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反间计)(1 / 1)

天子一怒, 伏尸百万,血流飘杵。

大齐皇朝已经许久没有过行动这么快的抓捕,没有同时杀过这么多的人, 陇右地区的官员们,别管后台有多大,平时有多尊贵,这些人从家里被抓出来, 从重狱里走了半遭, 还没来得及动用人脉, 就被拉去法场砍头。

同时, 从他们家里搜罗出来的金银珠宝全都进了国库,粮食则作赈灾之用, 他们贪赃枉法养的妻女全都被充为官妓,儿子砍头的砍头, 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

沉重的枷锁套上这些人的脖子,他们被大齐皇帝下令游街示众,恨他们入骨的灾民们跟在后面,将石头、唾沫一股脑儿地扔向他们。

与此同时,盛明歌也在侯府里养病, 她的脸被挂花了, 还有好几道血痕,屋子里飘着玫瑰的香味,这香味出自丫鬟端着的青花瓷般的瓶瓶罐罐。

盛明歌让丫鬟挑出乳白色的香膏往她的胳膊上抹,她自己也受不了,不断在自己身上抹着香喷喷的粉, 道:“快叫人再备水来,我要沐浴!”

“小姐, 今天上午才洗过呢……”

盛明歌猛地把手上的瓶子往那丫鬟手上一砸,道:“下贱东西,我要沐浴,你听到了吗?还不快去叫水!”

盛明歌受不了这一切,那天她流落在灾民潮里,武僧们拼死保护,她才捡回一条命来。可是,那些没洗过澡、身上臭烘烘的灾民们身上的味道熏得她作呕,何况,那时的灾民们像疯了一般,他们肮脏的手碰到了盛明歌的身体,在拥挤之中她身上飘逸的衣服也被撕碎。

她现在觉得自己身上还有浊臭的味道。

丫鬟不敢和盛明歌见气,赶紧再去叫水,她噙着眼泪出去,一不留神撞到了侯夫人和几个寡妇。

张氏把盛明歌的暴怒都看在眼里,她道:“一天天的,一天要沐浴四五次,哪来的这种规矩?”

张氏看了侯夫人一眼,她自己的侄女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却半点悲伤也没有。张氏在这后宅待了这么久,她哪里看不出来盛明歌对自己、和对二房三房遗孀的轻视。

在高高在上、人生顺遂的盛明歌眼中,她是最尊贵的,而她们这些寡妇,盛明歌瞧不上她们命苦死了夫君,自觉比她们都强,恨人有笑人无的处处彰显着自己的优越。

这让张氏怎么喜欢得了她

张氏似笑非笑道:“弟妹,你也管管你这丫头,她从城门口被人救出来时,半个膀子都露出来了,原来的白衣沾满了别人的手掌印,城里都传遍了说她落到灾民手中,恐怕不干净了。现在她又一天沐浴四五次,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嘲笑我们家没规矩……”

“你少说几句,没人拿你当哑巴。”向来能忍的侯夫人此时也沉下脸,怒斥张氏。

张氏却不怕,侯府里管家大权的确在侯夫人身上,但她是侯夫人的大嫂,侯夫人能拿她怎样。

她笑了笑:“忠言逆耳,我不说便是了。”

说完脆笑几声,侯夫人气得胸口憋闷,偏生张氏说得都是事实。其实,盛明歌遭遇了这样的事儿,倒是值得女人同情,张氏原本懒得说她。

只是盛明歌平时最爱的就是比较,拿自己的好命比较寡妇的歹命,现在她一落难,张氏哪哪儿都气顺了――她不是爱比较吗?一个小姑娘,拿自己长辈死了丈夫的事来比较自己的命比长辈的命好,现在她也遭了难,看以后和谁比?

盛明歌也听到门口的张氏说话,才经历大难的盛明歌怎么受得了张氏那么明显的奚落,她气极了,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就跳下床想要掌掴张氏。

张氏笑着等盛明歌动手,侯夫人却立马呵斥她:“明歌,这是你大伯母!你给我住手!”

说着,身边的婆子连忙制住盛明歌。

侯夫人面沉如水,到了这个时候,明歌还没有长进?晚辈朝长辈动手,明歌的名声会彻底毁掉。可能这就是张氏故意激怒明歌的原因。

盛明歌却道:“母亲,她这么对我……我落了难,她来嘲笑我是哪门子的伯母?”

张氏站在一旁冷笑,这不是和盛明歌学的吗?

果然,盛明歌下一句话就是:“我再遭难,我也是侯府嫡女,不像你一个寡妇,连儿子都没有,你有什么脸面来嘲笑我……”

这话一出,张氏的脸一阴,就连其他一直没说话的寡妇们也愣了神。

这些寡妇们能隐隐约约察觉到盛明歌对她们的轻视,可是没想到,盛明歌居然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这些寡妇们可不像张氏那么性烈,她们受了太多气,最小的那位泪水一滚不说话,其余寡妇们只稍稍低头。

侯夫人呵斥道:“明歌!”

盛明歌却已经被张氏的话冲昏了头脑,不管侯夫人的呵斥,继续叫喊:“你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我再落魄,也没你的命苦,没你的命丢人……”

“给我堵住她的嘴!”门外忽然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怒喝,紧接着,几个脸如严霜的婆子们进来,她们可不像侯夫人身边的婆子一样对盛明歌留手,而是毫不留情地抓住她,用汗巾把她的嘴给堵住。

“掌嘴!”老夫人在罗嬷嬷的陪伴下进来。

她一声令下,那些婆子们马上面无表情地去打盛明歌的脸,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清脆无比。

老夫人来了?侯夫人惊讶之余,马上下跪请安。

她的心飘忽不定,如果老夫人听到了刚才明歌说的话,那么明歌以后可怎么办?

盛明歌口口声声看不起的寡妇,是老夫人最爱的几个儿子的媳妇。

老夫人道:“好啊,我那几个儿子战死沙场,就是拿来让你在这儿嘲笑他们的未亡人?”

她凑到盛明歌面前,像是第一次仔细端详自己这个孙女。

盛明歌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脸颊被扇得红肿起来,眸子里盛满惊惧,她没想到老夫人会忽然出现。

张氏带着几个弟媳给老夫人请安,张氏哽咽道:“婆母……”

老夫人朝她摆摆手:“我知道了。”

今日是张氏请老夫人来的,以张氏的身份和老夫人对她的愧疚,她一请老夫人来看盛明歌,老夫人就来了。

到现在,老夫人才知道,自己是中了张氏的计啊。

张氏故意激怒盛明歌,就是要盛明歌说出这些话。张氏的心里憋着火焰,她的丈夫为国捐躯,为宣平侯府挣下荣耀,到头来,宣平侯府里的人看不起自己是个寡妇。

盛明歌瞧不起自己,既然瞧不起,干脆在嘴上说出来。张氏今日就是要把过往受到的隐忍的委屈全部闹将出来。

老夫人哪怕知道了张氏的打算,也不会苛责她。

老夫人抓着张氏的手:“是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年,我疏忽你们了。”老夫人眼角也挂着几滴泪,她这么些年,的确没怎么走出来。

这些寡妇们一人失去了一个丈夫,她却是同时失去了三个儿子啊!

张氏和寡妇们都低哭,老夫人擦干眼泪,话语蓦地一转:“我真真没想到,我们府里还能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指着盛明歌,侯夫人见状哀求道:“明歌她……”

老夫人道:“寡妇?”

她朝众人道:“我从来不知道,是寡妇是一件这么丢人的事情!我也是寡妇,我丈夫去打匈奴,没有我这个寡妇,你们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她把张氏等人揽在怀里:“这些都是寡妇,她们的丈夫死在战场,给你们赚来了平静的生活,侯爵的荣耀,她们丢人还是你们丢人?”

老夫人仔仔细细看着盛明歌:“你自称是侯府嫡女,你上过一天战场?你为侯府做过一件事?没有这些寡妇,你是什么侯府嫡女,你有什么荣耀,你告诉我。”

老夫人示意婆子们把盛明歌的嘴给放开,盛明歌的脸又红又肿,她也想反驳,可惜根本反驳不了。

她的荣耀,她是侯府嫡女……可是侯府领兵起家,她没有带过一个兵,甚至于,侯府的荣耀里有她一直看不起的寡妇的丈夫的功劳。

她是父亲的女儿……可是父亲的女儿有很多。

这让盛明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一直就觉得她尊贵无比,侯府嫡女怎么能不尊贵呢?今天老夫人却告诉她,你得到的一切,都是躺在祖宗尸骨上才能得来,你有什么资格谈尊贵?谈荣耀?

“母亲,明歌她还太小了,她不懂事,母亲……”侯夫人跪在地上哀求老夫人。

老夫人道:“她不懂事,那你这个做娘的懂不懂事?她这样的想法,你这个做娘的会不知道?”

侯夫人这便说不出话来。

不可否认,她也一直瞧不上那几个寡妇……她在心里瞧不上,但是没想到明歌会说出来啊。

老夫人骂了这几句,稍微平静了些:“算了,把她送去乡下的庄子里养着吧。”

“母亲!”侯夫人一个激灵,送去庄子里?

一个好女孩儿怎么会被送去庄子里,庄子那里都是些庄稼汉,明歌这样小的年纪,不说别人会不会嘲笑她,万一那些粗人觊觎明歌可怎么办?

“母亲,明歌罪不至此啊!”侯夫人哭道:“明歌,快给你祖母道歉,给伯母们道歉。”

盛明歌也害怕极了,下意识要跪下去,被身边的婆子们紧紧拉住。

老夫人面无表情,侯夫人哀求不动,见外面进来了宣平侯,马上过去求道:“侯爷,明歌不能去乡下庄子啊,侯爷,明歌也是你的女儿……”

宣平侯本不知来龙去脉,听人解释是老夫人要送盛明歌去庄子后,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盛明歌,道:“那就送过去吧。”

宣平侯的话令侯夫人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想到宣平侯如此无情。

老夫人倒是点头:“总算你没昏了头。这等不敬祖宗,只知惹祸的女儿,我们侯府养得起,但是一个心比天高,还想要嫁到太子府的人,我们就养不起了。”

“盛远,你仔细想母亲说的话,这两母女为了她们自己的荣华富贵,有没有把你的处境放在眼里过?”

这么蠢的盛明歌,侯夫人难道不知道她蠢?但也想着用侯府的权势为她保驾护航,盛明歌哪怕当了皇后,侯府的权势也不会再更进一步,但如果盛明歌出了事情,整个侯府都要受牵连。

侯夫人此举,是用整个侯府的力量来保她的女儿。

老夫人的话让宣平侯一下起了满身冷汗,可怜他在官场浸淫多年,看事情居然不如自己的老母。

而且,这一次盛明歌给他献计,他又为陛下献计,陛下没有惩罚他献了愚蠢的计策,惹得官场动荡,但是陛下到底是怨他的吧……哪怕是陛下亲自下的计策,可谁又会怪自己呢?

更可怕的是,这一次查处陇□□系的官员时,居然查出了大司农的失职。而大司农和太子风Z交好,也就是说,陇□□系也许有风Z的人。

这些日子,宣平侯以为盛明歌和太子的婚事板上钉钉,多和太子交好,也深为折服风Z的能力,可现在,他自己献的计策居然波及到了太子。

太子党派中的其余人如何看待他?太子又能抵挡得住那些人的口舌吗?

其实,这正是盛如意计策里的第三环――风Z欲用姻亲关系和侯府绑定,他们之间关系亲密,盛如意想用手段对付他们十分难,所谓疏不间亲。

可是,如果他们自己人对付自己人呢?于是,盛如意用了一招反间计――

让盛明歌献策宣平侯,宣平侯亲自把太子派系的官员拉下马,陇右官场涉及到的人非常多,哪怕是皇帝,也只会杀陇右直系官场的人,其余那些和他们沾亲带故的,皇帝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全部杀完。

而这些人――将对宣平侯非常不满。

他们不满宣平侯,太子还会那么毫无阻力地和宣平候府结为姻亲吗?他们连合作关系都会受到影响,更别提结为姻亲。盛明歌更是将自己在政见上的短板暴.露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盛如意的计策,她要破坏一个事情,就从根源处破坏得干干净净,而非做些什么让风Z不喜欢盛明歌这样愚蠢的、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事。

此事按下不表。

风显春风得意走出皇宫大门,正碰上风Z,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风Z也清冷矜持,没有一丝失态。

风显笑道:“皇兄倒是清闲,臣弟近来太忙,就不和皇兄叙旧了。”

风Z颔首:“随意。”

陇右官场……确实麻烦,陇右官场那群人做下这等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事,风Z本来要慢慢肃清他们,他亲手肃清时保下大司农,再让大司农将他的人举荐入陇右官场……那么,这个保卫京城的陇右文官系统,将彻底成为风Z囊中之物。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忽然被牵连了出来,导致他想要举荐的人不能再通过这样的手段安插进去,得想其他法子……

麻烦,宣平侯府的事更是麻烦。

风Z慢慢梳理脑中的一切,他十分好奇,谁给风显献的计策

风显这么个匹夫,谋臣也没有几个,在月前还是个主张安置灾民进京城、陇右等地的蠢货。他得了哪位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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