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不忍心的闭了眼,杨锡,你让我怎么原谅你?害了易春风不够,现在又要在我心口上插刀子吗?你口口声声说爱重于我,你可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么?
乘人不注意,燕喃偷偷遛入了后宅,洞房大红喜色,不难找到,但分清哪个是正室的哪个是骆玉卿的却有些难。
事实证明,燕喃想多了。
两个洞房挨着,一个大红喜色晕染,正房正殿;
一个是孤苦冷清,偏房偏殿。
迈步进了屋子,骆玉卿的丫头看到了燕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忙引了燕喃进了屋内。
静默的帘帐,坐着静默的人儿。
抬眼看向燕喃,没有愤恨,没有委屈,更没有亲昵,也许在骆玉卿眼里,自己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骆玉卿让燕喃坐在桌前,自己也移步过来坐下,好心的还给燕喃倒了杯茶。
燕喃只是直直的盯着她,骆玉卿不由苦笑着放下杯子,兴致索然道:“我知道,宁为小家妻,莫为大家妾。我也想成为杨锡的正室夫人,可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始终是你。你的一切行踪都是我告诉他的。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天天喝得酩酊大醉,有无数个夜晚,他都是抱着酒坛,在桃花坞的屋顶上睡的。我甚至曾想像,我们姐妹两个一起嫁给他该有多好,无所谓正室、妾室。他喜欢你的欢脱,我就会抛开陈思旧念,任你玩乐胡闹。可惜,你还是不接受他,他哪点不好?让你这样作贱他?”
燕喃盯着终于有了情绪变化的少女,心里五味陈杂,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轻声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是一个为了爱抛弃自我的人;而我,是一个没有爱情也要有自我的人。”
玉卿慢慢的体会着燕喃的话,深思半晌,也没理解透此话的含义,挑眉看着燕喃,目光闪烁道:“其实,我早就看到你来了,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会来见我。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一个爱你的人占了你的身子,你是不是定要嫁给他?无所谓妻妾?”
燕喃警铃大作,看着杯子,愤怒道:“你不会......”
玉卿苦笑道:“我就是那个被爱人占了身子的人,那时,我是窃喜的。虽然,我知道,他叫的‘卿卿’是你,不是我。他的姻缘牌上,那个‘卿’字是你,也不是我。我是即感谢你,又恼恨你,可是,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包括,毁了你,成全他。”
燕喃头脑有些昏沉,一直感伤于玉卿受辱,丝毫未想到中了姐妹的暗算,果然,人是应该长脑子的,自己中了她的计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燕喃神情一凛,抽出发间的钢钗,狠狠的插入到手掌之上,鲜血顺着手指流到了地上,头脑登时清醒了许多,冷笑道:“骆玉卿,你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你单纯的脑袋就没有认真想过,殿下为何与父亲谈判将我要进宫?他是喜欢我的,你让杨锡占了殿下的女人,你的杨锡,还会有前途而言吗?或者说,还会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静,死一般的静!
丫环紧紧的盯着门扉,门扉外,站着两个欣长的影子,满是恼愠之色的,是杨锡;满是诧异之色的,是朱瞻基。
朱瞻基一把扶住要倒地的燕喃,乖巧的女孩儿卸下了平时锋利的爪子,竟异常的乖巧,少年嘴角闪过一丝得意,对“殿下的女人”这个称呼,甚是满意,竟好脸色的对着杨锡一笑道:“本王就不打扰你的洞房花烛夜了,先行一步。”
说完,按了按虎口,解下披风,将女孩儿一裹,轻松的抱起,向院外行去。
朱瞻基和杨锡会来,是提前得了消息的。
孙玉萧是陪同出宫的四个宫女之一,因为孙玉萧机灵乖觉,明里是蹇玲儿的心腹,暗下却已经成为朱瞻基的心腹,有任何风吹草动,不用报与李安清与慕云,而是直接报与朱瞻基。
殿上所发生之事,观礼时发生之事,燕喃偷偷转入后院之事,均未逃过孙玉萧的眼睛,看到丫环鬼鬼崇崇的往茶里放东西,孙玉萧当即决定,直接禀告了朱瞻基。
朱瞻基一人不方便进入内院,便找借口向杨锡借一本兵册,行到后院,却直接奔着洞房而来,于是看到了如此一幕。
骆玉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杨锡却觉得心情萧索,似一下子老上了十岁。
颓废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苦笑道:“这下,你可满意了,父亲和大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我重拾殿下信任,现在,因你的自做主张,与殿下再生嫌隙,只怕以后都难重修旧好了。”只怕,以后在宫中也难见她一面了吧?
男子轻叹一口气,透过窗子,看向远远行去的背影,背影似那样的坚定,逐渐消失在视野。
殿下定是下定了决心吧!男子突然想起,曾经有一个惊艳绝绝的男子告诉自己:失去她的信任,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那样一个异常坚定的男子,面对如此困局,他当如何自处呢?
朱瞻基将女孩儿放在琉璃房里的一张暖塌上,现在天气有些凉了,琉璃房再次被架了起来,外面有些秋风萧瑟,内里却是飘散着花香,响彻着蛐蛐的欢唱。
“威武大将军”看到朱瞻基递过来的草叶子,无比响亮的叫唤起来。
“威武大将军”虽然名称叫得响亮,朱瞻基却从来没有让他参加过战斗,他甚至怕他一跳跃间将爪子蹦掉了。
于是,“威武大将军”成了名符其实的“膘肥大将军”,个头比刚来时要粗壮了许多。朱瞻基一直想让燕喃来看它,燕喃却以各种理由拒绝来帮它擦笼子、喂露水之事。
男子知道为什么,女孩儿曾形容过,皇宫就是一个漂亮的笼子,将人生生的困死在里面。
今天的他,却想让她看看,这个漂亮的笼子,除了漂亮,还有很多的好处。
比如,其他蟋蟀都是太监照顾着,唯有“威武大将军”,一直得朱瞻基的爱重,亲自洗金线笼,喂食;
比如,寻常的蛐蛐只会活上几个月,而“威武大将军”却已经活了一年多,且精神活跃,成了蟋蟀界的长寿星。
如果她,愿意留在皇宫这个笼子里,便会得到他全天下女人得不到的爱重,得到全天下女人仰视的权力,甚至让她载入史册,只要,她愿意。
燕喃按了按发昏的头,轻开眼睑,少年的侧颜呈现在眼前,夕阳柔和的光洒在他的脸上,竟多了一丝温润的美丽,原来,这种美丽只有在沐斌的身上才能看到。
男子用帕子轻轻擦着一只美丽的金色笼子,目光专注的样子,好像不是在擦一只笼子,而是他无比珍重的心爱之物。
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美的,果然,这句话没有骗人。
燕喃收回了目光,看向叫得欢畅的几十只各色的笼子,再度按了按太阳穴,来到男子身边道:“殿下,这么多虫子,你怎么分得清哪个是哪个?”
听着女孩儿将这些上好的蟋蟀称之为虫子,男子忍俊不止道:“你能分清,哪只是你送给本王的“虫子”吗?”
燕喃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灰心道:“殿下,奴婢有脸盲症,分不清,只记得瘦瘦的,小小的......”
男子向一侧的金色笼子怒了怒嘴,燕喃不由得眼睛瞪得如同暗夜里的猫儿:“不会吧,长这么大了?”
男子擦好笼子,站了起来,一脸笑意的比了比女孩儿站在自己胸前的个头儿,女孩儿的个头也长高了十几厘米,足有一米五高了。
燕喃一撇嘴,虽然十八岁了,还是摆脱不了少年行径,和我比什么个头儿?
二人默契的谁也没说在杨府发生的事儿,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抬头看向琉璃房外的天色,异样美丽的光线透过琉璃映称进来,留下斑驳的影,抛开那些勾心斗角,让人忍不住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男子偷眼看向女孩儿欣慰微笑的脸,紧张的心竟然有些稳定了下来,或许,她真的愿意留下来,因为,她亲口承认,她是“殿下的女人”,想及此,男子的嘴角不由上扬。
……
随后的几日,燕喃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一向对弟弟分外严厉的朱瞻基,竟然带着朱瞻墉和朱瞻墡出宫玩,今天赛马,明天买糖人,甚至去大剧院看西游记,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竟然是固定的组合成员,还破格升做了一等宫女。
朱瞻基看向她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层不明的含意,燕喃心中警铃大作,龟缩着做一个愚笨的宫女,做个绝缘体,不接受受的信号。
只乖巧的做个听话的小宫女,殿下让出宫就出宫,殿下让呆坐就呆坐,和寻常的宫女一样,严阵对待殿下的吩咐,不多言,不多语,似没有思想的木偶。
当燕喃适应了这种日子之时,朱瞻基却意外忙碌起来,每日回宫都是后半夜,脸色亦是分外的憔悴,私下里见了不少的幕僚,其中有有几次和沐斌彻夜长谈,沐斌不是一脸忧色,就是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