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这个士兵的症状以及现在这个时代来说基本上已经可以放弃了。
酒精的确是有杀菌的作用,但其主要还是起到预防作用的,如果真像眼前这个士兵一样等到破溃浓重、高热不退的地步是没有用的。
而按照这个时代的医学条件和经验来说这种程度的病患基本上可以放弃了,能活过来的话纯粹是命大,跟医生牛不牛逼没啥关系。
不过别的不说,酒精还是有用的。
当天除了那个已经感染发热的重症之外朔州城还有二十余个伤患,虽然用酒精给他们清洗伤口的时候那惨嚎声一度让李靖认为那是在杀猪,但是效果还是有的。
这二十余个伤患最后无一例外都痊愈了,没有一个出现感染发热的情况。
“想不到酒还有这种效果,看来以后行军打仗老夫也要带上一些酒水了。”
看着坐在营帐里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的冯智彧,李靖似是自言自语有似是在和冯智彧说着话。
“都说齐国公是我们大唐的军神,但现在看来齐国公不只是指挥作战是把好手,做梦也是很有一套的。”
并没有抬头,但冯智彧嘴里的话却是满满的嘲讽之意。
“嗯?冯县子何出此言?”李靖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怒气。
冯智彧的话有些太不客气了,甚至可以说是侮辱人了,李靖能忍得住都已经是他修养好了,如果不是李靖因为害怕功高盖主行事作风收敛了不少的话怕是已经和冯智彧干起来了。
“小子给那些伤兵清洗伤口的东西的确是有浓郁的酒气,但那可不是一般的酒,若是齐国公用普通的酒那怕是拿来给他们洗澡也没有半分效果。”
似是终于写完了,冯智彧收起了书案上的字条,交给了冯大。
“这有什么区别吗?老夫只是感觉冯县子用的酒水酒气更加浓郁一些罢了。”
看着冯大带着纸条走了,李靖也没有阻拦,只是继续开口问着。
“这给伤兵清洗伤口用的酒水并不是普通的酒水,而是从酒里面提炼出来的,若以大唐寻常的酒水为例,一斤酒水能提出来二两就算是很好的了。”
“那东西虽然酒气浓郁,但无一不是酒中精华,提炼的过程那可是真的十取其一,别的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放下了毛笔,冯智彧看着李靖笑了起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李靖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代感染基本上是无药可治的,而感染最常见的人群可以说就是士兵了,毕竟不管是平日里训练还是真正的上战场作战都难免有损伤。
既然有损伤,那就有感染的风险。
李靖是军伍之人,而且还是大唐最重要的将领之一,冯智彧怎么不知道他动起了这酒精的心思?
“不过齐国公也别想太多,现在你就算是和陛下说起这事儿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冯智彧看着李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着怎么坑自己手里的酒精,但他可不会让李靖如愿的,最起码不会那么简单。
“前年关中遭遇难得一见的大旱,去年又是几十年甚至是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大蝗灾,今年关中等地依旧干旱,粮价都已经涨上了天。”
“酒是用粮食酿造的,而这酒精又是从酒中提取的,而且损耗高达八成甚至是更多,你即便是和陛下说也不可能如愿的,陛下不会在这个年头去搞这个的。”
仅仅是三两句话冯智彧就噎得李靖哑口无言。
酒精的那股酒气太过浓郁了,这让李靖很是干脆直接的就相信了冯智彧所说的,而后面冯智彧说的也都是事实,而且还是有理有据的。
长安甚至整个大唐的粮价的趋势的确都是在下降,但这也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因为土豆和红薯先在还在育种阶段,说白了就是空画的一张大饼。
虽然这张大饼最后能吃,但现在还是出于能看不能吃的阶段。
而且现在大唐还在受灾时期,能让李世民发动这场对突厥的战争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那还有粮食去酿酒然后蒸馏酒精?若是有的话当初李世民也就不会那么着急了。
要是有粮食酿酒,那他李世民还至于被世家所擎制?
“所以说齐国公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事儿以后是肯定会落实的,但是现在您只能看看。”
“出征之前陛下给了我在一定程度上自由活动的权利,所以一般来说只要我不做太过出格的事情您也管不到我。”
“不是我存心不想服从您,只不过这酒精真的不多,粮价有多贵您也知道,十不存一的提炼让这点儿酒精价值几何您也差不多能算出来。”
“所以一般来说,如果真的要用到的话我不会吝啬,但若是到不了不得不用的地步您也不用想太多,因为我是不会给您的。”
冯智彧的话说的很强硬,但里子还是软的。
他选择把这酒精拿出来就是为了给在战争中受伤的士兵清洗伤口避免感染的,自然也就不会藏着掖着,不过他是真的没有太多。
贞观二年的那场大蝗灾费尽了冯智彧之前所做的准备,就这么一点儿酒精还有一大半都是冯智彧是从高州那边儿带过来的,来长安之后他根本就没弄多少。
粮食太贵了,得不偿失。
他不介意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毕竟这是所有汉人的天下,冯智彧也不会那么自私。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也没有那么无私。
他的确知道这个时代人们所不知道的东西,他也有那个别人没有的能力去让汉人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但如果这一切都建立在牺牲自己才能换来的情况下才行的话冯智彧是不会去做的。
他又不傻,有了岭南冯氏这个依靠他自己也能做很多的事情,为啥非得要牺牲自己去成全大义。
他脑子没坑。
“大总管!大总管!”
冯智彧和李靖正因为双方谈话的内容而尴尬着呢,外面传来了急促的呼喊声。
“进来!”李靖眉头轻皱,语气有些低沉。
一个身着皮甲的士兵仓皇地跑了进来,那一刹那让冯智彧都认为是突厥攻进了朔州城了。
不过与那士兵着急忙慌的样子不同,消息是好消息。
“那个……那个最严重的伤兵……”士兵喘了好几口气,似乎是一路奔跑过来的,说话断断续续的。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