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些外伤大夫都唤来,稍候我会为孙兄治疗,也好相互切磋,相互精进?”
文琪这样说是自谦的话,其实就是把这一行技术传教他人。
露出狐疑,赵承眸道:“不是说技术这一行是不外传的吗?”
文琪稍有皱眉,“你说得没错,这是他多年心血,竟这样让他唯一的弟子给败出去了,以他老人家小心眼性子,事后,哎!”
继而眉眼生辉,“不过打小师傅师伯就很宠爱我,在他们面前,我可以肆无忌惮”,目露满足与温暖,看来两位尊者给文琪带来不少童年阳光。
又心生欠疚,“自小生在京都,而师傅师伯出自江湖,本就不是一个路子。
他们为了光耀门派,这个也无可厚非。
这些独门技艺之类的,对一个门派来说,也许为立足江湖加重砝码,有的甚至可以称得上一门像征和地位,因此相当珍视,怎么会轻易露人。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在琪眼里,都没有人命来的重要。
只能有亏师傅多年教导之恩了。”
赵承眸一喜,“如此说来,那太好了!”
文琪摆着食指,“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师傅脾性古怪,又不是个吃亏的主,今日我给他造亏了,他岂能轻易揭过。”
不确定地问道:“怎么?会惩罚你!”
文琪嘴角一抽,“舍不得,只是会从我身边之人下手”,看了眼赵承眸,“怨毒之火会烧到你身上。”
赵承眸如吃了苍蝇,小声道:“你又在骗我!”
“这个没骗你”
“...”
赵承眸微有冷汗,试着问道:“他真会下手!”
文琪瞥了他一眼。
“致哑?致残?还是那个!”
“嗯...就是那个!”
因两人的关系,两人很默契地错开了那个词。
赵承眸如遭恶寒,脸色发白。
看了他一眼,文琪对赵承眸阴阳怪气道:“赵世子,昨日冷言以对,今日又来凑什么热闹。
去去去,琪劝赵世子还是不要趟这浑水,对你我岂不都好”,说着手摸向被某人刀劈过的脖子。
小性子,睚眦必报,咳了咳,赵承眸慢腾腾走了过来,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道:“留些面子。”
又对李刚吩咐道:“还不依他所言,去把那些外伤大夫唤来。”
以此来表明支持态度,这媳妇还没娶到手,逼的太紧,只怕会把他越逼越远,况且还有一个人对他虎视眈眈,昨日,昨日的一振夫纲是蛮威风的,看了他那小巧模样,日后再收拾你。
李刚看着两人昨日一人温柔以抱,今日又做这些小动作,咳了咳,“这...”
赵承眸呵道:“还不快去,眼前的这位可是”
文琪堵上了他的嘴,对李刚霸气道:“内医外医,琪双杰,李兄当信我,琪虽然偶尔口无遮拦,正事上从不玩笑。”
看着那个少年一副信誓旦旦模样,况且战场上也挺拼的,是条汉子。死马只当活马医了,急跑着通知外面人去了,走到门外,又跑回来,真是忙傻了,又对文琪施一礼,“多谢沈小弟了。”
摆了摆手,“李兄就不要在乎这些虚礼了,快去快去。”
赵承眸对文琪有意隐瞒师们一事,眼中露出不解。
文琪叹了声气,看着赵承眸求解的目光,嘿嘿一笑,很气人地说了一句,“想知道?”
赵世子挑了挑眉。
“不告诉你!”
赵承眸一噎。背对文琪,拉他衣袖小声道:“如何能翻篇?”
正此时,李刚领着几名外医大夫走了进来。
几名老大夫一进门,看到的是一位小小少年,均脸色沉郁,很有
种被戏耍的感觉,均狠狠瞪着李刚。
给王乐第一位看过诊的大夫,长须。一甩衣袖对李刚道:“我说军爷,现在不是戏耍的时候,老夫忙得很,几位要是闲着无事,可以去军中多烧些热水,外伤急需热水。”
又看着几位都是公子哥模样,摆手道:“算了,这些你们也干不了,别添乱就行,去去,玩去吧!”
文琪给长须施了一礼,“老先生,如何称呼。”
哼了一声,“老杨!若是无其它事,老杨先行一步了,你们,真是太胡闹了。”
文琪一个急行,出臂挡住欲向外走的老杨,眼神看着躺在床上的王乐,“何人给王兄看过诊?”
老杨吹着胡须,瞪眼道:“你是他友人,这是要找老夫麻烦了,让军爷过来传话把我等骗过来,原来不过是如此!来来来,这里有好几位大夫,让大家说说,可是我误诊?是他伤的太重,老夫已经尽力,看你为友心切的份上,老夫就不与你计较今日的无礼。”
文琪摇了摇头,拱手道:“再把个脉,如何?”
简直无理取闹,老杨一甩袖子,绕开文琪,就要向外走,几名老大夫也自认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摇头、叹息、瞪眼。
赵承眸挡在了门口,出剑横挡。
老杨瞪道:“几位这是要做什么”,把脖子前送了送,“没见过几位这样的,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拉救不下他。”
赵承眸一脸郑重,“在下靖国公世子,表字玉之,劳烦杨老给我兄弟探个脉,玉之也好心里有底,之后,去留皆随大家。”
“一群疯子”,念在伤残悲痛偏激的份儿上,杨老只是瞪了几人一眼,踱步上前。手探脉搏,越探,脸上的表情变幻越丰富,看着文琪,露出不信,“是你?”
“是我!”,声音坚定,不容质疑。
摇头自言:“我探脉时,已是...”
文琪唇角一勾,清缓说出,“若琪所料不错,之前脉相是脉绵绵如泻漆之绝,现在脉相是寸脉沉,尺脉迟,琪说的可对?”
老杨踱着步子,前后左右打量文琪,年龄和医术毫不相称。
随他揣摩,岿然不动,拱手道:“外伤医界琪可有说话之地?”
其余外伤大夫看着急剧反转,皆双眼炯炯向两人望去,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的秦世看着老杨的举动,心中稍安,看来有望,想不到沈小弟小小年纪,竟有这等绝技,连多年行医的老杨都要避其锋芒,自家兄弟有救,心中又生激动,站出来道:“是小兄弟刚才行的医,杨大夫,我兄弟如何了,你们快给解释一下,也好让我心安!”。
老杨既狐疑又振惊,还是答他所问,“之前脉相乃人将终了之相,现在虽是阴脉,与之相较,已生生机。”
拱手认真道:“敢问小友师承何门?”
文琪信手拈来,:“师门有言,行走在外,不得外露本门半分信息。师门有师门的规矩,小小医童一不敢违抗师门,二不敢阳奉阴违。”
杨老在外医行业看来也是举足轻重,杨老的发言,余者皆从之。
文琪这样说,杨老更加好奇,杨老沉思道:“当今医界除了江南妙颜僮子康僮以外,余者也不过分为上中下三等,能出康僮左右的,老夫闻所未闻,难道小友是康僮弟子”
文琪讪讪。
杨老又自行摇了摇头,看了文琪一眼,“不可能,康僮可是医一命要一指的人,而且医一人,药诊百金,若是他的弟子,先不说这脾性,单这诊费,小友分文不取,也不是康系风格。到底师出何门”...
无论如何追问,师门一事,文琪只字不外露。
众人在心里更觉神秘高深,定是哪位世外高人高徒,哪有医童能把将死之人医活的,简直医白骨扁鹊者
再生,不是高徒是什么,都不敢轻谩待之。
又觉得这是受世外高人点拨,就算无以报师们,当然皆认为是自己天生愚钝,入不了高人们的眼。可无论如何也算受人恩惠,心中不免生出亏欠之意,一再追问文琪姓名。
这不报师门还说得过去,身家姓名再掖掖藏藏的,就显得没有诚意了。一再藏头露尾,那便是故弄玄虚了。
文琪略一沉思,脱口而出:“在下别号青衣鬼子。”
一旁听着某人对师们一事胡诌的赵承眸,正喝着茶水,心道,编,编,结果再听到这个名号,全给喷了出来。
众人皆看向赵承眸,甚觉这些武士们不懂医界的高深,简直对医界的侮辱,对赵承眸频频报以不善的眼神。
看着甩过来的眼刀子,赵承眸也邹道:“呛,呛住了”,说着作势又咳嗽了两声,余者哼了声,别过脸去,继续听文琪言论。
这是学门绝顶手艺的际遇,双眼有神,奋战了一夜,丝毫无疲惫感,今日若学到真东西,正好有这么多人体可以实践,越想越兴奋,看这劲头,再战两日夜,不在话下...
文琪探过王乐脉向后,给王乐喂了颗药丸,杨老接过药丸,嗅了嗅:“敢问,这是何药?”
“蓄元丸!”
杨老手略微抖了抖,“可是秘药蓄元丸?”
点了点头。
“这可失传了千年!”
又点了点头。
杨老郑重一拜,“医界再出新星,传继有人了”,余者皆郑重。
一瓶药丸能解决的事,刚才费那些口舌做什么?只是被老杨说的这么玄乎的药,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想了想,这样最好,无论下面的操作,还是认真程度,都将事半功倍。
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解释道:“大伤过后,大伤元气,此时就算身上有余浊未清,也不可操此过及,还须滋阴补阳,蓄阳精元”...
看向孙良,文琪手执银针向孙良四肢扎去,一刻钟后,又用刀具轻挑双手食指指肚,从指肚处流出黑斑血块伴有白色清液。
脚上二指亦是。
孙良眉毛紧皱,身子跟着颤了一下,四肢沉重,疼痛也挣扎不起来,况只是针扎般疼痛,一闪而过,反应没有王乐的剜心之痛那么激烈。
杨老过去探了探脉,点了点头,“看不出小友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造诣。”
听到此话,团团转的秦世松了口气。
文琪拱手道:“师门源远,在下只是起点高一点而已。”
余下时间,文琪在旁做了指点,并指出需注意的事项,几名外医大夫利用刚才所学施展医术去了。
等屋内清静后,文琪一早便看出秦世松垮下来的的臂膀,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起身后到现在一直是一团乱麻,哪儿哪儿紧张。
直到刚才才把事情都安排清楚,有这几名外医大夫在,心中压力减轻不少,也就有时间给秦世看个清楚,对秦世道:“秦兄,你左臂使不上力?”
秦世嘴里抽了口凉气,“好多了,没有那般剧烈疼痛,只是这只臂膀可能日后要废了”,忽眼中闪过亮光,抬头看着文琪,心噗通噗通跳着,声音发颤,“怎么,这骨头碎裂,沈小弟也能治”,紧盯文琪双眼。
被秦世如此盯着,本有把握的事情,弄得心里倒有些七上八下的,咳了咳,向内摆了摆手。
秦世探着脚走了过去,看文琪不确定的表情,心里也跟着有些紧张。
文琪抬了抬颌。
秦世一心都在自己左臂上,思维有些跟不上拍,等反应过来,连忙脱下上衣。
文琪从怀中掏出红色玉瓶,从瓶内倒出红色汁液,涂抹在秦世红肿的左臂上。一阵杀猪般痛呼声划破长空,一旁的赵承眸心也跟着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