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1)

他们的主帐刚才把灯吹了,这是匪头在将自己的脸蒙起来,以防交战中被人认出来,逃脱之后被官府用画像通缉。等一会儿大帐点灯,悍匪就会一拥而出。”

“哦,所以你现在不冲进去,一是不知对方深浅,二是担心营寨四周有埋伏。”

“正解。”

“但片刻之后匪徒倾巢而出,作困兽之斗。我们要对上亡命之徒,可讨不到什么便宜。”

“这就要看为兄我在汴州剿匪时,常胜不败的秘诀了”阮洵轻轻一挥手“弓箭手听令,火矢准备。”

“洵!”

“轻尘,莫心软。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阮洵话音一落,寨中大帐突然火光大作,震天的吼声中,无数义军如潮水般冲出。夏轻尘在震惊中只听身旁一声干净果断的命令:

“放箭。”

众矢齐发,顿时哀声一片。手持木棍的庶民,难挡火矢如雨。成片倒下的人群燃烧起来,腾起漫天黑烟。疯狂如末日般的景象,宛如人间地狱。夏轻尘在一瞬间被震惊,他恐惧地自问,为何剿匪,会成为不眨眼的屠杀。

“匪首出来了,众人随我杀上!”阮洵一抽胯-下坐骑,带着士兵一拥而上。

“洵!”

“侯爷不可!”夏轻尘正要驱马赶上,身旁的侍卫一把扯住他的缰绳“少将交代,我等不能离开侯爷半步。”

“唉……”夏轻尘被迫停在原地,远远看着火光中的厮杀,颤抖的手紧紧绞住缰绳。

阮洵带兵杀入营寨,马鞭一挥:

“杀!”

一声令下,刀剑出鞘,袭向仓皇逃窜的人群。不分男女老幼,展开毫无迟疑的屠戮。眼见手无兵刃的成员被杀,崔峨悲愤交加,举起长刀就向阮洵冲来:

“狗官,偿命来!”

“凭你吗?”阮洵一声轻笑,自马上跃起,一脚踏在他刀尖上,借势一踩,翻身一踢他的胸口,将他踢倒在地。

“活擒回去。”阮洵大喝道。

“凭你吗?”一声低吟,高大的背影挡在两人之中,掌气随之压面而来。

“是你,背后偷袭的贼人。”阮洵向旁侧一闪,避开一掌。下一秒,崔峨已逃了开去。

“暗夜偷袭就光明磊落了吗?”近身战,影交错,暗夜的火光中,侧上疾扑,只对上一双猎鹰一般的眼睛。未交掌便已倍感压力,欲抽剑护身,对方大掌却已横扫至面前。

“啊……”腰一仰,沉身躲开,脚下却被一盘。他腰腿猛弹,借势翻起,袖中判官笔一抖,夹带风声朝对手周身大穴打去。只见对手虽然身形高大,却是异常敏捷。身形移、步回动,闪避之间自从容。反观阮洵,一点银毫化作千点寒星,绵密入网罩住对手周身。但奈何,对手处处破绽,自己却是攻而不下。

“花拳绣腿的功夫,非常适合俊丽的阮大人啊。”对手一声轻蔑的笑,从容一挥,抬腿一旋避开凌厉。

“你是何人!”阮洵猛地瞪起了细长的眼。

“哈……”翻掌握拳,身形一沉,避开笔尖,重重一拳击在阮洵腹部。

“嗯……”锁子甲一声发出挤压的声响,阮洵闷哼一声,捂着受创的腹部连退三步。

“不好!”夏轻尘在暗处,隔着冲天的火光,只见一膀大腰圆的汉子自背后扑上,抡起大棒狠狠一下击中阮洵后背。他登时身子一趔趄向前倒去,头盔脱落在地上。

“洵!”微弱的呼叫淹没在震天的厮杀声中。

“侯爷不可啊……”

“啊……”阮洵紧闭的唇中渗出鲜血。对方趁机一把扭住他的胳膊,从背后将她拧了起来。

“都住手,否则你们的阮大人就要没命了。”

“大人!”

“大人……”不光是交战的军士,外围林中的士兵眼见阮洵被擒,也纷纷慌了神。一分神,义军便得了空隙,打杀着往山下冲去。

“弓箭拿来!”眼见情势逆转,夏轻尘手一伸,自侍卫手中接过弓箭。弯弓搭箭,准准瞄上了制住阮洵的背影。弓一颤,疾矢射出。

猛听背后风声,那人眼皮一颤,被迫松开阮洵。

“竟敢放冷箭。”轻喝一声,袖子一带,稳稳接住那支箭。身影急旋间,目光一扫箭上文刻,反手将羽箭掷回来处。夏轻尘只见箭尖瞬间穿过燃烧的火焰朝自己蛇来,急闪已来不及,肩头猛地一麻,翻身落马。

“众人速退。”

“寨内匪徒一律格杀!”阮洵就地一滚,抽出剑来,直追那条高大的背影。寨口围兵,横起长矛,一挡汹涌人群。

“螳臂当车。”阿得护着崔峨,回身一踢地上残骸,挡开阮洵。前面火枭一把举起木栅,抡着扫开一条通道,义军众人紧随冲出。阮洵指挥部下重新封住出口,继续作战。

“少将,匪徒自东南寨口逃跑了。”

“封住出口,剿灭余党!”

“是!”

“别杀了……”两名卫兵搀着夏轻尘自林中走出。

“轻尘,你受伤了!”

“洵,别杀了”夏轻尘大声喊道“留下活口,别再杀了。”

“你疯了,你要放过这些匪徒?”

“他们之中有女人和幼童,他们没有多少兵器。也许我们错了,他们不是真正的土匪!”

“你的慈悲和同情,留给今天阵亡的军士吧。凡抵抗者,杀无赦!”阮洵命令道。

“洵!他们可能是迫于饥饿的灾民!”

“民若造反,就是匪!”

“住手,住手啊……我命令你们住手!”

“我麾下的追风营,只听从我的号令。”

“少将,还有这二十来人被擒。”侍卫指着身后跪成一排的男女。

“全部斩首,将头颅悬在靐县城门之上,看谁还敢抢粮。”阮洵果断地下令。

“不可!”

“不杀他们,我用什么来平息手下将士的怒气”阮洵一把抓过他来捧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另一边成行的尸体“看见了吗?这边是我们阵亡的将士,他们全是有家有室的人,却被这群土匪所杀。说话之前先问问自己,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阮洵抬起头来,一扬手:

“砍!”

“阮洵……”夏轻尘颤抖地握紧了拳头,刚才被羽箭打中肩头一阵无力的痛,他身子一晃,阮洵一把扶住却被他推了开去。眼前是无法左右的生死,下垂的拳,是无能握紧的无奈。他颓唐地跌坐在泥沙地面上。

他错了吗?这明明是正义的剿匪之战,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罪恶的鲜血?生命在他手中流失,而他却无能阻止。他错了吗?他今天难道不该带领军队前来剿匪吗?但他若错了,要用什么去向死去的将士交代?

“兵是你的兵,城是我的城。我的城门上,不准悬挂头颅。”夏轻尘低声而清楚地说道。

“我这是为你立威,做不做,随便你。”

“清点尸体,收队。”

“是。”

“你还要在这儿坐到什么时候?”阮洵有些愠怒地看着地上的他“上马去,别让下属见到你这副模样。”

夏轻尘挡开左右的搀扶,单手撑着沉重的铠甲艰难地站起来。是啊,他是侯爷,是一方之主。任何时候都必须在保持绝对威严的强势。

“将盗匪首级挂在马前进城,布告全城灾民,可以安全回家去了。”夏轻尘简短地下令后,踩着侍卫的手掌,艰难地上了马背。

阮洵,自明日起,我会操纵自己的军队。

看着前方马上,阮洵那高傲的背影,夏轻尘在心中暗暗地说。多亏今天阮洵替他穿上了护铠,否则那一箭只怕已射穿了他的肩膀。但即使有锁甲的保护,那猛来的一箭,还是撞得他肩头淤肿了起来。刚才上马的时候强行用力,此刻似乎更疼了。

谁敢背后放冷箭,老子射回去#(╰_╯)#

熊熊的火光中,轻尘没有看清阿得的脸

战争就是无情的生死

“你近来办事的能力不如从前了?”

永安宫内,容太后坐在绣架前,一针一线从容地绣着。陈太尉站立一旁,背上如生芒刺。

“我还以为这回再也不会听到夏无尘的消息了。可是这回你却让他除了名,现在全天下,恐怕没人不知道中州新主的威名了。又是斩贪官又是剿悍匪,原来质疑他能力的人,这回个个都开始赞美主上用对了人。”容太后仔仔细细地绣着。

“臣知罪。”

“还记得哀家为何看中你吗?”

“承蒙太后错爱,臣不敢忘恩。”

“想想这日子也过得真快,一转眼主上都亲政这么些年了。当年局势动荡,晁前家和萧家都丢下这个朝廷,只有你还守着京畿九门。哀家就是看中了你的这份忠心,才让辅佐主上。”

“臣,不敢居功,定效犬马之劳……”

“我知道你有力气,可你的力气总是用不对地方。”容太后聊家常一般的口吻笑道“这么些年,你除了当初带兵守了一回朝阳殿,余下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功绩了。仗也没打几个,姨太太倒是娶了不少,这个月进门那个是第几个了?”

“回太后话”陈太尉一张老脸苍白着“第七个……”

“哎呀,好啊,老当益壮好啊。”容太后露出慈祥的微笑“要是袤儿在这个上头多学学你,哀家就不知要省多少心了……”

一听这话,陈天亮的脸几乎白得跟鬓角的银丝一般了。他诚惶诚恐地说:

“太后圣明。臣定当竭尽全力办事,让太后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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