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耐心地等着,楼御辰安静了一会,说:“那个人的事,该怎么处理?”
这下轮到雪无沉默了,好一会,他才说:“这些年来,他明里暗里害过锦月许多次,都没有真正将她置于死地,想必是念着些情分。我只能先尽可能地限制他的行动,待天衡帝君归来,由他决定该如何处置。”
“你迟迟不肯动手,甚至放任他破除封印,想必是另有打算吧。”楼御辰抬起眼看着雪无,眉目冷沉。
“是又如何?”雪无大方地承认了,“我非草木顽石,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用九千多年的时间配合他们下一盘棋,甚至不惜把自己也作为棋子,不过是为了心中那一点微薄的希望。
他要救一个人。
楼御辰大概能猜到雪无的私心是什么,因此他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只是说:“大祭司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我不拦你。”
雪无难得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多谢魔君体谅。”
——
天刚蒙蒙亮,锦月几人便站在了镜阁门口,出乎意料地是,门前排了许多人,除他们外,都是渔洲的城民。
每个进入镜阁的人,都会向门口的侍从领一块牌子,锦月注意到,城民领的牌子,都刻了委托人三个字。
旁边有一个高大青年,提了一只木桶,桶里有两尾仙灵鱼。
他不时地看一眼队伍的长度,又用手中的草去逗那两尾小鱼。
锦月观察了一会,对他说:“公子的小鱼很是活泼。”
青年抬起头,见一妙龄少女正笑吟吟地对他说话,便站直了身子。
“这两尾仙灵鱼是我今早才从海里捕上来的,自然很活泼。姑娘看着面生,想必是最近才来渔洲的客人吧。”
锦月点了下头,“昨日才来的,渔洲可真是个好地方。”
“那当然。”青年颇为自豪,“我敢说,附近的城镇,没有一个比得上渔洲的。”
他们似乎不知渔洲位于一处秘境之中,周围没有城镇,锦月也不说破,只微微笑着。
青年又说:“姑娘来镜阁,想必是来做任务的,若是能接到我的任务,也算有缘。”
“公子是来发布任务的么?”锦月想起看到的委托人三字,对上青年略带诧异的眼神,道:“我初来渔洲,有许多事不明白,公子可否跟我说一说?”
“自然可以。”
青年将木桶放在脚边,开始和锦月说有关渔洲的事。
他是土生土长的渔洲人,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来渔洲参加的试炼的弟子,因此特意挑了重点来说。
镜阁是渔洲内的特殊存在,只在试炼期间开放,居民有解决不了的事都会去镜阁发布委托,报酬不一。
水镜试炼的时间为三个月,来此的弟子除了接报酬是仙灵鱼的委托外,也会接一些其他的委托,以维持自己在渔洲的生活。
门口侍从发放的牌子大有玄机,若是委托人,进门后会进入专门整理信息发布委托的地方,若是接任务的人,则会进入专门接任务的地方。
锦月大致了解过后,向青年道了谢,恰巧此时轮到青年,他便提着自己的木桶,挥挥手走了。
锦月又将了解到的信息告知另外几人,很快便轮到他们,便都领了接任务的牌子。
镜阁内别有洞天,人来人往,全是此前分隔开的弟子。
一楼挂着些普通的任务,诸如保护居民出海打渔之类的。二楼也挂了任务,但需得抵押鲛珠才能接。
刚进来试炼的弟子,一般都会选择先在一楼接任务获取鲛珠,再上二楼接取大任务。
锦月手里还剩十颗鲛珠,自然不考虑一楼的任务,几人直奔二楼。
除他们外,也有几人正在二楼的柜台前挑选任务。
锦月走到柜台前,还没来得及看任务,身前便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少年,穿了一袭老成的黑衣,面上挂着笑。
“客人,我这里有一个隐藏任务,报酬很丰厚,可要考虑一下?”
锦月微微皱起眉。
方才她上来时,将整个二楼都扫视了一圈,没看到这个少年。
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少年见锦月不说话,甚至还皱起了眉,更加卖力推销自己的任务。
“我这个任务很简单的,只需十颗鲛珠便可抵押,若是完成得好,我可给你六十尾仙灵鱼。”
说完,他眨眨眼睛,期待地看着锦月。
六十尾仙灵鱼,可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他自信没人能拒绝,她肯定会答应的。
然后他看到锦月眉头皱得更深了。
锦月看着眼前极力想让她接任务的少年,并没有被六十尾仙灵鱼冲昏了头脑,而是冷静地问:“是什么任务?”
她的手里正好还剩十颗鲛珠,这少年又在这时候凑上来,古怪的很,但六十尾仙灵鱼的报酬,确实很让人心动。
“是一个连环任务。”少年暗暗松了口气,飞快地说:“里面有三个小任务,即便不能全部完成,我也会给你报酬的。”
锦月斟酌片刻,又转头去看夜挽歌几人,看到几人都对着她点头,便道:“好,我接了。”
且看一看这个少年到底要做什么。
少年高兴得整条眉毛都扬了起来,飞快地接过锦月手里的鲛珠塞进自己口袋里,又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她,生怕迟了一步锦月便会反悔。
锦月正要打开字条,少年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现在别打开,等到了任务地点再看。”
他说着,不顾锦月诧异的神色,领着几人走到正中央一块巨大的圆形镜子前。
他伸手在镜子上点了一下,又转头对锦月道:“我已经设好传送地点了,进去吧。”
锦月直觉此次的任务并不简单,但她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反而很喜欢探索未知,便先一步走了进去。
几人走后,少年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身形高大的男人,喃喃自语:“霖洲啊,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若是连她也唤不醒你们......”
剩下的话,被一声悠长的叹息所打断。
此时整个镜阁都像是静止了一般,寂静得连风吹动窗杦的轻微声响都听得见。
少年默了几许,接着说:“若是她也不能,那也好。”
他转过身往外走,单薄挺拔的身影逐渐拉长,变为成年男子的模样。
正对着窗口的地方,有一缕阳光照进来,他迎着光立了一会,忽地变为一缕白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