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我身子一轻。
我整个人都像是飘了起来。
眼前,全是一片朦胧雾气,隐隐约约,传来厮杀的声音。
谁在跟谁打?
惨叫,怒吼,不绝于耳。
我只是听到,就觉得身上麻酥酥的发冷。
“谁在那里!”我喊。
回应我的,只有越来越嘈杂的厮杀声。
我抱着嫁衣,走在雾气里,前路像是永远都不见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雾气渐渐散去。
我的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了一些什么。
突然,我脚下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
我用手撑住身体,一股刺鼻的血腥气,钻进了我的鼻息之中。
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腥气?
就算是我刚才给阿舍割了脖子,也没这么重的血腥气啊。
我回头去看绊倒我的东西,随即,我愣住了。
那居然是一具缺了半个头的尸体。
我慌忙看向四周。
尸体,这里全都是尸体。
密密麻麻的尸体,堆叠在一起,绵延无尽。
这些尸体,不只是人的,还有大片大片的蛇。
人的尸体,和蛇的尸体纠缠在一处。
我放眼望去,竟然望不到尽头。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
看他们身上的穿戴,像是古人的样子。
古时候战争多发,这我知道。
可为什么跟人倒在一起的,是蛇?
在历史上,我从没听说过,人和蛇之间的战争。
不对,我听说过!
千万年前,宋家一族,和蛇妖一族的战役。
难道,我现在看到的,就是那场战役?!
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先前,我只是在他人的口中,听到过这场战役。
可我从没亲眼见过。
如今见了,我才知道,血腥,残忍……这种简单的字眼,根本不足以概括这场战争。
天上,在下着细雨,雨点滴落下来,将人的血和蛇的血冲刷到一处。
血腥气凝聚在半空,怨气森森。
这时,我才知道,以往我见识过的那些怨气,根本就不值一提。
此刻我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冲天怨气。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一幕。
我只是有些怕。
“呵呵……”
“呵呵呵……”
一阵冷飕飕的笑声,从我背后传来。
“谁?!”
我猛地回头。
是那个怪老头!
他单脚踩在一具尸体上,手里挥舞着人头拐杖。
他猛一挥拐杖,直指着我。
“宋优优,身为宋家后人,你见到这一幕,作何感想!”
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种震天动地的感觉。
我咬住下唇。
我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但,如果他以为,让我看到这个,我就会将怨恨发泄到青魇身上,那他就错了!
青魇始终无辜,他没有参与过这场战争。
宋家流的血,宋家人的恨意,没有什么是青魇该负责的。
“那我就该为此负责吗!”
怪老头看着我,居然流下了两行血泪。
“你见证了我的诞生!我该为此负责吗!”
“怨气不散,我终不会死!”
“怨气不散,我终不会死啊!”
他张开双手对着天,又像是在狂笑,又像是在狂哭。
我听得头一阵阵发晕。
“别说了!”
“别说了!!!”
终于,我受不了脑袋里嗡鸣的感觉,尖叫了出来。
就在我尖叫的一刹那,我眼前的一切都不见了踪影。
“小姑娘,醒醒,醒醒!”
有人在晃动着我。
有水滴,落到我的脸上。
我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商业街的尽头。
天空下着雨,有个好心的老奶奶,正在晃着我的身体。
“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倒了,是不是低血糖了?”
她友好地递给我一块巧克力。
我茫然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是什么时候离开了阿舍的画廊的?
我怎么会走在这里?
对了,嫁衣呢!
我慌忙低头去看,见到自己怀里还捧着一团猩红,才放下心来。
我草草对老太太说过了谢谢,立刻打车冲向s大。
我现在无心去想,我为什么会看到那些幻境。
对我来说,去救青魇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我满身泥泞,下车后,过往行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但我根本顾不上这许多。
我冲到那个大坑旁。
我有种直觉,跳下去,我就能找到他们!
我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风声,在我耳旁呼啸。
我落到了一堆有些绵软的泥土上。
“神棍!”
我高声喊,“我找来嫁衣了,神棍!”
“做的真棒啊,小姑娘。”
神棍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
我猛地转过身,见到神棍,我要冲上去抱住他,却扑了个空。
“忘记你只是魂魄了。”我举起嫁衣,“我找到了!”
神棍的视线,在嫁衣上流连,“你竟然真的找到了。”
我掏出被撕成两片的时空。
“怎么缝补它?!”
神棍示意我,拔下三根头发。
我照做了。
“还需要你的眉间血。”
我毫不犹豫地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石片,割破了自己的眉心。
血,一滴滴砸在我手上,浸透了那三根头发。
他又一指,三根红色的丝线,从嫁衣上抽了出来。
神棍面色凝重,伸手一抓,三根头发和丝线就飘了起来。
他口中念念有词,神奇的是,那头发和丝线像是活了过来。
它们自行穿过时空破裂的后背,将它一点一点缝了起来。
半晌后,时空飘飘荡荡,落在了我眼前。
它焕然一新,只是后背多了一抹暗红的印记。
“它是你的了。”神棍微笑,看着我。
这是什么意思?
“用你的眉间血补好的时空,自然是属于你的。”
神棍指了指洞穴的一角,“我们的身体都放置的很好,就等你来。”
真的可以复活他们吗?
我看向神棍,心里有些紧张。
神棍的手,覆盖在了我的手上。
“别紧张,照我说的做……”
我听着神棍的指引,双手放在时空上,用意念使它旋转了起来。
时空漂浮在半空中,变得越来越大。
我在心里不断地念想着他们过去的容貌。
时空落下,覆盖住了他们的身体。
“这就可以了么,神棍?”
我问。
可当我侧过视线,我的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神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