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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后悔吗(1 / 1)

在很多中学,都有一个在很多年后,仍旧在学生们心中有着非常深刻印象的教导主任,他们手握学生德育的考评大权,平日里在校园中巡视,经常会抓到违反各种校规的学生,对于那类学生教导主任经常会处以相应的惩罚,而这些惩罚,往往都让学生们叫苦连天。

而市七中的那位教导主任,名叫杨长河。杨长河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秃头大叔,一米七多些的身高在江安市这个南方小城里并不显得太矮,但配上那光秃秃的脑袋,却莫名有些滑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常年在行政岗位上摸爬滚打的杨长河是个尽职尽责的主任,至少在他手里,犯错的学生们会得到惩罚,而在那惩罚制度之下,学生们很少敢做出出格的事。

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十多年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叶沐。

叶沐清清楚楚的记得十年前的那次闭路电视直播,最开始的进行的是校长讲话,其次是高三年级的学生代表在高考前对同学的鼓励和动员讲话,而最后出场的,就是叶沐对表白事件进行的检讨。

市七中的校规并不会非常严格,只要有非常端正的改正态度,又有班主任老师极力担保,那么校方就会将惩罚定为只做检讨。叶沐的检讨方式如此新颖,只不过是因为叶沐非常洋气的赶上了闭路电视的试运行。

记忆里的那次检讨,叶沐念的是自己熬夜赶出来的检讨,那时的叶沐心里十分紧张也十分惶恐,在念完一千多字的检讨后,他舒了口气,但那时教导主任杨长河却问了他一句话。

“对于这次冲动的行为,你后悔吗?”

当时的叶沐迫于教导主任和直播室里众多老师的压力,在黑洞洞的摄像头前愣了几秒,然后呆呆的点了点头。最后闭路电视的第一次试运行结束,叶沐安然的度过了检讨,但多年后想起来,叶沐却因为最后那呆呆的点头,而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叶沐并不想和学校直接对抗,但如果说后不后悔的话……那么他也绝不后悔,虽然只是冲动的做了这么一次事情,但却是他青春里,最清晰最无法遗忘的记忆,他又怎么可能会后悔?

来到高二十班的教室后,叶沐一边熟悉着手里的检讨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英文课本,班主任严肃在早自习刚开始没多久时,就来教室里找过叶沐,看过叶沐手里的写满检讨的信纸,严肃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交代了叶沐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教室。

在早自习结束前十分钟,高二十班的班长开始带领全班学生朝操场走去。叶沐淡定的收起一直捏在手中的几张信纸,对着旁边隐晦瞥了自己几眼的顾兮兮笑了笑,随后便起身跟着班里同学一起朝外走去。

叶沐在十班的人缘算不上太好,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有些差,大部分班里同学对他都只是保持着很冷淡的同学关系,他的成绩不好,加上因为和林新新一起迟到无数次而留下的不良印象,此时就算叶沐将要去直播做检讨,但除了林新新凑了过来,大部分十班同学都没有前来向叶沐表达下关心或者鼓励。

市七中的操场规模不大,算上操场周围大片空地,才让市七中所有的学生全部站下。

升旗仪式正常进行,国歌响起,短短几分钟后,教导主任杨长河站在操场高台上宣布升旗仪式结束后,整个操场的学生全部散开,准备回到本班的教室。

原本市七中每周一的升旗仪式过后,都会有学校领导和老师通知一些学校的工作安排,以及对学生做出的表彰或者批评,但如今市七中更新设备,升旗仪式后的例行讲话被放在了闭路电视直播上。

几乎所有人已经知道电视直播将会发生什么,这放在整个江安市来说,都是第一次,广播表白事件的余温还未散去,叶沐对这次表白事件的检讨,显然能够更让人期待,而且除了市七中绝大多数女生,包括大部分男生在内的学生们,都对表白事件的当事人叶沐到底长啥样非常有兴趣。

被林新新以及从隔壁班蹿来的杨李硬拽着拥抱告别了后,叶沐转身准备去往行政楼的直播室,走了没几步,叶沐突然感觉到衬衫的衣摆被轻轻扯了扯。

置身于回各班教室的学生人潮中,叶沐疑惑的转身,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顾兮兮正有些尴尬的扯着叶沐的衬衫下摆,虽然人潮涌动,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但顾兮兮却非常不自在的感觉到,似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扯着叶沐衬衫的那只手。

她对上了叶沐询问的目光,却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意识到叶沐正赶时间,于是飞快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只是同桌之间的关心,随后她换上了温柔的笑容,清脆好听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和,但似乎听起来又有些颤抖。

“你做检讨的时候,应该虚心一点,摆出接受错误的样子,如果老师有什么话在责难你,就算心里不服气,你可千万别对着干,只要躲过这次检讨,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听到顾兮兮的这段话,叶沐没有想象中得到美女同桌鼓励的惊喜,他愣了愣,似乎被这段话惊呆了。

在那个十年的记忆里,顾兮兮在检讨前,可从未和叶沐说过这段话,两个同桌之间照常保持着距离感,虽然不至于太遥远,但也绝谈不上亲近,那样的顾兮兮,是绝不会在这时候和叶沐说这些话的。

这种时候,叶沐可是十班的焦点人物,和叶沐有过多的交流,不仅不会带来好处,还容易扯上坏名声。对于班里人有意无意的生疏,叶沐并没有任何意见,事实上除了林新新和杨李,叶沐也从未想过会有其他人在这时候安慰或者鼓励自己。

虽然不太需要鼓励,但叶沐还是忍不住感动得一塌糊涂,他露出阳光的笑容,心里满怀着别样的感动,那个十年里,他和顾兮兮形同陌路,或许这个十年,能收获一份美好的友谊呢?

六月初的八点左右,太阳早已爬上了天空,阳光毫无遮挡的照射下来,叶沐身上的白衬衫显得非常耀眼,顾兮兮忽然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也不知是被阳光晃了眼,还是被其他什么晃花了眼。她看着对着自己笑着点了点头的叶沐挤进人群,朝行政楼走去的身影,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市七中所在的小洲面积不大,容纳初中及高中的几千学生已经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小洲上的建筑物由于地基原因,都不能超过三层,叶沐从人群中飞快的穿过,来到了同样不超过三层的淡蓝色的行政楼。班主任严肃正等在行政楼外,叶沐走到严肃身边,看到现在的严肃确实很严肃,叶沐已经不是那个十七岁的高中生,自然也没有那个十年里,做检讨时那样真正的忐忑,也不会在面对严肃时,感到非常不适。

严肃如今年纪还不到四十岁,叶沐只把他当成一个记忆中的长辈,而且记忆里的严肃对十班学生都很维护,虽然在班里一直都面相严肃,但只要出了什么问题,对外时严肃都是一副护犊子的心态。

身为叶沐的班主任,在叶沐进行检讨时,严肃虽然不一定需要跟在一旁,但却担心叶沐在担负太多压力时会情绪失控,在严肃心里,叶沐是个有些孤僻的男学生,如果不是校方强烈要拿叶沐做典型,严肃是绝对不会让叶沐来直播室做这个报告的。

想到这里严肃那张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领着叶沐走到直播室的门外,严肃拍了拍叶沐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轻松鼓励的说道:“叶沐,这次的事情是你做的不对,学校有自己的规章制度,不该这么公然对抗。而且男人就该对自己做的事负责任,所以这些事情你需要好好扛下来。这次的事情,做完这个检讨就算结束了,你也不用担心会担什么处分,直播的时候不要害怕,对着摄像头好好念完稿子,回去再好好学习,只要学习成绩上去了,才能打个翻身仗,知道么?”

叶沐听着严肃的严肃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着类似于“进去好好改造,出来重新做人”的话,记忆中浮现了那个十年里自己进入直播室前同样的一幕,在那之前,叶沐对于自己的班主任并没有太多好感,反而有些反感于他的严肃和刻板,但那时候严肃的这番话,却让叶沐直到很多年后,都对严肃心存感激。

总有人会在一些时候做出一些自己无法独自承担的事,这时候得到的帮助,总是会让人深深铭记。

“知道的,谢谢严老师。”

叶沐眯着眼睛笑了笑,忽然抢上前去,在严肃之前推开直播室的门,在记忆里叶沐由于心里的紧张和惶恐,那扇门是严肃推开后叶沐才跟着走进去的,但现在叶沐要亲手推开这扇门。

他的过去已经重新开始,他的未来要自己来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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