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瑶缩了缩修长玉颈,往后侧了侧身,离那把呼啦直灌风的扇子远了点,就听亦无忧嗤之以鼻般的瞪着一双上挑明艳桃花眸,调笑嚷嚷了起来:
“满大街的人都说宸王妃秉性端淑,德行端庄,夭桃秾李,柔情绰态……”
“然后呢?”妘瑶丝毫不觉受之有愧的翘着嘴角,不满亦无忧说的好好的,突然中途卡声。
“不然怎么能够入了君谨宸那货的眼。”亦无忧撇嘴嘟囔一句。
妘瑶默然半响,回头直愣愣盯着他看,没明白这和她顺利走出“汇友庄”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就算是给自己脸上贴张字条,别人也只会觉得是你癞哈莫想吃天鹅肉!也不想想就你这长相,扔大街上都没人看的一般般,哪里是个能当王妃的料?”
妘瑶……
好吧,她承认,自己这张放在贵族圈里也能算上乘姿色的脸和亦无忧这只男生女相的花蝴蝶没法比,可也没这么不堪吧?怎么到这人嘴里就沦落至此了?
以前觉得君谨宸毒舌的妘瑶,突然觉得亦无忧的毒舌功底也是可以出师的地步。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众里挑一晓得不?姑娘我这叫美的不明显,低调的很奢华,你这只骚包庸俗的狐狸哪里能明白!”
“庸俗?!”
某只被踩住尾巴的人一窜而起,拦到妘瑶前头,先是难以置信扫视了一遍自己的衣着,接着修长玉指顺手一拉就戳着自己的衣袍一角往面前这个不识货的女人眼前凑去,那架势恨不得塞到妘瑶眼珠子里去。
开始急吼吼的给自己正名——
“你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色丫头!小爷我这个料子可是有价无市的蚕丝云锦,云锦!懂吗?!”
赖的搭理他的妘姑娘翻了翻白眼,撇一撇嘴角,对着雷霆炸响耳边的八十分贝高音充耳不闻般淡定错身,稳稳迈腿,自顾自的踩着自己的悠哉步伐,往前目不斜视的走去。
身后够着脖子的某个没品庸俗的男美人,看着前面人八风不动的背影,还苦哈哈的高高扬起自己手中的乌木折扇叭叭叭的申明身价不菲,尤其突出了扇上的那幅“美人出浴图”来完美诠释着自己的品味亦是不俗。
弯月高低树不平,道旁人影斜斜立,两道欣长影子被如银月色裁剪的段错成截,折在高大挺拔的树干叶冠上,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亦无忧盯着两人时不时掺杂在一起的人影看了半晌,忽而转头看着妘瑶问:
“色丫头,你……想不想,跟我回逍遥门看看?”
他问的极其认真,起码在这一片月夜星空下那双上挑三分盈满风情的桃花眸里,妘瑶第一次看到了这人眼底的认真清亮。
默然了片刻,妘瑶忽而喜滋滋的伸手一拍亦无忧略微俯身略倾的肩头,咧着一口灿灿白牙,神色贪婪而又垂涎的问“你师父哪儿还有什么宝贝?”
宝贝?说到别的虞涤可能没有,这宝贝他那屋里可是塞了满满一屋子,九天玄铁不过其中一个,却也是这老头极为珍视的一个。
亦无忧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合折扇。
“啪!”一声往手心一砸,“全是好东西!”
说完可能又觉得不够具体,没什么诱惑力,又神秘兮兮的贴在妘瑶耳朵上低低嘀咕了几句。
随着他故作神秘的嘀咕声,妘瑶一双秋波灵动的眸子也越来越亮,最后却忽而刷一下灭下去了不少。
“所以说他那屋子里宝贝不少,就是看的贼严,连只耗子都进不去?”妘瑶苦皱着一张脸,瞠目结舌的不甘心道。
想不通逍遥门掌门人居然这么……这么奇葩!
想了半天,纠结了半晌的妘瑶才勉强想出来了这个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一位声动云空,高居掌门人的虞涤。到现在她还难以接受能叫云空大陆恭敬礼待的人居然是一个能在自己房间里养四五只护卫犬的人。
妘瑶先是一愣,随后就是有些啼笑皆非,“你师父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笑掉大牙吗?他堂堂一届掌门,居然养用来攻击的护卫犬?就不怕别人说他怂嘛?”
“主要是他养的那几只死狗根本就不是为了防敌……”
“?不防敌难不成还是专门为你量身准备的?”
本是随口无心一提的妘瑶说完这句嘀咕后,再看亦无忧一脸复杂古怪的表情,猛然兴奋了起来,惊声道:
“不是吧!你居然被你师父专门养了几条护卫犬来当贼防?!”
亦无忧咬牙挣扎了一会儿,点头不是,摇头好像也不是,只能梗着脖子,好半天才低低抱怨了一句“还不是怪你,非得要什么九天玄铁……”不然,他能被自己师父当贼防吗?
每次一条腿还没能踩到门槛,狗就开始死命的叫了,几条狗一起狂吠,那动静,亦无忧呲溜一下,拔腿就跑,生怕虞涤突然出现。
所以上次回去的风流公子才只能可怜巴巴的撺掇门中弟子挖地道……
一时间诡异的沉默后,亦无忧还以为妘瑶蹙眉半天不出声是因为愧疚,正打算安慰一二,那曾想这人竟然突的叹了口气,用十分遗憾可惜也十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幽幽抱怨“早知道当初让你偷九天玄铁的时候就顺手牵点啥了……”
她说的心痛,他听的火苗直窜,幸亏自己当时聪明就顺了一块破铁,不然再多顺一件儿,估摸这会儿还缩在逍遥门听他师父念经批判呢。
“亦无忧……”
妘瑶突然叫声,后者本能应道。
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澄澈灵动的清泉明眸中,他听妘瑶说的很轻,也很稳。
轻若长江阔面上一声入夜潜水的低漪,稳似平川坦面上拔地而起扶摇直上的峻峦。
“谢谢你!”
娇俏女子莹白映出几分玉色的半边面庞含笑隐隐,说的认真,一旁忘了挥扇的红衣绝色听的心悸,恍惚中不觉好像便错了一拍。
哪有什么财神爷光顾;哪有什么鸿运当头,在“汇友庄”那个鱼龙混杂不讲情意公正的地方,她稳坐庄,安然离,靠的是什么早已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