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令仪慌忙上前扶起他,笑道:“我是大夫,治病救人乃天经地义之事,何况郑大哥与在下的兄长为好友,此事即便你不说,我也会一帮到底的!”
与许令仪相处,就会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润之感,与许泊文完全相反,这让郑誉连觉得非常有意思,虽然两兄弟的性情各异,但都有一种让人无理由信服的气质,让与他们的接触的人,都会觉得舒服。
众人已经困的招架不住了,纷纷回到住处休息,一夜平静。
翌日,文清禾早早起来洗漱后,敲响了许令仪的房门,很快他便开了门让文清禾进了屋,两人刚坐定,仆人便端来了朝食,文清禾捏起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说:“哥,今日还去郑大哥那儿吗?”
许令仪喝了一口粥,回道:“自然是要去的,我有办法治好陆姑娘的病了!”
文清禾惊奇道:“真的!?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比较危险,但一定是最有效的!”
饭后,文清禾跟在许令仪身后来到郑宅,走进屋内,郑家夫妇二人正在吃朝食,互相礼让坐定后,许令仪笑道:“我已想到治好郑夫人头痛顽疾的法子了,两位一定要积极配合!”
郑誉连与陆心竹闻言立即展颜开怀一笑,互相含情脉脉的对视了一眼,随后郑誉连对许令仪说道:“许大夫放心,我们一定配合!”
许令仪温言道:“其实也并无特殊要求,只希望稍后我在治疗的过程中,无论发生什么样的状况,希望郑大哥都不要慌张,更不要因此阻断治疗!”
郑誉连听后思考了一会儿,他知道大夫这么说额言外之意是在治疗中可能会出现无法预料的意外,对他的要求是不能太过担心,照常理而言,妻子遇到意外,让自己无动于衷保持静默的状态他是做不到的,可现下关乎心儿的性命,他或许真的需要忍一忍。
郑誉连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头答应:“好!”
当丫鬟们将桌上的残羹撤走后,文泽荣踩着欢快的步子踏进了房间,身后背着一个灰色的包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一进门被吓到:“哟!都在呢!”
许令仪看到文泽荣后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笑问:“人找到了吗?”这笑中,带着一丝神秘。
文泽荣有些神经大条的回应:“还用的得了找?晚上自然会回来,他要睡觉啊!”
许令仪继续道:“好!那人带来了吗?”
文泽荣:“还用得了带,一听陆姑娘的消息拽都拽不住!”
许令仪:“人呢?”
文泽荣:“我怕他走太快提早赶到,就绑了!”
文清禾听到两人的对话就知晓阿荣绑了谁!
她一直在好奇哥哥许令仪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此刻听到两人的对话后越发感兴趣,但是好像猜出是什么办法了,她借机问道:“所以,哥哥你打算让心儿与陆大哥直接见面,毕竟到底是不是心儿,陆大哥只需一眼就能知晓!”
许令仪笑道:“这个想法只能再次确认心儿的身份,治不了病!不过你说的也并非全错!”
“诶?那哥哥你想怎么做?”
许令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视线再次落在文泽荣身上,吩咐道:“阿荣,按我昨日吩咐你的去做即可!”
文泽荣憨笑道:“放心吧许大夫!”说完转身一阵风的跑了。
文泽荣走后许令仪转身拱手对郑誉连说:“郑大哥,还需请阿嫂移步北侧的房间!”
心儿一听北侧的房间,本来松弛的手忽然紧紧握在了一起,郑誉连上前安抚,两人最终出门缓缓朝北侧的房间走去。
郑誉连感到心儿手里全是汗,他知道她紧张不安,可他何曾有片刻放松呢,只希望这一次将心儿彻底治好,今后可安安稳稳的度完余生。
文清禾走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互相搀扶的样子,神往不已,似乎看到了她与江艽未来的样子,但也只是片刻的神游,并未想的太多,心儿是紧张不安的,她也看的出来,昨日打开房门的时候,心儿在门前便止步了,其实并非真的是因为尘土呛到,多半原因是她不敢走近那两架织机。
曾经深深热爱着的东西,如今却成为了她生命的梦魇,这种残忍,若不是知晓她们的故事,是很难理解的。
两人走得比较慢,文清禾走快几步与二人并肩,她好奇的问道:“那天见郑大哥在欣乐楼门前卖胡饼,如今您已不在开封府做事了吗?”
郑誉连:“是!当时虽说迁了住处,但我在府衙做事,耳目众多,以防万一,我便辞了官!”
文清禾笑道:“郑大哥考虑事情还挺周到,这样真不错,卖烧饼也能维持生计,日子也不会太艰难,更何况郑大哥的作画技艺那么**精湛,一副画卖出去也能挣不少呢!”
郑誉连眼露不解,片刻后也明白这其中有误会,与心儿对视一眼后笑道:“作画之人并非是我!”
这个消息与文清禾而言是相当震惊的。
“什么!那些话不是郑大哥您画的?那是谁?难道是嫂子?”
郑誉连神情欣慰的看着心儿,笑道:“文姑娘说的不错,那些画正是你嫂子画的!”
“我!的!天!呐!!”文清禾站在原地努力消化方才接收到的讯息,作画的人是心儿,心儿竟然能画出那么好看又不失意境的画来,看来两宋之际民间女画家也是真的很多!
就在文清禾沉浸在这件事情的反转奇迹中时,心儿在郑誉连的搀扶下来到北侧房间门口,一站定,两人便看到房间里面放置的其中一架织机正发着吱呀的声音。
有人在织布!
郑誉连条件反射一般伸手要护住心儿,但为时已晚,心儿抱着头已经瘫软在地,发出痛苦的喊叫声!
许令仪给文泽荣使了一个眼色,文泽荣会意,两三步走出房间,将郑誉连强制拽进了房间。
郑誉连又急又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站在屋内看着屋外的心儿饱受头痛的折磨。
文清禾被心儿的痛哭声吓得打了一个冷颤,她急忙跑过去,想要扶起她,却被许令仪扔出来的梭子给制止了,不得已她只能进屋暂时在旁边看着。
屋外,除了奉命远远观望不能上前扶起自家夫人的家仆之外,只有心儿一人。
心儿坐在地上,双手疯狂的捶打着自己的头,或许是疼痛难忍,她开始狠命的抓头发,不一会儿,原本清秀温雅的她头发随意四散着,脸上甚至出现了被自己无意抓伤的伤痕,血痕与泪痕在她的脸上交错着,惊恐的眼神中透着些许哀求。
于心儿而言,这多年以来的顽疾带给她痛苦折磨并非只限于**之上,一旦头痛发作,脑海中便不断闪现重复了很多遍的画面,无论她怎么逃,都摆脱不掉。
那些画面使她更加不安,她想要将这些画下来,但从未成功过,此时她看着房间里那抹于她而言应该很熟悉的身影,想要努力记起,却什么也想不起,空白和混沌便是她记忆的全部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