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海面,带来海水的咸湿气息。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海岸,溅起一阵白沫,又飞快消失在阳光下。
锦月几人站在先前待过的孤岛上,面面相觑。
他们的脚边,那块残碑仍静静地矗立着,青苔被水泡过一夜,正往下滴着水。
锦月抿了下唇,将纸条打开,上面写了四个大字:修复残碑。
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祝诸位好运。
锦月:“.......”
见几人全都好奇又期待地看着她,锦月将纸条递给离她最近的云生,默默地蹲下身去看那半块残碑。
身后意料之中地传来一声哀叹:“修复残碑?这是什么古怪的任务。且不说那块残碑已经损坏多时,剩下半块不知掉去了哪里,便是仍在这岛上,难不成我们还要把整个岛挖一遍?”
云生撇了撇嘴,有些丧气。
“我总觉得我们被戏弄了。”
苏卿接过纸条看了一会,说:“这张纸条纸质粗糙,上面有暗纹,是由海底特有的青萝木制成的。这会不会是一种提示?”
他从前不常外出,便在家中翻阅书籍游记,曾见过关于这种纸的描述,还特地买来看过。
沐笙将纸条拿过来,对着阳光照了照,果然看见一道道暗纹,比纸的颜色略淡一些,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青萝木很是难寻,价格昂贵,再加上不如一般的纸光滑,很少有人会用,说不定真的是一种提示。”
“那这么说,剩下的半块残碑在海底?”夜挽歌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黯淡下去,“空间袋打不开,避水珠也不能用。海底这么大,无异于大海捞针。”
其余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都皱起眉头。
另一边,锦月已将残碑上的青苔清理干净,又用法术将周围的泥沙全都移开,残碑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先前他们看到一句“残阳照歌声,海潮埋孤岛”后面,紧跟着另一句:“昨日镜中人,身归天地间。”
她不禁轻声念了出来,云生几人听见了,都凑过来看残碑上的字。
前面一句刻得很是端正,字体锋利,后一句便略有歪斜,似是刻字之人没了力气,刻的时候手微微颤了一下。
“昨日镜中人,身归天地间。”夜挽歌念了一遍,沉吟片刻,道:“我那日去帮大娘卖菜,闲聊时,她跟我提过渔舟人每家每户都会在家中摆一面镜子,保佑他们繁荣昌盛。”
沐笙道:“我那日去老奶奶家,也看到屋子里摆了一面镜子。”
摆在一个镂空的木制架子上,很端正,但他当时没太在意。
苏卿也道:“老爷爷家也摆了一块。”
“来前,白堇师兄不是称这里为镜中世界么?”云生灵光一闪:“会不会同镜子有关?”
“目前来看,我们要找的半块残碑与镜子没有关系。”锦月摇了摇头,“且这里也没有镜子。”
除了那张纸条透露出的指向海底的提示外,再没有关于残碑的半分线索。
若是迟迟找不到破解之法,她只能让宵烨帮忙找找。
云生绕着残碑来回走了两圈,忽然停下脚步,偏头问:“若是使用召灵呢?这岛上从前总该有人的吧,召出来问一问。”
召灵是暗系法术,人死后,虽可投胎转世,一生所经历的记忆却会成为“灵”,徘徊于生前所在之地,最后归于天地,滋养万物。
“你修习的是暗系法术?”沐笙有些惊讶。
在红尘域,达到九阶可以进行第二次测灵,与先前不同,第二次测灵测的是修行者对自然元素的适应力。一般来说,以金木水火土居多,光与暗两个元素会少一些。
云生点点头,有些跃跃欲试。
“虽然我才学会不久,但师父夸我用得很好。”
提起自己的师父,他总是满脸崇拜。
锦月笑了一下,说:“可以试试,但别抱太大的希望,这座岛不知存在了多久,或许里面的灵早已消散了。”
“我知晓,试一试也费不了太多灵力。”
云生手心里灵力涌动,开始飞快结印。
一个黑色的六芒星法阵从他脚底亮起,即便在阳光照耀下,那黑色也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很快,他便捕捉到了一个记忆片段,但很微弱,就快消散了。
云生又将法阵往外扩了些,又捕捉到一个相同的记忆片段,如此反复,等到将捕捉到的记忆片段融合在一起,变为一个完整的灵,他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
召来的灵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若不是黑色法阵衬着,他的身影几乎淡得看不见。
他站在法阵中,有些茫然。
锦月悄悄往法阵里打了一道神力,他的身体才凝实了些。
苏卿扶着云生坐在地上,给他输了些灵力,又拿给他两颗丹药。
云生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得快些问,这灵快消散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聚拢。”
法阵里,青年的眉头皱起来,他脑海里的记忆很模糊,此刻全都交织在一起,在他脑袋里打架。
锦月指着一旁的石碑问他:“你可记得这个?”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看了一会,才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另外半块残碑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对青年来说有些难度,他想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不知,被水,冲断了。”
其余几人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这么说,线索还是指向海底。
青年犹豫着,慢慢地开口:“你们,看到公主殿下了吗?”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青年缓慢又清晰地吐出一个名字:“许霖洲。”
锦月点头。
“我见过她了,她很好。”
“那便好。”青年笑了一下,身体更淡了,“请转告殿下,寻清辜负了她的嘱托,没能找到水源。”
他的话说完,整个人便化为细碎的流光散开。
云生的法阵也在一瞬间消散,地面重归空荡,只有细小的潮湿的沙粒。
几人具是沉默。
他们都记起来,云生替老人写的信中,开头第一句便是:吾儿寻清。
夜挽歌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她问:“锦月,你何时见过他口中的公主殿下?”
“在城主府。”锦月说:“城主亲口告诉我,她叫许霖洲。”
提起许霖洲,她总会想起她温婉柔弱的样子,一举一动也颇有大家闺秀的风仪,确实像一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