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好,妘瑶低头看着白纸黑字右下角处的宸王印章,心里头万马奔腾,激起一地尘土,心下戚戚然是…
憋了良久,咬牙切齿道:“这不公平,那里是合约,明明就是个卖身契!”
藏匿在书房外树梢上的玄风不厚道的笑了,的确是个卖身契,统共十条,有九条都是对妘瑶的要求,只有第十条是那句主子允诺的:嫁我为妻,我护你所护,保你荣华,果然,腹黑阴险如主子,岂是妘瑶可以比拟的,以退为进,防不胜防,诱“敌”深入,再无退路!暗阁是这样,十万玄衣骑兵是这样,知道这么多不该知道的,断你退路,再抛出你
的命门弱点—妘丞相,这一局主子完胜。真不知道玄钰那活宝是怎么栽在妘姑娘手里的,居然来了个有史以来遁窗而逃的先例,生生败坏了他们几个近身护卫英明神武的形象,玄风不解皱眉,只觉得定是玄钰太笨的缘故。
“哪里不公平?”君谨宸挑眉笑问。
“这第一条享受夫妻权利?我们是签了合约的名义夫妻,名义!懂不懂!”妘瑶瞪着一双秋波明艳的眸子,强调着。
“本王所说的享受夫妻权利是,你可以以宸王妃的身份自居,随意使唤府中的人,当然,除了本王。”顿了顿,君谨宸浓浓的笑意传来,戏谑道:“瑶儿还以为这夫妻权利是什么?承宠吗?”
“我没有!”妘瑶顿时拔高了嗓音解释道,耳廓边微微漾起的一抹玫红,更衬着那张明眸皓齿的脸,娇羞灵动了起来,氤氲闪烁着的眸光里霞光流转,少女微微桃红的莹白面庞,就这样突兀的跃进了一双墨玉深邃,黝黑无底的瞳。
“那这第二条呢?极力配合?怎么个配合法?”妘瑶不悦的继续问道,
“配合本王在皇兄面前上演一番伉俪情深的画面,当然,外人面前也是这样,做戏得做全套。”
不等妘瑶再问,君谨宸接着解释道:“第三条的合约是,凡本王有需要,你需全力以赴,这需要自然是你落下的那张图纸。第四条……第九条,这合约是本王拟的,何时作废自然也是本王说了算,至于这第十条…”君谨宸睨一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妘瑶,笑道:“瑶儿若是不满意,倒是可以去掉。”
去掉?去掉!这丧失人权的近乎卖身的条约都签定了,洋洋洒洒的十条也就最后一条写的还像句人话,去掉,她就真成免费劳力了,暗恼,自己怎么就腿贱的颠颠来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宸王府,送上门来给人拿捏,妘瑶瞪着火光燎原的瞳,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笑意深深,分外恼人的人,只想撕了那张好看到叫人欲罢不能,想入非非的唇,要不是这嘴欠的一次两次给自己说那些不该知道的皇家秘事儿,她至于成那案板上的鱼肉么?磨牙,一字一顿道:“不!用!”
便大力撞开侧身挡在面前的“障碍物”,拿着那张一式两份的“卖身契”气呼呼的蹬着脚下的楠木板,踏过吱呀作响的地板,脚下带风的出了书房,往外走去。
待人影走远,树梢抖动间,一墨衣打扮的人无声落地,敛去了脸上少见的笑意,继续木着一张脸,往书房走去。
君谨宸折好妘瑶的卖身契,伸手放进紫檀桌木下的暗盒里,待暗阁缓缓合上,才抬头往低头垂目的下属身上看去。
“你在笑话本王?”君谨宸凝目轻缓道,这幽幽的调子,玄风愣愣点头,顺时又摇头如拨浪鼓,“属下不敢!”
“不敢吗?”君谨宸轻哼,
“属下只是觉得主子更……更精明了些,对!就是精明。”
君谨宸睨一眼绞尽脑汁想词形容的玄风,道“你是想说本王更阴险狡诈了些吧。”
本来不过是顺口说说,却见玄风垂着的头顿时垂的更低了了些,连手都不自觉缩到了袖口里去,这结果,宸大王爷,心塞!被自己的属下夸“精明!”都不知是喜还是怒。
“嘶啪”
玄风应声抬头,便见那抹淡紫色的锦衣华袍进了墙上缓缓打开的一扇门。
“主子要去暗阁?”玄风急声问道。
墙上小门渐渐消失的刹那,只听一道低沉魅惑的声音传来:
“去亲自指导下玄钰的鞭法。”都影响的玄风这木头敢明目张胆的笑话自己了,这样下去,他这主子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亲自指导?玄风面皮抖了抖,小腿瞬时软了几分,玄钰前几天刚刚逃过一劫,这次得久未动手的主子亲自指导,怕是不止脱层皮这么简单了,要是早知道,估计玄钰宁愿去暗阁走两趟,也不想得主子亲自赐教吧。
玄风目光凝聚在光滑洁净的墙上,看着两侧缓缓移过来的书架,将身后的那堵墙掩盖的严实,眉头打结,实在是想不通玄钰那“见风使舵”的性子,哪里惹的主子不悦,竟劳几年未出手的主子动手,实在是——佩服!改天一定要亲自问问。
玄风百思不得其解,玄钰也是挖空心思想不通啊,只觉得自从自家主子回京后更是变得越发深不可测了起来……
水中月下镜中花,青涩的眉眼在一笔一划中逐渐染上了妖媚风尘。妘妍曦得意的看着镜中照映出来的人脸,伸手往梳妆台上的一堆饰品中探去,拨来挑去。最终将一支粉色流苏花钗别在了鸦青的挽云发髻上,兴奋道:
“墨琴,你看我这身衣服配这妆容发髻好看不?”
“小姐人长的美,自然怎么打扮都是漂亮的。”墨琴笑着应一句,
一句话听的梳妆镜前的女子,笑意更浓,扭捏一句:“就你会说。”便又探手往一堆珠钗首饰中找去。
墨琴怀揣着一份情书,看着镜前兴致勃勃打扮着的妘妍曦,面露纠结,踌躇许久,嗫嚅道:
“小姐,表少爷来信了。”
妘妍曦拨弄这发饰的手略做停顿,不耐烦道:“这次又说什么了?”
墨琴刚欲开口,便听妘妍曦又不耐的摆手:“算了,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以后再有他的信你便扔了去,不用拿来给我,也别给我说,免得惹我不快。”妘妍曦不悦的吩咐道,随即便又唤道:
“你先来给我找找哪支钗子配我这挽云髻比较好看些,我觉得头上这支流月钗子有些不搭。”
“哎,来了。”墨琴应着,疾步上前在一堆精致贵重的珠钗中小心翼翼的翻找着。
“小姐戴这支玉兰簪子和这身飞碟流纱裙真是极美呢。”
“是吗?我看看。嗯,是不错!”妘妍曦笑着点头,对这镜子爱不释手,三百六十度的对着自己的脸摆照着。
“小姐下午想吃点什么?还是上次的红豆银耳粥吗?”墨琴突然转了话题道,扬起的眸中,似乎隐藏着一些期冀似的,
“嗯,好,”妘妍曦对着镜中的娇羞面庞,洋洋得意着,随口说道。
粉红的飞蝶流纱裙,该是粉嫩青涩,天真无邪的豆蔻少女,莹白清透的玉兰簪子,该是高贵典雅,不染污浊的出尘仙子,黛眉朱唇挽云髻该是妖娆魅态的艳丽姬妾,然而此刻镜前坐着的妘妍曦便是这样的一个组合,美则美,更多的却是些不伦不类。
身后的墨琴看着这般打扮的妘妍曦,眸光不明,笑的意味深长道:“那奴婢先去厨房吩咐一声,叫她们备好红豆银耳粥,这粥里面可是添了许多中养颜驻容的滋补药材呢,说是得需慢火煎炖,且放入各个调料药材的先后顺序,间隔时间都不一样呢,奴婢得去看着点才好,可不能因此坏了小姐的食欲。”墨琴笑着便往门外走去,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调侃道:
“小姐今日这样极美呢,就连奴婢一个女儿家看了都觉得移不开眼,改日无忧公子来,定能被小姐迷的神魂颠倒的。”
妘妍曦扭捏的娇嗔一句,“就你话多。”便痴痴笑开。
几步跨出门槛的墨琴,听着里面传出的愉悦笑声,面色寡淡,眸中哀伤恨意一闪而过,快的捕捉不到。
掏出揣在怀里的书信,娟秀的墨字入帘,很短的一句话:彼采萧兮,三秋至。
唐尚书之子唐玉书是个京都贯认的书呆子,隔三差五便差人给小姐送来书信,有时是长篇大论,有时是三五短字,不过这三天两头送来的信,小姐认真看过的恐怕也就那么一两封,其余的自是随手抛掷了的,比如…今天这样。一个不过尚书之子,且还是个只懂文墨的书呆子,在这权贵京都,不过是可轻而掩盖了的“普通人”罢了,小姐虽是庶女,然有着相府这个后盾,宸王妃这个嫡姐,想嫁高门,并不算难事,如何会瞧的上区区尚书府无权无势的唐玉书。
可叹世间草木皆美,中药皆苦,人不美,却很苦,贪欲无止境,墨琴虽看不懂这书信上的浅短文字,却读懂了一个痴情执付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