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轻叹了口气,摸了摸严炜彤的脸,“夫人,让你受委屈了。”
“说什么呢,我才不委屈呢。”严炜彤笑着上手扯住了李琰的脸,随后又心疼的摸了摸,对李琰道:“厨房里留着饭呢,一会儿你让厨娘给你热一热,我去了。”
本来准备好给李琰点颜色看看的严毅时看见只有自己女儿回来了,胸膛里的那股子气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这些时日的早朝毫无意外的都是围绕着黄河改道决堤之事,帝党、相党和秦王党争论不休,反而顾谨和顾晔两人站在朝堂上一直闭口不言。直到今日,顾诀在相党的压力下,还是松口让工部派人前往江浙,户部主事李璠前去监工。
此时不紧不慢了好几日的顾谨,终于在秦王党期盼的眼神下站了出来,对顾诀道:“监工本应是掌监察的御史台派人前往,可主管江南监察事宜的木御史刚刚上任不久,恐怕难堪大任,让户部监工可谓是皇兄英明。”
顾谨看了一眼顾晔,发现他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索性接着道:“黄河决堤,受苦的是沿河百姓,臣弟每每思之都甚是心痛。故,臣弟恳请由兵部派遣军队前往,一来可以帮助河堤重建,二来,可以安抚百姓,镇压不法之徒。”
顾谨说完,众人都看向了严毅时,而严毅时却铁青着脸什么也没说。冉清轩摸了摸自己手里的玉笏,二徒弟越来越坏了,既不想让小音儿去监工,又拿御史台这个错处压住严毅时不能反驳兵部插手。唉,年纪大了,这种主意可不是我教的。
顾诀一心想助自己嫡亲的弟弟培植势力,看此时严毅时无话可说,当即拍板下来,工部出力,户部监工,兵部协助。
下了朝,诸位大臣纷纷去找自家的轿子准备到各部办公去了,好巧不巧的是,早上上朝时,天色太黑,严毅时和顾谨的轿子竟停在了一起,两人正好碰上,严毅时咳了一声,上前去向顾谨行了个礼,压低声音,皮笑肉不笑道:“殿下真是好算计。”
而顾谨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笑道:“严相客气了,大家同朝,都是为了大夏兴盛。有好事,本王自然不会去跟严相抢,碰上这种天灾人祸,自然不能让相国一人担着,否则本王于心不安啊。”
严毅时到底是只老狐狸,听到顾谨所言,心中气的不行,可面上却不显,只是回了一句,“殿下真是说笑了,老臣兢兢业业,唯恐不能肝脑涂地为陛下分忧,哪有什么好事。”
离得不远的冉清轩看到严毅时和自家的徒弟站在一起,竟难得主动的走上前去,正好听到了严毅时的话,便笑道:“能为陛下分忧才是最大的福泽啊。”
严毅时看到笑容满面的冉清轩凑了上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师徒二人老的是老狐狸,小的是笑面虎,可偏偏自己支持的晋王却潇洒的不行,不过自己确实看重的是晋王那不管事的样子,以后他当了皇帝,自己才能全权把持朝政。
思及此,严毅时也不愿再与这两人多说什么,反正李璠也顺利被派往江浙监工,自己自然能分一杯羹,便对顾谨行了个礼,道:“老臣比不得殿下年轻有精力,快站不住了,先行离开了。”
顾谨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目送严毅时进入轿子,站在一旁给严毅时先让了个路,等严毅时走了之后,才上前恭恭敬敬的给冉清轩行了个礼,“师傅。”
冉清轩点了点头,对顾谨说了一句,“这严相的女儿嫁出去了,李尚书的大女儿李淑清明年也十六了,啧啧,真快。”
顾谨听着冉清轩没来由的一句话,顿时愣住了,接着脸色越变越黑,大有变成锅底的架势。冉清轩皱眉看着自己的徒弟,心里暗暗思忖道,这莫不是慎之对这李骥的女儿有意?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冉清轩叹了口气,拍了拍顾谨的肩膀,安慰道:“你要什么人没有啊,何必非要拘泥于一个呢,看开点。”
冉清轩说完便离开了,顾谨站在风口里,拳头越握越紧,来来往往的官员看着顾谨的脸色也不敢上前打招呼,纷纷快步离开。
良久,顾谨才缓过神来,看着宫城外御史台的方向,在心里暗暗道,木希声,本王不管你到底何时与那李淑清相好的,只要我在,哼。
顾谨眼睛微微眯起,脑补出了一台木音和李淑清在佛寺中遇见,互生爱慕,私定终身的戏码,而自己就是那棒打鸳鸯之人,脸色更难看了。
晚间,木音下了值,虽说御史台就自己这一个闲人,可是天气太热,连晚饭都没有好好吃,随手吃了几块点心,就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倚在软榻上看书。
天色愈发的晚,烛台的光亮也愈发暗淡,木音揉了揉眼睛,索性把书放下,正准备熄灯安寝之时,窗户响动一声,顾谨便翻了进来。
木音一怔,看着顾谨道:“怎么不走门?”
“天色晚了,走门必会惊动冉伯。”顾谨捏了捏眉头,却在心里道,师傅今早那番话许是看出我对你有意,现在我走门进了你的房间,只怕一会儿师傅就站在你的门外了。
“不仅是冉伯休息了,我也要睡了。殿下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顾谨一把抓住了木音要枕在脑后的手,脸上依旧是一副温和的表情,可语调在木音听来竟是说不出的古怪,“师兄有了良配,便要赶我走了?”
“良配?”木音皱了皱眉,盯着顾谨道:“我上月才满十六,还未及弱冠。”
“呵。”顾谨冷笑一声,将木音的手抓的更紧了,“何必瞒我,一个是李尚书的大小姐,一个是冉尚书的得意弟子,家世门第样样般配,师兄果然好眼光啊。”
“李淑清?”
“还说你不知道,竟一口能叫出那姑娘的闺名!”顾谨攥住木音的手,压向木音,眼里都快要喷出火了,“怎么?这个名字是不是让木御史魂牵梦绕,以致夜不能寐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还不清楚吗?”顾谨盯着木音的眼睛低吼出声,“今日师傅向我提及李淑清不就是为了让我去求皇兄,给你们俩赐婚吗?!看不出来啊,你平时一副清高的样子,竟也是个满口仁义道德却做出私通这种事情的伪君子!”
“顾谨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平白让你按上私通的帽子,你还要不要她嫁人了?!”木音的脑子忽的一下炸开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和李淑清有过来往了,听着顾谨说自己的那些话,木音眼里竟有了莫名的伤痛,只听那清冽的嗓音淡淡道:“你这样想我,我无话可说,也不想争辩,但是顾谨,秦王殿下,请你不要玷污一个姑娘的名节。”
“你就这么护着她?木希声,你果然对她有意。”在现在的顾谨听来,木音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一刀刀去戳自己的心,近些年已经练得能完全把握住自己情绪的贤王顾谨,此时在木音面前更像是一个会发怒的人。
木音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看着顾谨,可在顾谨看来,这像是默认一般。顾谨抛去了那最后一点的理智,将木音的两个手腕都牢牢的钳在自己手里,一翻身上了软榻,结结实实的压在木音的身上,趁着木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低头吻住了木音的唇。
与其说这个吻辗转厮磨、缠绵悱恻,更不如说是一场战斗,一个不容反抗的吻下去,另外一个则是毫不退让的推拒,最后一嘴的血腥味,顾谨还是不愿意放开这久违的美味,直到唇边尝到咸咸的滋味,顾谨一怔,放开了木音,只见木音的眼角还是湿的,盯着自己的双眼满是恼怒。
顾谨赶忙放开了木音的手腕,自己钳住的地方竟是淤青一片,还没等木音说什么,顾谨先开了口,沉稳的嗓音下尽是慌张,“总之,本王绝不会让你娶了李淑清,你只能是我的。”
不待木音答话,顾谨似是逃避一般,又从窗户翻了出去,俩人辗转反侧,皆是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天将将露出鱼肚白,木音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自己两个腕子上的青紫之色,皱眉想了片刻,穿上了一件窄袖的里衣,再罩上那青绿色的官服便走出了自己的小院。
因着冉清轩要上早朝,此时已经坐在桌边用早饭了,难得看见木音这么早,一时有些惊诧,“今日怎么这么早?往些时候不都是天大亮吗。”
木音坐在桌边,对着给自己端来一碗粥的冉伯道了声谢,然后才对冉清轩轻轻“嗯”了一声。
冉清轩直觉一定有事,仔细端详了一下木音的脸色,看见眼下面那浅浅的淤青,问道:“昨晚没睡好?”
“嗯,热的睡不着。”
冉清轩伸手夹了一筷子咸菜,咽了口粥,愤愤道:“本来我都睡着了,也不知道是谁半夜动静那么大,惹得外面的猫一直在叫。”
木音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只听他淡淡道:“许是条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