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平四海,横戈却万夫。一朝床枕上,回转仰人扶。’这次幽州军拥北海而驻长水,名为祝寿,实为窥测东都的反应!李佛奴以为我已经老了,这是在试探我还能不能管事啊!”等侍卫退下后,帘内光明帝幽幽叹道。佛奴,是幽州大都督、上柱国骠骑大将军李垂天的小名。
平安朝幽州大都督、骠骑大将军李垂天本是北燕人,其出身既非将种,亦非豪家,起家为北燕太尉令狐元忠亲军小校,弱冠之年便升为禁军指挥。光明九年随令狐元忠南下,但随即在禁军将领的拥戴下,诱杀令狐元忠,一举夺得北燕军权。当年河北之战,其审时度势,投靠平安朝,之后率其幽州旧部从光明帝北征,其后入关十策,九策出自其手,谋略与武勇冠绝天下,被光明帝赞为靖奴将军花天夜重生,以最小年纪钦封六天王之列,二十年间取功名于马上,堪称当世无敌。
如今听得光明帝的一翻感慨,我的心中涌起莫名滋味。天下之事,反复难料,在关系到天下权力的掌握上即便是和光明帝有着兄弟父子之情的琅琊王玄策和吴王义信,最终也是兵戎相见,骨肉相残,何况久镇幽州的李垂天?
“如今北海在长水以幽州军马为恃,倘若放其不管,势必危及东都,让天下以为东都无力,此事关宗社安危,你能识机便,为朕取北海来,朕将不惜一州之赏!”光明帝终于说出了关键,在如今他年岁已老,而诸王内斗,王权衰弱,为外人取笑和利用之际,必须抓住时机为秦氏立威,一是告戒诸王做事不要太过分,二是警告有那些心存异志的权臣强藩不要轻举妄动。至于办事的人选当然是我这个既有着皇室身份但又和王位继承不沾边的人为最佳。不过,由此我也明白了在光明帝心中我的位置,这次东都的角逐中我只能是个外人,一个配角!
“此事必须秘密进行,不便惊动禁军,临川王你可有办法?”满月院在一旁轻声问道。
“无须动用禁军,只须借用一件东西,臣必定为圣上将北海王叔带来长明宫!”我略一思量答道。
“哦?临川王想借用的是一件什么东西?”满月院奇道。
“名刀苍月!”我低头缓缓将要求说出后,密室内的气氛变的异样。
今日最后一缕阳光如回光返照般,不知从何处照进密室,落在刀架上,那光线幽幽地泻下,刀身就静静地躺在光明与黑暗之间,在有光照的地方清晰可见其上部漂浮着细微的尘埃,而没有光照的部分则阴冷幽暗,恰成鲜明对比。
密室内静的压抑,直觉敏锐的我几乎都能听到,耳边静静流逝的时间发出咯咯走动的声音。名刀苍月,豫章燕国慕容氏的传家之宝。光明二十一年正月,末代燕帝慕容焘就是手捧此刀出城投降的,享国两百三十四的燕国至此灭亡。从此苍月名刀成为了光明帝的随身佩刀,即便身处长明宫里避暑消夏也携带着。而今我要的就是这把历经两朝的天下名刀苍月。
话一出口,满月院也楞住了,饶是她也绝想不到我会提这么大胆的要求。
“哈——哈——哈!”帘内的王者不怒反笑,霸气与张狂的笑声吹动纸隔帘,“孤留此刀,只为思念故人。常叹名刀虽在,其人已逝,痛彻肺腑,如今我也快用不着了,今日既然你要,孤就赐与了你,也算物归原主吧!”
“陛下!”满月院轻叹一声,显然觉得光明帝刚才的话里有些不祥。
“臣谢陛下!”忍住内心的喜悦,表面一副惶恐感恩,我以额触地谢恩道。
手握名刀苍月,出得密室后,我与叶公公一路下山,不发一语,其实我内心之中的山川块垒、云水烟霞,早已经是奔腾涌动。
名刀苍月和古剑止杀,先天与后天的对决,灞陵古原的夜色,因着我的轻骑飞踏,惊起满天的飞鸟。
回到世子府,已经是半夜,然而灯火依旧通明,大厅里人声沸沸,东都的官僚贵族们正在淮南王府做客,估计这样的场面将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人人都想在未来的时局之中为自己预先铺垫。
由于我不便出面,因此进门后悄悄绕过大厅,和早已等候的石头商量了一翻。等我回到房间时,慕容依然在灯下等候。看到我手中的名刀苍月,更是不胜唏嘘。
“既然圣上连苍月都能赐与你,为何不讨得圣旨,这样办事岂不方便?”当知道今日面圣的原因后,慕容奇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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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圣旨,那何必非要我走这一趟,朝中随便一个人也能办妥。老爷子这么做正是要借此为皇室立威!既要有难度,同时又要非常之人来完成,而这人选作为皇室成员不能太有地位和名气,况且最近几年幽州方面的动迹确实令东都有疑,这次北海王叔的事的确太过,因此借此机会打压一下,不如此显不出皇室的天威仍在。”我解释道,当然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清楚,光明帝还有想考验我的一点心思在里面,所以这次我只能成功绝不能失败!
无言无语。
从沉睡中醒来时,宛若头骨般洁白的月亮,以一成不变的姿态挂在窗外。而窗外的细砂犹如天地间万物燃烧殆尽后的尘埃,一片死寂般像要等待千年。
她就站在细砂之上,月光之下。
依约前来,元.太真身影如画魅中人,俨然像一行经典纯美的诗句嵌入我的眼中。这便是她给予我的瞬间之感。
“殿下别来无恙?”元.太真转过头来,一副似乎才发觉我出来的神态。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我回礼道,神族公主的魔息,令我有不一样的感受。
“数月不见,殿下似乎精进了不少?”元.太真居然能感觉到我同她在和州汉南馆相见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今天得以欣赏到公主殿下的舞姿,也让秦孤惊为天人!”我连忙转开话题。
“让殿下见笑了,太真今日献丑了。”她恰如其分的抿起嘴唇,眼里已有笑意。。
“殿下之事,我已经禀报过父王。”爱新觉罗.元.太真也连忙茬开话题,“殿下身为神族又是平安皇室,一千年来同样的事也只发生在圣德太子的身上过,因此父王认为这是天佑我神族的祥瑞。”她不动声色地说着,以如同观看天空裂缝般似的表情注视着我的眼睛,足足几秒,然后抬起形态优雅的手,拨开额角的头发,其实在留意着我的一切。
“祥瑞?”我在享受这么一双美丽眼睛的长时间注视下,心安理得地眯眼道。一千年前的那场黄道之乱居然被这位神族太极皇视为祥瑞?即使是我也觉得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