着烟走出赌厅大门。这时,电话铃响了,他右手握着电话贴在耳边听,皱眉咧嘴,用牙齿将烟咬住,左手插在裤兜里,腋下高档男士夹包的手带来回摇晃。
“你脑袋是不是有病?我不是告诉你先把这几天的货款都打过来吗,什么?那是你该操心的吗?想不想干了?明早九点之前先给我转三百万,对!剩下的再说!晚一分钟我就炒了你!”电话那头的人被阿宁臭训了一顿,气愤使得他的脸有些涨红,甩手摁断电话。
在他放下电话的同时,大平在不远处也放下了电话。
阿宁在大门边的垃圾桶上刚捻灭烟蒂,几个人就把他围在了中间。他慢慢转回身,眯起眼睛,有些发冷的目光让几个人不寒而栗,他轻蔑又傲慢地斜扫了一下人群,凛凛的霸气使得几个南方人有些不自然。
“啥意思?”阿宁拉下脸,阴沉地说道。
“啊,老板,是这样子的,需要帮忙吗?”一个戴着眼镜瘦得跟猴子似的男人声音有些发虚地说。他只比其他人快了半秒。
“帮忙?帮啥忙啊?”阿宁双手插着裤兜,歪着脖子问。语气很玩世不恭。
眼镜猴儿歉意地向对面的几个人点头微笑,表示了一下不好意思,马上赔笑回答阿宁的问题:“噢,是这样子的,老板您在里面赌的时候,我们是看见了的。一看您的出手,就知道您是位大老板。如果您输掉了钱,夜里又无法转账,那么我们公司可以先借钱帮您周转。嗯,就是这个样子的。”那种大舌头又缺乏刚性的南方口音让阿宁很反感。
“噢,放高利贷呀!黑社会的?”阿宁的口气和表情都是阴阴的。
眼镜猴儿扶了下眼镜腿,以掩饰慌乱。急忙说:“噢,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正规公司,不收利息的!”
“那你们吃饱了撑的啊?”阿宁嘲讽地一乐。
“老板,听我慢慢解释嘛,我们公司借钱给您,您赢了会赏我们一点喝茶钱的嘛。多少随您心情啦。另外,我们公司还要抽一点点水,只是赢了抽,输了不抽的。退一万步来讲,万一您输掉了,明天钱打过来还给我们就是了!借多少还多少,不要利息的。”眼镜猴儿尽量把方言说的像普通话一些。
“啊,这么回事啊,那抽水怎么个抽法?”阿宁语气平和了不少。
“老板,我们经理马上就到。这样子,我先请您喝点东西,我们坐下慢慢聊,好不好?”眼镜猴儿殷勤地做着请的手势。
阿宁瞟了一下眼镜猴儿说话时稍退了几步的另外几个人,对眼镜猴儿说:“还有这样的好事儿?走吧!”
眼镜猴儿脸上的笑容绽的更开了,冲另外的几个人点了一下头,招唤过来几米外的一个比他还瘦小的年轻人,谦恭地伸着手,一直引着阿宁来到赌场大厅旁边的一间小赌厅里。在咖啡角的沙发上坐定之后,他点了一杯咖啡给阿宁。自己却搓着手,只搭了半个屁股干坐着。另一个瘦猴儿坐在眼镜猴儿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希腊神话赌场阿宁之前只来过一次。它坐落于跨海大桥靠妈阁岛这边的桥头。牌匾高大醒目,每到夜晚都是霓虹闪烁地亮在桥头。但它毕竟只是金岛人开的小型赌场,来玩的大多是一些散客,所以阿宁他们是没有时间光顾这里的。除了今天。
一分钟没到,一个年约五十七八岁的胖男人背着包走了过来。隔着两米远就弯腰伸手向阿宁问候:“这位老板您好!”笑容可掬。
阿宁伸手礼貌性地和胖子的手碰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样啊,咱们开门见山,我的兄弟说您需要帮忙,那么咱们就聊聊。”说到“我的兄弟”时,胖子指了一下眼镜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