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从东方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照在饱受战火蹂躏的卢龙塞上,给整个要塞上空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士兵们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感觉又舒服又惬意。
华兴站在城楼上望着密密麻麻走过来的攻城部队,心里沉甸甸的。敌人的援军终于在他们攻打卢龙塞第十一天的时候,赶来了而且至少有三千人。
士兵们站在城楼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昨天他们撤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人,今天却突然暴涨了许多人出来,这些胡族人到底还有多少后援呢?
敌军在援军到来后士气大涨,攻击的猛烈程度尤胜昨日。耶律涅里依旧采用左侧主攻右侧辅攻的战术,让士兵不休息轮番强攻。
要塞上下的士兵都在叫喊着吼声震天,城墙上挤满了互相厮杀的人群,城上城下到处都是躺倒的尸体,震耳欲聋的战鼓声、牛角号声响彻了整个卢龙塞。
卢儁义、索超、秦铭等人虽然勇猛过人,但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他们挥舞着血淋淋的兵器带领士兵一次又一次冲到城墙边阻击杀人,然后再组织大家冲锋阻击杀人,直到没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华兴觉得形势非常不妙了,但眼前的敌人却好象不知道疲倦、不知道死亡一样,依旧固执而顽强的翻越城墙,飞身跃下举刀劈杀。他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觉得自己面对的已经不是契丹人不是奚族人,而是一具具没有生命没有意识的僵尸。
他仰天大吼起来:“支援!谁来支援我…”
随即他就听到了奔跑而来的脚步声,听到了朱癸的吼叫声。
朱癸挥舞着斩马剑怒气冲天的带着十几个人杀了过来。
华兴心里一松,差一点就要跪在地上——他的确已经杀不动了。
朱癸的斩马剑势大力沉,挨上的就死、碰上的就伤。十几个士兵护在他左右就象一支张牙舞爪的猛虎,勇猛的往敌人杀去。一个胡族士兵朝他冲了过来,他抡起剑就劈了下去,将那个士兵硬生生的开膛破肚,随即他就被旁边一个敌兵一把抱住了斩马剑。
朱癸心中冷笑抖手甩剑意欲将他拖杀。没想到那人力气非常大,他抽了三抽才把斩马剑拽出来。接着挥动斩马剑左刺右突,无人能接一招,后面的士兵吼叫着一拥而上顿时将三个胡兵砍成了肉泥。
路达已经多处受伤,手臂上插着一支箭。可他浑然不觉痛苦,一门心思要把敌人杀下城楼去。他的部曲已经全部阵亡,周围的士兵在他的带领下与敌人奋力周旋。他们被路达的杀气所激励一个个无畏无惧勇往直前。
武嵩手持镔铁双刀,终于一刀刺进了最后一个敌人的胸膛,洞穿了敌人的尸体,顶在坚硬的城墙石块上——他回头对着士兵们高声吼叫:“杀…”
随即他就觉得自己身边有一道枪影,武嵩猛地一回身右手刀抽出顺势就插进了准备扑上城墙的敌人咽喉,那人临死之前枪势不减,武嵩的虎口巨震,双刀把持不住随着铁枪一起弹向了空中。
凌冲像疯子一样在城墙顶上冲进杀出,终于力竭被敌人一脚踹倒在地上,三个契丹人瞪着血红的眼珠举起战刀就砍。
这时史津大吼着冲过来,横刀劈在一个敌人的大腿上,那个人惨吼一声摔倒在地。接着孙历嗖嗖两箭,一箭又接一箭插在两个敌人胸口上,那两人不甘心地狂吼着被长箭的余力带的连退两部仰面摔倒。
就这样凌冲死里逃生。
耶律涅里望望杀声震天的卢龙塞,望望逐渐西沉的落日。
“传令!今天大军连夜攻城,誓死拿下卢龙塞。”
一旁的契丹大将大贺莫,欣赏的点点头。这个耶律的确有勇有谋、胆识过人。如今唐军疲惫不堪,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士兵得不到休息,给养也得不到补充,饭也吃不上嘴。反观己方士兵士气高涨,体力尚可,支撑人员预备充足。今天如果不趁机拿下主城墙,的确有些浪费机会了。
“传令!在城下点燃四十堆篝火,杀牛烤肉!”
“命令全军士兵轮流吃肉休息,轮番攻城!今天不拿下卢龙塞我们就都死在这里算了。”
突然卢龙塞上空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战鼓声,鼓声犹如惊涛骇浪一般重重的撞击在攻击者的心上。
耶律涅里和大贺莫顿时紧张起来,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惧和震骇。
城楼上的敌人越来越多,士兵们已经逐渐抵挡不住,士气也在急剧低落,再不采取办法主城墙马上就要失陷了。
卢儁义果断命令击鼓!如雷一般的战鼓声响彻了卢龙塞,这一声声战鼓激起了战士们继续顽强作战的斗志,驱散了战士们身体上的饥饿和疲劳,坚定了战士们必胜的信念。霎那间欢呼声、怒吼声、喊杀声呼应着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唐军突然之间就象出了笼的猛虎一般,一个个勇猛无畏、舍生忘死奋不顾身的冲向自己面前的敌人。
敌人被击退了。
城楼上敌我双方的尸体铺满了整个地面,当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不管是活着的、死去的、受伤的都一个个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望着迅退下来的士兵,耶律涅里恨不得杀掉他们。他翻身跳下战马拔出战刀大步走出队列,迎着退回来的士兵喊道:“为了部落!”
“吹响冲锋号!所有预备队随我杀上卢龙塞。”
嘹亮的号角声霎时间响彻了初秋里的黄昏。
耶律涅里一马当先冲向了卢龙塞,身后三千多名士兵象潮水一般呼啸着席卷而去。
听到城下一声声低沉的牛角号声反复响起,如潮的敌军吼叫声由远而近,华兴的心里突然平静下来。
华兴知道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卢龙塞主城墙即将失守已经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他缓缓走到士兵们面前,望着一张张毫无惧色的面孔大声说道:
“今天卢龙塞就要在我们手上失去,这是我们的耻辱。”
卢儁义激动的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声嘶力竭地叫道:“我们要以自己的血,告诉敌人我们一定会夺回卢龙塞。”
“杀…为我大唐河山杀…”杨咨站在华兴身旁高举战刀纵声高呼。
战士们同仇敌忾、义愤填膺,无不高举武器齐声高吼:“杀…杀…”
天色突然就暗了下来,黄昏悄然逝去,夜风在山野之间呼啸起来。
双方短兵相接,彼此再无求生之意,杀不死不休。
卢儁义、索超、秦铭、路达等人浑身浴血左劈右砍,手下决无一合之将,武嵩就在他们旁边状若疯狂,镔铁双刀所向披靡。
唐军伤兵们临死不惧,他们英勇的迎着敌人射出最后一箭、砍出最后一刀——死也要轰轰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