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离开了医院,他算是了结了心里的一桩多年的心愿,但他却没有丝毫的轻松感,反而还沉重了许多。
车子刚驶动一会,手机就响了起来。顾清连上蓝牙,接通耳机,
“顾清,你走了?”电话那头陈述的声音有些着急。
“嗯。”
“可你还没告诉我,南其……南其她葬在哪里的。”
顾清握住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她曾说她以前被束缚得太紧,没有好好替自己想过,所以我把她的骨灰撒了很多地方,但凡我去过的地方,我都撒了。”
“那……好吧……”陈述的声音一下就低落下去。他没有了忏悔的机会,注定要受着这个罪过一辈子,直至死亡。
顾清沉默了几秒,
“还有一些没有撒完,你……你替我完成这个遗愿吧。”顾清淡淡的说。
“真的吗?”陈述的声音一下又高昂起来,声音里又注入了生机一般。
“那,那我忙完手上这个肺病患者的手术,我就辞职去。”陈述语气很激动起来,仿佛已经把后续的发现构想了个遍。
“你怎么会接了肺病的手术,你不是主攻这一块的。”顾清想要换一个话题,这个话题,他越说,心里越沉重。
“其实,我也挺疑惑的。我出来后,自己修习了内脏这一块,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今早来的这个病人,却点名要我治,他似乎对我很了解,一进来就告诉我他知道我修习了内脏这一块,让我必须保密。”陈述的话里也充满了疑惑。
顾清突然想起今早在医院门口遇到顾老四那一幕,他连忙追问,
“那人长什么模样?”
“这……这,我答应了病人要保密的。”陈述有些为难。
“说。”顾清压低了声音,泠冽的嗓音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电话那头的陈述瘪瘪嘴,
“很瘦,穿了一件大衣,长得挺普通的,应该是因为肺病的原因,面色蜡黄,双目无神。”医生看人的角度向来都是以人的身体为根本。
“你确定是他得的肺病?”顾清紧追不舍。
“拜托,好歹我也是一个教授级别的医生,这个我怎么会判断错。”
顾清想起今早看到陈述手里的那张片,看来,顾老四病得很严重了,可为什么他没有在老宅救治而是跑到其他医院来。老宅的医检区,凭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得不到最好的治疗。
“你的这个病人是一个很不一般病人。”顾清笑了笑。
“你认识!?”陈述问。
“嗯,治疗时把资料发我一份,,”
顾清的车一路季老三的店,他想起有好几日没见徐氏了。现在是下班的时刻,街道两边有很多人,顾清的车不得不放缓了车速。季老三的店里生意正是红火,即便是这样偏僻的地址仍旧有人摸寻过来。
冬日里,带汤热气腾腾的东西本就极其受欢迎的。
顾清走进店子里已经开不见什么空位置了。他一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店员也跟着发现了顾清的存在,连忙走进厨房告诉季老三。
顾清也发现自己吸引了一拨人的目光,干脆走了出去,外面等着。
季老三一边用腰间的围裙擦手一边往外走,
“阿清。”他和气的叫了顾清一声。
“今天店里人多,冬天来了生意火爆些。”季老三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皱在了一块,看起来格外慈祥。他有些愧疚,顾清大老远过来一趟,还没地方让他坐。
“没关系的三叔,我想来看看我的母亲。”顾清礼貌的笑了笑,表明自己的来意。
一提到徐氏,季老三脸上的表情一下变了味道,他看着顾清,欲言又止。
顾清敏锐的察觉到不对,较忙拉着季老三的衣袖,
“怎么了,我母亲出了什么事吗?’
季老三叹了口气,把身上的围裙接下来,搭在门边的扶把上。
“你跟我过来。”说着他便迈开腿朝后院走去。顾清跟在身后,不明所以。
季老三迈进后院自己的屋子里,他让顾清进了卧房等候,从自己的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放在顾清手上。
“我对不住你,你母亲在我这里住了两天,就走了。她态度强硬,你也知道,我是拦不住她的。她留了这封信,让我先不忙告诉你,说等你亲自来寻她,再把这封信给你。”
顾清连忙接过信,快手拆开信封。一打开,就看见了熟悉的字迹。徐氏年轻时写得一手好字,虽然后来嫁到顾氏荒废了些,但仍有当年的模样在。
阿清,见字如唔。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更或者是这个国家。别担心,我只是想要出去走走。这个城市让我觉得很陌生,很害怕。所以,我想要去看看别的地方,再回到这里,寻找我遗失的东西。我去见过了安娜,妈妈不怪你,这都是我们的命运。请你原谅妈妈这样不负责任的走了,留下你一个人来承受接下来的战争。
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这是有必要的。自你父亲离开以后,我只为一个念头而执着着,那就是让你坐上父亲的位置,甚至超越你父亲,坐上家主的位置。经历了这么多,我发现我错了,那不是你想要的。我也问我自己我真的想要吗?答案是不是。我也渐渐反省到,我给你添了多少阻碍。原谅妈妈,妈妈老了,碌碌无为过了大半生终于有了想做的事,我再思虑,所以我走了。
接下来的事你要好好把握,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注意身体,不要担心我,我会为乔小姐祈祷,无论在哪里。如果你问我什么时候才回来,我也不知道,累了就回来,找到了我就会回来。
爱你的妈妈
“啪嗒。”一滴眼泪从顾清的眼角滑落打在纸上,紧接着,一滴两滴,都跟着掉了下来。顾清小心翼翼把信折叠好,揣进信封里,宝贝的放在胸口。
“三叔,我母亲,她离开有多久了。”顾清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话堵在里面,说不出话。
“三天了。”季老三低声道。
“你放心吧,她与我谈了很久,你母亲身上不缺钱的,她难得有这个想法,你应该放宽心。”季老三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