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涅槃
易行还没看清是何物，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在湖谷弥漫，中人欲呕。
噗噗噗……接连几声响，又有几股粘稠的黑色浆状物喷出，腥臭味更浓。
易行屏住呼吸，向那漂浮水面散发腥臭的黑色物望去。黑色物粘连一起，浓稠漆黑，腥臭无比。
黑蛟弄出的动静越来越令人费解，那红光像火焰在燃烧，紫色的焰光在黑蛟体外氤氲，有神圣的**景象，火光中有圣洁的气息，虽极微，透出的神威，有神灵的不可冒犯。
黑蛟体内那团红光，透着古怪，好似内丹在体内吸收月华，燃烧火焰，煅烧身躯，锤炼体质，排泄渣滓，净化肉胎凡骨。
它有意识的锤炼自身，借天地精华的滋润，伐毛洗髓，改善体质。上人明白了黑蛟的用意，倒吸口凉气，一切都明了。
黑蛟是在自主运转一种极为高深玄妙的锻体法术，超越了世间法，锤炼后天的凡胎，极尽到升华的巅峰，脱胎换骨，进化血脉，摆脱宿命的桎楛，实现终极一跃，化蛟为龙。
黑蛟掌握这种逆天功法，太深奥，放眼江湖，搜遍八方，即使高人异士无数，谁配拥有？黑蛟所掌握，能比肩的，唯有古老相传的凤凰涅槃古功法。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上人猛然一惊，难道真是凤凰涅槃奇异秘术？也唯有涅槃秘术才有化蛟为龙的逆天手段。
不过，黑蛟明显也是习得秘术不久，自身没出现太大变化。这类逆天秘术，黑蛟又从哪学得？上人记起了九头鸟，九头鸟出现这里，是偶然巧合？或者说，是九头鸟传秘术于黑蛟，这？太可怕了！上人背脊沁出冷汗。
其中一定隐藏有可怕的秘辛。
蛟是凶物，嗜杀残暴冷血，一旦它化蛟成龙，是否秉持它的本性，很难说。尤其，生有智慧的凶物，警惕人类，绝不会让人类出没其巢穴附近，威胁其安全，这是它们天性使然。
灵禽上人深知这一点。
何故黑蛟任其师徒二人窥其隐秘？依蛇类的狡诈、阴险，猎物能安然离去？
黑蛟一定要收割猎物，它已视他们为囊中之物。
月光下的黑蛟，诡异、神秘，淬炼后的蛟躯，黑色淡去不少，鳞甲泛着乌红色。
有种变化，难以言明，很微妙的气质转化。
凤凰涅槃，鬼神难猜。
黑蛟突然停止了吞吐、锤炼，盘着的蛟躯慢慢蠕动，蛟头对着前方山峰，如临大敌。
一股滔滔战意，势如江河奔涌，上击九天，下扫九幽，不可阻遏，从峰顶爆发。
玄色衣袍，乌发披散，嘴角翘起一道弧形，自信孤傲。双目如寒星闪烁，冰冷的盯着黑蛟，包含极尽无情的蔑视。
上人也没发现玄衣人何时在此，蛟类对于危险天生敏感，这是它们生命印记的传承，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玄衣人一只手握住一张红彤彤朱弓，笔直踏立峰顶，有我无敌的风姿显露无遗。
易行此刻受到感染，心胸突生豪气，热血沸腾，天下一小，吾何所惧！
“武者战意，傲视苍穹，虽千万人吾往矣。武道修者，达此境界，已到力的极尽，万邪不侵，此人当不是无名之辈。”上人感慨赞道。
“孽畜，吾乃天罚子，代天行道，尔一蛇类，鳞甲之属，竟欲逆天而行，颠倒六道，诛尔以诫异类，勿生怨念。”玄衣人吐字如雷，湖谷上空雾霭荡尽。
搭箭，开弓。
箭，一枝青翠树枝，绿痕宛然。
“那行吗？”易行小声嘀咕。
“战意灌注，可化腐朽为神奇，树枝作箭，干将莫邪，无坚不摧。”上人道。
黑蛟头颅高昂，颈部有鳞甲竖起，身躯螺旋，蓄满压缩性力量，临界一触即发的状态。黑蛟一双凶目中，隐藏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紧张。
一道绿光划破夜空，无声无息，寂静。
昂扬的战意溢满天地，无视粉身的快意，一往永前。
易行听到了绿箭破空的轰天声响，声音淹没了一切，山峰晃动，月光昏暗。
黑蛟怒吼，身躯弹起，笔直如剑，电射向峰顶。
骤然，风起浪涌，砂石撞击。
绿箭，粉碎虚空，突兀逼近黑蛟身前。箭头有虚幻的寒光，伸缩冷芒。
绿箭与黑蛟碰撞，鳞甲腾起灼热的火焰，冰冷的绿光，金戈击鸣，铿锵声响。
红焰，绿光，交织在夜空，闪逝的一瞬，炫丽崩裂了山岩。
“嗷”。黑蛟凄厉嘶叫。
绿光划过黑蛟体表，留下一道血槽。玄铁似的鳞甲，穿破脱落，鲜血喷洒。
血如火焰跳动，通透洁亮。
上人的一颗心，随火焰而震动。这还是原来的蛟血吗？剔除了污浊，保有纯洁。
绿箭余威不减，透石而入，整个箭身没入石山。
黑蛟本性凶残，鲜血激发了野性。蛟尾像钢钎砸向山石，勾勒出一道深沟，火花溅射。黑蛟张开血盆大口，借力扑向山巅，风起云涌，呼啸凛冽。
天罚子黑发飞扬，玄袍鼓胀，双目精芒爆射，无穷战意迸发。有舍弃生死，快意一搏的跃跃欲试。
拳出如电，真气似剑。
剑气泛出冷冽光芒，砭肌刺骨，凝固了月色，有寒霜簌簌而落。
剑气纵横，撕裂了虚空。
狂暴的戾气，挟带原始的洪荒力量。黑蛟腹部一团火焰，散发神奇魔力，透出体外，火红的光芒，像火焰跳动，照亮虚空。
黑蛟的力量，引动月色，光影凌乱。
剑气与蛟首碰撞。
原始的蛮力，后天的真气；燃烧的火焰，无敌的战意。
武修与洪荒遗种的对决。
火焰扭曲了空间，影响生命意识。
剑气如虹，甫一临近火焰，如虹剑气迅速暗淡，像千年的宝剑，历经岁月侵蚀，失去凌厉的锐利。
失却战意的剑气，在黑蛟蛮力的撞击下，发出闷沉的爆响。
罡风激荡，山岩削去一片，坠落湖谷，激起百尺浪涛。
天罚子禁不住力道的反冲，向后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几个深深的脚印，深陷山石中，可见力道之大。
上人面色凝重，道：“天罚子武修翘楚，固然神勇，可逞一时之威。但黑蛟上古遗种，先天上力道无可匹敌，又兼有凤凰涅槃之类异术，天罚子非其之敌，落败可待。为师不会袖手旁观，合力共诛之。否者，危矣。”
易行不解问道：“有什么危险？”
“蛟类凶残多疑，一旦，天罚子遇险，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你我师徒二人。即使，现在偷偷溜走，以其之能，也可在短时截杀住我们，那时，你我也不能幸免。与其坐以待亡，不如，奋力一搏，还有胜算。”
“师父，我如何做哪？”
“小子，速速离开此地，尽力而为，莫要滞留。”
“嘭”，又一次力量的碰撞。
黑蛟在山巅上空翻滚，矫健的姿态，有几分真龙播云弄雨的神似。黑蛟显是占据了上风，兴奋的嗷叫，主动攻击天罚子，
蛟尾迂曲抽打，破空的呜咽声，夹杂着黑蛟的暴吼。
蛟尾抽击在山巅，碎石飞溅，山体震颤。
天罚子避其锋芒，身姿灵巧腾挪，战意澎湃，不减锐气。
“快走。”上人说完，身影已渺。
月光化成五彩的光晕，有神妙的力量加持，五彩羽衣朦胧神圣。上人像只五彩神鸟冲霄飞起，快如闪电。
嘹亮的鸣声，响彻夜空，月色清明，山川蒙辉。
有佛音禅唱，道义流转的神韵。
一只鸟爪，几近透明，缭绕神辉，显化虚空。尖尖的鸟爪，爪尖弧起，锐利的杀伐透出迷离的凄艳，冰凉，无情。
惊鸿一瞥，易行看到上人展露的实力，近乎妖邪。
这是五彩羽衣的力量显化？那幻化的鸟，怪异绝伦，神圣邪气，又有高傲的凌厉。
黑蛟感受到威胁，临近的危险。蛟体横扫，山脉坍塌，气流急速摩擦，爆出火光。气流形成漩涡，撕折一切有形物体。
鸟爪发出五彩光芒，虚空通亮，无阻于一切有形物质。
鸟爪光芒震动，迸散漩涡，光芒顿时滋涨，爪尖霞光旋转，利落的扫过蛟躯。
霞光在红光中明灭。
金戈断裂的咯蹦声，刺耳锥心。
两块鳞甲刺透，血液滴洒，犹如火焰滴落，惊心刺目。
黑蛟凄厉嘶鸣，倒卷在突出的山峰上，蛟目死死盯着飞向山巅的上人，流露出怨毒的怒火。
上人与天罚子相隔丈余远。
山巅上，岩石沟壑纵横，大小不一的石块散乱堆放，一片狼藉。黑蛟的破坏力真是骇人。
黑蛟吞吐蛇信，警惕的盯着二人。躯体上红光闪烁，伤口处红光浓郁，紫色焰火蒸腾，像紫红色液体在流淌，覆盖在鳞甲上，有神圣的伟力蕴藏，生的气息在滋长。
黑蛟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紫色火焰演绎着生命的奥秘，透露出更高生命层次的玄妙，无法体悟的天地大秘，让人神往而又惊骇。
上人与天罚子相顾骇然，黑蛟伤势恢复的速度也太逆天了，超出了常理，下面的搏杀还如何进行下去，它明显占据了天然优势。
天罚子战意依然高昂，武修的境界提高，就是以战体悟生命大道的蕴义，不惧强者，是武修的阶梯。
上人也在黑蛟恢复伤势的同时，暗中调息，虽击伤了黑蛟，但那也是自己借用五彩羽衣的力量，打出的全力一击，巅峰一击，可一不可二。
黑蛟的伤口也在这双方对峙的时间内恢复如初。
黑蛟一点点移动庞大的身躯，调整位置，蓄积力量。
杀戮的游戏，似乎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