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108度的高温,远处正熊熊燃烧的油田,冒出黑色的浓烟和红色的火焰交相辉映,无尽的夜空被点亮。
看着瑞亚走在前面,白色的翅膀,瘦小的背影,背光逆影中,气氛怪诞。
沙丘点缀着死亡,曾经繁华的沿海观光地,现在黄沙漫天。我们面前的这个沙漠看起来是属于盐碱沙漠,而大伙们脚下的各种盐碱土,都是在一定的自然条件下形成的。
其形成的实质,主要还是各种易溶性的盐类在地面作水平方向、垂直方向的重新分配,从而使盐分在集盐地区的土壤表层逐渐积聚起来形成沙地。
“瑞亚,”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声喊道,“你最好别走的太远,这里的残留的辐射还是很危险。”
她转过身来道:“没事,这些东西不会伤害到我。”
“真的吗?”
“是真的,倒是你们得多加注意。”瑞亚睁着大眼睛看着埋在黄沙中的白骨,喃喃地对我们说。
我们的诺亚方舟靠在岸边,不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一艘超级油轮和客轮在海潮的作用下不断撞击着,客轮搁浅在沙地上。
海边的沙地说起来也就是盐滩了,这里的盐滩上有很多水蒸发之后留在表面的矿物质,如石膏,盐,也包括钠硝酸盐和氯化钠,还有硼酸盐。
而从这些硼砂和其它硼酸盐炼出来的硼,可以作为玻璃、陶瓷、搪瓷、农业化学制品,它也是软水剂和西药的一种基本成分。
如果,我们在没有诺亚方舟的情况下,倒是可以利用这矿物制造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
……
这两艘船在盐滩边上被撞的猛烈震动,发出巨大的爆炸声,也不知道它们已经纠缠了多少年。
当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场面我们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这是因为灾难前期,电视上的记者曾现场报道过这次事故。
当时,客轮船舱里呛得透不过气来,救援人员无法第一时间上船抢救,睡眼惺忪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得惊慌失措,全船爆发出一片恐怖惨叫声。
母亲的呼唤、孩子的哭喊,甚至还有孕妇在绝望的尖叫。
船上乱作一团,人们呼天喊地。
原油流入海中,海面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包围了两艘船。
甲板上的乘客一下大变成了火人,衣服被烧光了,皮肤被烧焦了,没有别的生路,纷纷跳入燃烧的大海。
舱内的乘客纷纷涌向甲板,不幸的是,他们没有生存的机会,谁也没有爬上来,因为升降口已被数百人堵死。
客轮的左船舷前部被油轮撞开了一个大洞,无情的海水流入船舱,慢慢淹没了人们的漆部、脖子和头顶,淹没了船上一片歇斯底里的哭嚎。
这次事故没有最终的伤亡人数统计,因为随后而来的异常气候,让所有电视台都被迫暂停了新闻报道。
眼前的沙漠上,所有的颜色都带着火色的淡晕。
我们从搁浅的客轮,就可以看出这里应该就是塞内加尔的达喀尔,当时的报道让这个靠近西撒哈拉的城市在全世界出了名。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还记得世界新闻中播放出的那惨不忍睹的恐怖场景。
“孙,”依诺说道,“我记得收音机里说过,西非地区的紧急避难所就在这附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住在那里。”
我道:“既然有可能还有人在那里,我们就不能放着不管啊,”
我望着沙漠深处:“一定要把人接到诺亚方舟上来才行。”
依诺认真地说:“叫上瑞亚吧,她好像能帮上我们,这次就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恐怕不够。”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瑞亚一个人在沙地上逛的无聊,就走了回来。
看着我们俩都盯着她看,笑道:“哈哈,就知道你们不敢出来,闷死了。”
“瑞亚,”依诺表情严肃,“如果你答应我们一件事,不只我们两个,会有一队人陪你进沙漠玩。”
“什么事?”瑞亚奇怪地问。
“帮助我们救人。”
“这个……可以的,反正我正闲着无聊没事做。”她看了看依诺船长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星球,每天天气都这么糟糕吗?”
依诺船长转过身道:“不是。”
瑞亚撇了撇嘴,被依诺船长机械般的语气弄了个自讨没趣,跳进诺亚方舟休息去了。
我们面前苍茫的沙漠,这时是那样的寂静,似乎只有热空气在烘烘作响。
躺在诺亚方舟水晶房间的环形沙发上休息的我,回忆起2014年10月31日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是万圣节前夜,也是我们刚刚抵达北极的时候。
我们乘坐的避难船“凯旋”号正在驶向北极圈的海路上,避难船上不知道属于谁的手摇八音盒,在宁静的夜空下叮叮当当的演奏着卡农,像是冰块敲击出的音乐,厚厚的钢制船甲板都冻得要裂开来似的。
然而,此时北极特有的猛烈暴风雪袭来,船上的外挂气温表显示气温骤降到零下三十度。
“凯旋”号的船长依诺看到了流冰群的冰块互相冲撞着,到处隆起,不禁暗暗叫苦:“冰块要是在船的附近互相冲撞,那我们可就完了。”
灾难降临了。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毛头小子,看到船身两侧的并面出现了几道龟裂,破裂的冰块马上又发出可怕的声响,猛烈地向“凯旋”号扑过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抓住缆绳。
船两侧犹如受到许多巨石的挤压,甲板吱吱呀呀地弯曲起来。
船上的几十只北极狗好像也知道大难临头,惨叫狂吠着。
“危险!全体撤离!”依诺船长立即下令。
他自己却跑进摇晃的船里,用支柱支撑着眼看着就要被挤扁压毁的两舷。
可是支柱马上又被压弯、折断,船就要被摧毁了。“凯旋”号英勇地和冰块战斗着。
在这最危机的时刻,从外面挤压船身的大冰块破碎,失去了压力,其他的冰块也都乖乖地向后退去。于是,船身抖动了五、六次,使劲地晃动了几下,把周围堆积的冰块完全顶了回去,我们一船的人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可是,危险还没有真正远离我们。
凛冽的狂风呼啸而来,大块流冰向船尾袭来,船首的冰块堆积到甲板上,船身朝向右舷大大倾斜。
这时,大冰块扑向右舷船腹。
“凯旋”号受到三面夹攻,变成一张弯弓。
船体被撞出了个大窟窿,海水不住往里灌流。船长手下的十个船员们用手压水泵抽出涌进的海水,还有一些船员用破布堵窟窿,钉上板子,紧急抢救。大家一直干到筋疲力尽,才好不容易堵住了冰冷的海水。
不幸的是,一块小山似的浮冰接踵而至。
顿时,甲板剥落,腾空飞起,船底破裂,海水滚滚而入。依诺再次悲痛地下令:“全体撤离!”
避难的人、船员和狗恋恋不舍地整队下船,我们在离船200米的冰岸上扎起帐篷。
“凯旋”号被北冰洋的海水穿透船体,就像光荣牺牲的军人一样躺在冰面上,它的船尾高高翘起,船头朝下。
半个多小时后,“凯旋”号沉没在皓冰覆盖的北极圈海底。
离开船之后我们才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寒冷,冷空气仿佛把一切都冻住了,周围没有一点声响。
还没等我想好以后该怎么办,狂风就像是把寒冷送进了我的骨髓里面去,当时感觉全身就像是浸在冰水里。
上岸之后的日子里,依诺船长很自然的成了我们的领导。
在这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一个稳健持重的领导是不可缺少的。
他把大家团结在了一起,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
……
“孙,快醒醒,人凑齐了,我们要整装进沙漠了。”
“好的。”我揉了揉自己的脸,睁开眼睛看见了依诺船长。
平地打起的火烟,打着旋在沙漠地上飞跑,以前的城市到现在只剩下崩溃的土垒连成的轨迹。
我们放眼望去,仔细寻找着,可以辨别避难所地下掩体的标志物。
但是眼前还是无尽的沙石,一点人烟都没有,遍地只有一丛丛枯黄的骆驼草耸拉着。
这次进沙漠的一共有七个人——船长依诺、尼洱星人瑞亚、冰岛少年卡卡、懂少许非洲土话的伏尼契教授、韩国小伙子朴善英、自愿帮忙的阿拉伯大叔拉世德(rashid)再加上我,每个人带着两壶蒸馏水和酸梅做的酸奶汤,还有少量干枣。
根据我们的收音机以前对塞内加尔避难所的大概描述,我们必须找到地下水脉的踪迹,顺着西北走向的水脉,就能找到避难所的地下掩体。
瘦瘦的、高颧骨的拉世德大叔是个虔诚的伊斯兰信徒,一路上背着黄布袋祈求着,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的去搀扶体力不太好的伏尼契教授。
依诺船长虽然年近半百,但是他却还是一位身体强健、活力充沛的人,依然和往常一样,走在队伍的第一个。
朝西北方向大概走了一公里,他示意我们可以停下来歇息,我跟着他爬上了一处沙丘观察地形。
从高处放眼往去,只见形似山冈的沙窝里有一堵破碎的石垣;石垣的中心,有一处倒塌得不像样子的石室。
石室依稀可辨,却到处堆满了沙砾,不时还有变异的昆虫从里面爬出来。
十来分钟后,我背着帆布袋,左手拿着一根木棒,右手紧握着匕首。
用木棒在沙砾间拍打一阵子后,见其中并无蛇虫,几个人便一起踏进石室的破门。
我观察了下,这里应该不是避难防震建筑的设计。
石室的顶已经掉落在地上,几块长石条因为年深日久,已经被风化。
依诺用钢撬用力一砍,石条竟然断裂了。
卡卡这小子好象非常很高兴,他可能很想看里面到底放着什么。
石条可以弄成碎块的话,就可以搬开。
卡卡帮着依诺把石条弄断搬了出去,石室里面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新奇玩意。
他有些懊丧,就先一步跨出石室的破门,这时候,忽见卡卡前面迎面射出一束光,直刺得他两眼发花。
我们大吃一惊,连忙都抽出匕首。
当定睛一看,原来,这道亮光是正对着石室门的一条直立的石柱射出来的。
伏尼契教授惊异了,他走近去细看,原来石柱顶上有一只大透镜,直径约有半米,那光束便是沙漠中燃烧的火光透过那镜片照射过来的。我们几个感好奇,上去想把那面古镜拆下来。
“不能动!”伏尼契教授忙说,“看造型这应该是玛雅文明的遗物。我看这里应该是塞内加尔历史博物馆之类的建筑,只可惜了这么多的文物……就让这些古代遗物好好安息在这里吧!”
“这面古代镜子我们要着也无用,这次的目的是救人,不是盗宝。”依诺船长随声附和道。
正当我们准备要离开石室的时候,才注意到一路上非常安静,一直没有说话的瑞亚。
只见她正在仔细地抚摩着那面玛雅古镜,我们很惊讶的看到她的眼里居然泣着眼泪。
没有星星的光芒,没有残月的余辉,沙漠中燃烧的油田火焰,更映照出这个古怪世界的凄清落寞。
“好些了吗?”依诺关切地问。
“嗯。”瑞亚用手抹了抹眼泪。
“那我们出发吧。”
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石室中的玛雅古镜,原本是属于瑞亚的母亲的。
这是巧合呢?还是宿命呢?我不禁问自己。
听小瑞亚解释,镜子后雕刻着的一个短语居然就是尼洱星上的文字,写得正是瑞亚母亲的名字——克丽丝多,没想到瑞亚母亲曾经所用过的一面镜子,竟在这个沙漠里被我们碰到了。
原来克丽丝多(crystal)年轻的时候也是同瑞亚一样,从与地球相通的瓶子里来到地球的。
不过后来她爱上了一个地球人,回到尼洱星上才生下了小瑞亚。
我们的小瑞亚因为是个地球人和尼洱星人的混血小孩,天生就和普通的尼洱星人有些不一样。
她的瞳有时候是漆黑的,有时候则是紫色的。
漆黑的时候就像典型的亚洲人,在情绪激动或者很开心的时候就慢慢变成紫色。
这还不是最奇特的,瑞亚是会飞的。
虽然在尼洱星这不算什么,但是让我们看的却是又惊讶又嫉妒。
一行人除了她以外,都要走在滚烫的沙地上,走到现在,脚上都打起了泡。
就在我们走到一块沙丘的阴影地,准备再次歇息的时候,脚下的沙地猛的起了变化!
沙子像波涛般的开始涌动起来。我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惊慌得冷汗淋漓。
“冥虫!”拉世德大叔吼了起来。
我刚想问冥虫是什么东西,看到从沙地里钻出来的东西,马上闭上了嘴。
所谓的冥虫外表奇丑无比,至少有半米长,和人的胳膊一般粗,外形像牛的大肠,谁也没有看到过它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长在什么位置。
它的颜色为暗红色,像血和意大利腊肠。
行走方式也很特别,要么向前滚动,要么向一侧蠕动。
随后一只巨大的蚂蚁在它们前面挣扎了出来,原来冥虫在追击这只蚂蚁。
蚂蚁有三十多厘米长,口如钢剪,尾部有一根短而粗的刺,通身黑里透红,背部和腹部有一条条深黄色纹路。
我以前就知道这种巨蚁,它们荤素兼食,连专吃蚂蚁的食蚁兽也奈何它不得。
没想到巨蚁竟然也被这群虫子追杀,可想冥虫是多么可怕。
这种冥虫不知为什么繁殖的特别多,而且并没有发生集团战,只是追杀落单的巨蚁,看来还没想到把我们当作它们的食物。
“真可怕,也不知道有多少虫子,后面都是黑压压一片。”教授反反覆覆喃喃着,“看来要在这里站上几个小时了。”
“用烧的。”依诺果断地说。
依诺船长让我们暂时撤到沙丘高处,而他自己则带上了煤油和火种。
巨蚁好像嗅到了人的味道,想靠我们摆脱掉冥虫的追击。冥虫也跟着它改变了方向,便漫山遍野,从沙丘的四面八方扑了上来。
船长马上纵火焚烧,巨蚁最先被烧死。
有些冥虫却绕道向我们所在的沙丘上爬,它们吐出像硫酸一样的腐蚀性液体。
我们拿出了折叠铲和匕首全力抵御,恶战了半天,烧死的冥虫和巨蚁臭气呛人。
大概到了黄昏的时间,残余的冥虫才逃回到地下沙漠。
我坐在沙地上,看着自己的折叠铲,已经是被腐蚀的锈迹斑斑。
注:拉世德rashid意为正确地引路,掌握真实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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