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有幸听闻琴音公子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与慕容公主所奏实是两个意境,但高山流水之境在你二人指下却才称得上置身其中。”此话夏侯风扬却也未夸大,他却是今日才知她琴技如此之好。
却不知安歌修炼幻音,早已经熟练了各种乐器,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学到幻音之术。
听闻夏侯风扬提起墨瑾,安歌心下微动,面上却无波无痕,“四皇子实在太过夸赞了,安歌这般琴技,只能在闲暇时候拨弄余光,与琴音公子相比,倒真的是小屋见大屋了。”
尤记得那日镜湖一曲,当真是震了她的心神的,大约也是那日心境相同,所以才会对墨瑾那一曲刻苦铭心。
夏侯风扬见安歌谦虚,当下也不多言,端着手中凉茶啜了一口,当下无意一问,“我曾听闻公主牵连镜湖刺杀一事,不知如今公主可是已有头绪。”
听夏侯风扬突然提起此事,安歌漆黑的瞳孔稍显讶异之意,思及到夏侯风扬身上不由自来的安全之意,便道,“此事说起来却也是安歌的家事,不过说给四皇子听也无妨,母后大抵是受了别人挑拨,才会买通杀手来刺杀安歌,至于那日无辜牵连了琅琊王,安歌如今还甚感愧疚。”
羽睫微动,掩住了眸中的深波。
“慕容公主以为炎皇会相信你的这番说辞?”夏侯风扬听闻安歌所言之后,眉角却真的是滑过了一丝惊疑之意,初次见面,这小丫头倒真的是像防狼一般防着他的,今日竟对他放下了些许戒心,他如何不有惊疑,但更多的却是喜悦。
“历来宫中皆有一些隐晦之事,炎皇何以不相信。”身前之人乃是大夏的四皇子,七岁便被送来了大幽,大抵也是清楚宫中那些事的。
自母后去了之后,越皇后便顺理成章被扶正,南燕十年,这越皇后早就视她为肉中刺,眼中钉,自小到大,便用尽千方百计在她身上,大字不识,粗鄙无知,更有甚言,灾星二字,所有之语,她皆知是何人所为,且即便如今她远离南燕,这越皇后显然也没打算放过她!
不过,安歌清瞳之下,骤显恨意,随即又散于淡漠之中!有些账她现在不算不代表她日后不会算!
“呵呵,公主既然熟知宫中之事,那么就该明白,大幽炎皇不是如此好打发之人,再且,公主可还记得刚进大幽,大幽便举国言公主为灾星之语,当初炎皇自然不了了事,而今日,公主以为凭借此言此语,亦能安然平下此事?”
夏侯风扬没有错过安歌一闪而过的恨意,眉目隐约而骤,在提及大幽炎皇之时,眸中却掠过一点浮沉!
他竟然也知此事?安歌虽然兀自吃惊,却也未反驳什么,反而在夏侯风扬针针见血的话语之下,黛眉不掩而蹙,是啊,此事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一些。如若炎皇当真相信这是南燕宫中的隐晦,如何还把她宣传进宫。且她许下了二十日之期内之事,早已经闹得洛阳沸沸扬扬,想来各国此时已经闻得了不少风声。
如今又知此事还牵连了大幽其它皇子,若她查清此事,南燕那边她自然得利,可大幽这边,说好听一点,便是她私自评判大幽皇子争权之事,若说不好听点,便是卷入大幽内政之中。
届时,炎皇即便还惦记她身后的东西,难免此事上不会让她吃点苦头,或者说,自始自终,炎皇也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呢?安歌深邃的双眸此时平静得可怕。
“荷花茶会那日我也在场,身旁所带侍卫略通医毒之术,无意间闻得那茶中之毒,后在城中之时,又见城中权胄富贵皆在购买玄参,决明子等解毒之药,药铺之中这些药草皆被抢购一空,但到今时今日,何以那日参赛的小姐公子,皆无一人言自己在荷花茶会上中了毒,洛阳城亦未闻半点风声,公主莫非没想明白此事?”夏侯风扬眸光稍有一分深意!
就在夏侯风扬提醒间,安歌骤然惊醒,那便是此事无论如何她也脱不开关系,因为有人执意要把她卷入其中,“四皇子此番言语倒真的是醍醐灌顶。”
那日她也让青黛去查过城中各个药铺,确实如夏侯风扬所言,在荷花茶会第二日,竟都去抢购玄参,决明子等解毒之物,但却未有一丝风声传出,那么便是已经事先得到了警告,而能警告这洛阳城中所有权胄富贵之人者,又有几人,此事她当真是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醍醐灌顶也罢,此事公主只怕需要用些心思。”夏侯风扬清润的嘴角敛过一丝苦涩之意,就算他想帮她,只怕也是有心无力,毕竟这是大幽,不是大夏,再且,就算身处大夏,他亦是帮不了她的,想到此舒展的眉宇似是皱过了一抹无奈无色。
安歌没有错过夏侯风扬的皱眉之意,当下笑道,“四皇子可有读过《太虚史记》。”
见夏侯风扬抬眸看着她。
安歌抿唇道,“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奋之所为作也,所以四皇子虽然身处大幽,却也勿要妄自菲薄。”
“《太虚史记》我倒是看过,不过你说的这些典故除了《兵法》,《诗经》《国语》,其余我却是不曾听闻。”不过夏侯风扬自然也知安歌安慰之意,当下心中不免有几分暖意,这是否说明她对他防备轻了一些。
“我所读的太虚史记乃是母妃从楼兰带出,大抵与中原的不一样,只不过此书我放在了南燕,若它日有机会便借与四皇子阅视。”
对于夏侯风扬此语,安歌倒也解释得通透,毕竟她曾听嬷嬷说,《太虚史记》本就是母妃从楼兰带来之物,中原虽有许多拓本,但大抵只是编撰了小部分,故事多是不全,也许,她手中那一本却才是最全面的。
夏侯风扬闻安歌之语,当下不由一笑,“自然是有机会再回去的,只是届时公主可不要忘记今日答应风扬一事。”
“自然不会忘记。”这是来到大幽,安歌第一次毫无顾忌与人交谈,连她自己也未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对一个陌生人防备如此轻,很像是亲人的那种感觉。
得到安歌许诺,夏侯风扬再次一笑,伴随着桃花树上飘下的一片花瓣戛然而止,“今日多谢公主款待,若它日,公主也只管上门,让风扬做一次东道主,今日风扬就先告辞了!”
安歌倾城一笑,“如此你来我往倒像是做生意了,只不过四皇子这般相邀,它日,安歌定然会上门拜访。”
“那就这样说定了,告辞!”夏侯风扬再次舒眉一笑,星眸灼灼发光。
“四皇子好走!”安歌看着夏侯风扬离去之时,红日已开始向西倾斜,遥见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想着青黛几人也该回来了,刚这样想着,抬眸便见青黛三人携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