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寒风吹在身上冷冰冰的,风里还带着一股股树木的焦糊味道。卢龙塞上空的大纛在夜色里飞舞出巨大的“啪啪”声。
“明天明天还会平静吗?”华兴望着城外隐约可见的敌人大营独自想着。
因为军士疲敝,华兴在军士们睡了以后,亲自和关勝负责夜里巡视城墙。
关勝指着远处敌军大营问华兴道:“军使!不知道他们还打不打了?”
“一定会打的!虽然损失了二三千多人,但并没有伤筋动骨。他们还有时间还会找到援兵,等他们喘过气来恢复了士气,进攻的时候就到了。但我们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现在能活蹦乱跳的只有两千多一点,在这城墙上并排站成一排都排不到那一头。如果援兵不到我们的形势的确非常危险。”华兴心里很是焦急。
关勝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声。
“镇将!我们会活下来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华兴赶忙安慰他道。
关勝摸了摸腰间佩刀:“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时胡族联军大营,契丹大将大贺莫带着援军的消息来了,耶律涅里和梅只基赶忙把他接到大帐内。
“我们的援军在哪?”梅只基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三天后就到!大首领安排的援军已经是用最快的度赶过来了。因为辎重需要同时运到,所以时间上稍稍迟一点。”
“我们等援军来了进攻还是从明就开始进攻?”耶律涅里一听援军来了心情立即好了起来。
“明天就开始打吧!这几天士兵们已经恢复了士气,各个都满腔愤怒要杀上卢龙塞为楚里素部报仇。”梅只基接过话恶狠狠地道。
“士兵们求战之心的确很高。我看可以立即起进攻,连续攻击一连攻它三天。援军一到正好一鼓作气拿下卢龙塞。”耶律涅里一脸的兴奋他双手激动地比划着气势汹汹地说道。
“虽然我们非常意外的损失了楚里素的二千多部队,但却没有白白损失。他完成了我们预订的任务而且彻底完成了。现在我估计唐军手上已经没有预备部队了。在最初的两天里我们亲眼看到他在要塞上的损失不会少于三四百人,咱们兵多耗都耗死他。”大贺莫道。
“那我们要打得快一点,距离我们到达卢龙塞已经七天了。按道理离它最近的千西县应该派出援兵了。”梅只基在一旁补充道。
“可是千西城的援兵不足为虑,一个小小的县城能够派出多少人来。十户抽一丁,有两百人已经不得了了,而且还都是守城的步兵没有什么战斗力。”大贺莫不再意地说道。
第八天战斗又开始了。
华兴双手高举一块大石头狠狠的对准正在往上爬的敌兵砸下去,今天就这样砸石头、射箭和其他士兵一起抬着巨大的擂木往云梯上扔,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回了。双方士兵都有一点失去理智,从早上打到下午连吃饭都是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敌人在几个点上突破成功登上了城墙,虽然很快就被打了下去,可对守城士兵的士气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主楼上的士兵剑拔弩张非常紧张的和辅墙外的敌人对峙着,双方不时的互相射箭,敌人还在射程之外的山挖土装袋,好象要展开大战的样子。
卢儁义听到汇报后,虽然怀疑是敌人的牵制行动,但他也不敢肯定,只好要求防守的士兵们小心在意,不要旁顾其他战场了。
此时的华兴浑身浴血,黑黝黝的钢枪咆哮着,在敌人中间往来翻滚飞腾,拼命蚕食着敌人的生命。
主城墙左侧关勝和他的部下们带着所有的士兵全部投入到激烈的搏杀之中,敌人蜂拥而上太多了,已经没有人还有时间砸石头滚擂木,只能在城墙上和敌人肉搏了。
主城墙右侧孙历指挥着部队尚能勉强应付局面,那是因为他这一侧不是敌人的主攻方向。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一兵一卒可以支持左侧战场。
当敌人撤退的号角吹响时,城墙上的唐军士兵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难熬血腥的一天总算结束了。唐军损失惨重,面对疯狂的敌人,防守方兵力薄弱的弱点一览无遗。虽然说不至于马上出现危急,但敌人如果天天这样猛攻,要不了几天防守方士兵折损大半之后,主城墙就一定会失守了。
天黑了下来敌人缓缓退回到大营里。
城墙上城墙下到处都是尸体,唐军疲惫不堪一个个坐在血迹斑斑的城墙顶上,享受着难得的休息。
华兴、卢儁义望着诸将默然无语,部队的损失已经达到了不能维持整个城墙的防御了。打了十天了,现在能够站在城墙上继续作战的士兵只有一千三百多人了,这包括后楼上的两百名轻伤士兵。左侧城墙的防守士兵在敌人连续三天的猛烈攻击下,只剩下了一百多人。搞不好明天要塞就有可能被敌人攻破了。
“主公!敌人的损失也非常巨大。看他们撤下去的部队不会过两千人,我们损失了一半,他们损失了一半多,大家在人数上还是基本上平衡的。”杨咨缓缓说道。
他在安慰华兴也在安慰自己。
“是呀,主公!契丹的部队损失非常大。明天他不可能再把攻击面全部铺开了,他也只能选择重点攻击的办法。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他攻击部位重点防守,明天还是可以支撑过去的。”卢儁义嘶哑着声音说道。
“敌人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华兴轻轻地说道。
诸将目瞪口呆。
“主公你有什么依据吗?”路达迟疑了一下问道。
“他们不计后果、不计死伤地进攻恰恰暴露了他后面有支援!他这么打下去他的部队马上就要消耗一净。他又不是白痴把自己人拼光了一样好处也没有,他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吗?”
“我们怎么办?”凌冲望着躺满一地的士兵无奈的问道。
“我们会成为大唐的罪人。”孙历悲哀地说道:“子孙后代都要替我们背上这个永远都抹不去的耻辱。”
就在这个时候后场方向传来了密集的鼓声。
城墙上的士兵先是愣住了,随即爆出了震天价的欢呼。援兵!眼睛都盼穿了的援军终于来了。士兵们突然之间兴奋起来,他们高声欢呼着一窝蜂的涌到城墙内侧向卢龙楼方向看去。
一个全身披挂手执大刀的骑士突然出现在卢龙塞的广场上。
众人出屋来到广场,只见一员战将骑在马上:眉浓眼大面皮红,髭须垂铁线,一双手浑如铁棒,两只眼有似铜铃。头戴朱红漆笠,身穿绛色袍鲜。耀日兜鍪晃晃,连环铁甲重重。骑一青黑嘶风马,镔铁银枪手中摩弄。
来人正是十日前,华兴救下的神策军朱癸。
“安禄山这撮鸟!一听说契丹打过来了,赶紧叫蔡希德撤了。俺之前折损了两千多兵马,连降三级,成了从七品上翊麾校尉,朝廷命我戴罪立功。俺从平州已经是连夜赶来了,路上一点时间都没有耽搁。军士们连续走了三百多里,非常疲劳希望华军使能让他们休息一下。”朱癸直人快语。
华兴笑了笑,旋即望着广场上的士兵问道:“朱兄,你带来了多少人?”
“三百五十人!我把自家家兵带来了。”
华兴、卢儁义没有说话,心里非常感动。
华兴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朱癸轻轻说道:“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