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楼内,马鸿儒悠闲地坐在桌案前,自得地品着上好的‘毛’尖。,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孙红梅飘然入内,笑道:“主子爷,出了怪事情了!贾云飞和陈强居然喝上了!”
马鸿儒笑道:“你以为陈强傻得会为了一个妓‘女’和贾云飞拼命?没有贾云飞,陈强那三十万两银子,哪里能拿得到手?”
孙红梅笑道:“他们这种人还有一点人气儿,也讲义气啊!”马鸿儒笑道:“还没到不讲义气的时候!”
说话间,一个‘侍’‘女’快步入内:“启禀大人,高大人求见!”
马鸿儒有些意外,皱了皱眉头:“他怎么来了?让他进来吧!让他们把贾云飞看好,今晚去抓那几个叫化子。”
高文渊在‘侍’‘女’的引领下进来,立时就看见马鸿儒,忙作揖道:“下官拜见知府大人!”
马鸿儒起身笑道:“是高大人?坐,坐下说话!”两人对视了一眼,看不出半分的不自然来。
高文渊坐定,躬身道:“冒昧打扰大人,望大人见谅!”
马鸿儒眯着眼睛,笑道:“这是怎么了?越说越客套了,咱们用不着这样吧?”
高文渊望了一下马鸿儒:“下官难以启齿啊!”
马鸿儒朗声笑道:“怎么难以启齿了?不会是想向本府借银子吧?”高文渊点了点头。
马鸿儒一脸惊讶:“真的?”
高文渊叹了一口气:“知府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不错,下官正有此意!”
马鸿儒哈哈大笑:“高大人不是开玩笑吧?你现在也不是缺钱的主儿啊?”
高文渊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听着马鸿儒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高大人呐,本府这几天忙得是焦头烂额啊!藩台衙‘门’,总督衙‘门’联合签发公文,要我明天上缴几十万两税银入库,高大人无论如何要帮帮本府的忙啊!高大人刚刚说难以启齿,其实真正难以启齿的人是本府啊!堂堂知府衙‘门’张口向县衙借钱,大明朝第一例啊!不过,高大人,到了岁末,本府一定如数偿还!”
高文渊苦笑道:“大人!下官---”
马鸿儒阻止高文渊再说什么,笑道:“高大人,我的文渊老弟!如果你信不过本府,信不过你老哥哥,那本府亲笔给你写个欠条,到时候再盖上知府衙‘门’的大印好吗?”转而长吁一口气说道:“其实,本府也知道卸任的时候没有给你留下一点家底,钱粮账上不剩一文一厘。要不是本府知道高大人手里有二十多万两多出的棉银,原打算西水应缴的五万两藩银,本府想办法替你们‘交’上。可是―――”
高文渊忙对马鸿儒拱手道:“下官是想求知府大人想办法替西水县衙‘门’,替下官先垫上这些藩银。要不,下官先给知府衙‘门’签个借条,盖上县衙的大印?”
马鸿儒一怔:“高大人,你这是和本府唱双簧啊!”
高文渊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不!不!大人,请求大人帮帮下官,那二十万两银子没有啦!”
马鸿儒一口茶喷了出来,愣愣地望着高文渊,似乎不知所措。高文渊继续说道:“这全怪下官不懂得为官之道!一时意气用事,鲁莽草率至极,才惹下今天这样的尴尬局面。下官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马鸿儒惊诧的望着高文渊:“老弟出手是不是也太快了?把那些银子都运回老家啦?”遂向高文渊身边挪了挪,低声道:“给老哥哥说句实话,是不是这么干啦?”
看高文渊摇摇头,马鸿儒接着说道:“文渊老弟,我听说你在衙‘门’里大兴土木,这些个障眼法不好用!不巧妙,也不高明!”
高文渊叹气道:“是啊!”
马鸿儒像抓到什么似的,又突然笑道:“百密一疏啊!老弟,别怕!没事不找事,事来不怕事!既然干了,你就要给老哥哥掏心窝子说,咱哥俩真心换真心。不说官官相护了,咱起码也乌纱相惜呀!”
高文渊望着马鸿儒,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紧紧地用力攥了一下:“尽在不言中了,望马大人,不!是马大哥,能宽限一些时日,小弟一定想办法补缴这五万两藩银!”
马鸿儒凝视着高文渊脸上的表情,诡异地笑着。他沉思片刻,点头答应,这时候正心里偷着乐呢,高文渊不过也是条贪腥的猫啊,以后这事情或许就好办了!
马鸿儒‘抽’回了自己的手,皱眉道:“不过---”却‘欲’言又止。
高文渊道:“马大人尽管直言!”
马鸿儒笑道:“难以启齿啊!”
高文渊苦笑道:“大人不是在戏‘弄’下官吧?”
马鸿儒辩道:“这是哪里的话!你说,这事情都说透了,现在不就是兄弟了吗?”
高文渊点头:“是!”
马鸿儒接着说道:“是真兄弟,亲兄弟,还是假兄弟,远兄弟?”
高文渊肯定的说:“是真兄弟,亲兄弟!”
马鸿儒拍掌笑道:“是亲兄弟,就明算账!文渊老弟得给你这个老哥哥写个借条!”
高文渊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咱也有言在先,应该写个凭据!”
马鸿儒面带微笑,连连点头称是,‘门’外,一个‘侍’‘女’端来了文房四宝,马鸿儒舒心地说:“老弟啊,这个条子,也别写得太直白了!咱含蓄一点!就这么写:补贴家用!不!不!这样写吧:因下官遵循大明律例,千里为官,从浙江定海到西水赴任,家中老小无以生计。为补贴家用,将前任县官马鸿儒倡导百姓种棉的今岁棉银,借支二十万两,聊补家中无米之炊!此银子借支在下官任期之内,为补亏空,愿将所有碳薪银两统归官用!这样行吧?”
高文渊心里突突地跳,感觉自己就像在填写卖身契。可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高文渊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看着马鸿儒继续在眼前手舞足蹈:“对!对!老哥哥糊涂啊,把主体给忘了!再加这么一条:今年西水上缴的五万两藩库费银,因无力支付,由知府衙‘门’代缴!”遂又回望了高文渊,试探的说道:“老弟,咱们就不再写上红利,息银这些有伤感情的东西了吧?”
高文渊头上直冒冷汗,沉默不语。马鸿儒寒着一张脸,冷冷地盯着高文渊:“是不是文渊老弟信不过我马鸿儒啊?”
高文渊知道不能在这时候惹恼了马鸿儒,但依然试探道:“大人能不能写得再含糊点?说实话,这样写下官心里没谱啊!”
马鸿儒颜‘色’稍微好转:“兄弟间嘛,说得不对的可以再说嘛!”高文渊连连作揖:“是,是,下官错了!”
马鸿儒拍着高文渊的肩膀:“嗨,这又不是‘交’到刑部的供状,是咱哥们之间的借条,还用抠得那么细?”
高文渊沉思片刻,抬头问马鸿儒:“大人,可不可以这样写?”
马鸿儒笑道:“愿闻其详!”
高文渊踱步道:“西水县知事高文渊,初来乍到,不谙官规!”
马鸿儒听到这文绉绉的话,连忙打断:“停!什么叫不谙官规?”
高文渊耐心解释道:“不谙官规就是不懂得当官的规矩!”见马鸿儒点了点头,继续道:“致使错支银两,无端扩盖衙‘门’,实乃脑子有病,疯人之举。令官吏百姓觉得不可思议,‘欲’盖弥彰乎?哀哉!”马鸿儒又皱起眉头品味着高文渊的话,高文渊解释道:“‘欲’盖弥彰,就是想要掩盖,遮遮挡挡的意思。”
马鸿儒笑道:“你们这些文化人呐!嗯,‘欲’盖弥彰好,好!我懂,含蓄,含蓄一点好!”
高文渊尴尬地笑笑,继续道:“致使二十万两银子……”遂望了一下马鸿儒:“大人,咱不说是棉银吧?说棉银太直白!”
马鸿儒哈哈笑着,用手指着高文渊道:“好!只要有二十万两这个数就行!”
高文渊心里稍微有些安定:“致使二十万两银子没了出处,并让西水县衙‘门’钱粮师爷刘亦白,日夜兼程前往本官原籍浙江定海以了此事!”
马鸿儒惊奇地道:“刘亦白还真去老弟老家了?好!好!老弟真行啊!手脚够快!老哥哥我自叹弗如!这样写对极了!不但含蓄,而且明了!去老弟老家以了此事!可不,刘亦白把银子往老弟家中一放,这二十万银子的事不就结了嘛!”
高文渊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拙举啊大人!可别笑话本官无能!”
马鸿儒拍着高文渊的肩膀,宽慰道:“哎,哪里的话!这说明老弟上道了!咱做官容易吗?比如老弟你,从浙江定海千里迢迢来到西水,容易吗?不说你,单单就是刘亦白,他押送二十万两银子,也够他受的了!”
高文渊讪讪道:“可不,辛苦刘师爷了!”
马鸿儒说道:“下边也别写得太具体了,已写上本府替西水县衙垫付五万两,不,给老弟减一点,三万两怎么样?就这样写:本府替西水县衙‘门’垫付三万两藩银!明年偿还!”遂又望了高文渊一眼:“不对,写年底偿还不行!明年的这个时候才会有棉银呢!”
高文渊连连拱手施礼:“谢谢,谢谢马大人体谅下官!”
马鸿儒道:“又外气了不是?就这样写吧!”高文渊对马鸿儒躬身行礼,遂坐在桌案前,提笔写着。
‘门’外,一片梧桐叶无声的坠地,马鸿儒坐在高文渊的背后,仔细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