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筠雅把粥小心装进瓷盅里,看了看时辰,早朝差不多结束了,通常这个时候,林博涛会在御书房里,他现在肚子一定很饿吧,张筠雅端起熬好的热粥,生怕凉了,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往御书房而去。
还没靠近御书房,就看到门口站着一排侍卫,她刚上前就被侍卫拦了下来。“我是来给圣上送早膳的,请各位大哥放我进去吧。”
这些宫中的侍卫长的凶神恶煞的,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她忙道明来意,好言相求,可侍卫只重重吐出两个字:“不行。”
不行?为什么不行?张筠雅疑惑不解道,“我真的只是来送早膳的。”
“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违抗圣令,你我都要倒霉的,”另一个侍卫好心提醒道,“圣上要传膳自然会叫你。”
“我放下就走,绝对不会打扰圣上的,”张筠雅送上笑脸,不死心的央求。
侍卫马上就翻脸了,唰的一下抽出腰间长刀,“圣上在内议事,岂容你随意打扰,再不走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寒光凛冽的刀锋让张筠雅往后退了退,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大门不让进,难道她就没办法了吗?哼,还真是小看了她的能力。她顺着墙往前走,终于看到拐角地方种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树枝繁衍茂盛,紧紧贴着红色的宫墙,她眼前一亮,对了,她爬树的功夫可是一流的。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进了御书房,手中的粥都没洒出来一滴。再躲开院里的侍卫,小心靠近皇帝所在的房间,发现大门紧闭,门口也没有侍卫守着,她缓慢挪到窗下,用手指沾了些口水,捅开窗户纸往里看去。
里面果然并不是只有林博涛一个人,他对面的中年男人穿一身紫红色的蟒袍。
张筠雅听说书人提起过,皇帝穿的是明黄色,身上绣的是五爪金龙,这人穿的紫色锦袍上绣着一条类似龙的东西,可爪趾只有三只,便不能称为龙,而是蟒,那他应该是林博涛的叔叔吧。
张筠雅眨了眨眼,本朝只有一位皇叔,名为林玄皓,在朝中颇有势力,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张筠雅十分好奇,仔细打量了下这位皇叔,他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和林博涛长得还有几分相似之处,但他脸色阴郁严肃,让人看着就觉得有些害怕。
林玄皓此时就坐在皇帝的龙案前,手中捧着茶杯,气定神闲的喝了半盏茶,这才慢悠悠的放下精致的茶碗,开腔道,“臣今日早朝时向圣上提出的,有关嘉奖工部尚书程文宇一事,圣上为何不许?”
林博涛正在看奏章,听到皇叔开口质问,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笔,语气温和的说道,“皇叔,朕并没有说不许,只是觉得这件事还需要商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商榷?有什么好商榷的?修筑大堤,永绝水患,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皇帝的话勾起了林玄皓的怒火,“圣上对此大功劳视而不见,是何道理?”
林博涛站起身来,无奈的看着咄咄逼人的林玄皓,好言相劝道,“修筑河堤的确是很重要的事,朕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程爱卿,就是对他的信任,他做好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只是最近朝中有风言风语,说是朕拨下去的修缮堤坝的黄金十万两,实际用在堤坝上的不足半数,已有朝臣联名向朕递交了陈情书,朕知道程文宇是皇叔的门生,所以要先问过皇叔再做定夺。”
林博涛话音刚落,林玄皓就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怎么可能?究竟是哪些人闲来无事嚼这样的舌根,要让我知道的话,一定拔了他们的舌头。圣上,程尚书向来恪尽职守,臣几次都看到他在运河两岸巡视勘察,怎会做出徇私枉法中饱私囊的事呢?圣上若是信任我这个皇叔的话,自然也不会相信这些风言风语的。”
林博涛深深看了他一眼,其实大家对这件事都心知肚明,程文宇利用工部的肥差大捞油水,贪赃枉法,让人诟病至今,如果不是有林玄皓在后面极力维护,那以姜国的国法,他早就死了不下一百回了。只是自己现在还没有办法违背皇叔的意愿,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朕知道皇叔的爱才之心,程尚书也的确是个有才干的人,只不过他身上的非议太多,不仅在朝野中,就是在百姓眼里也不能算是个称职的好官,皇叔您位高权重,还是不要和这样有争议的人太过亲近的好,”林博涛淡淡提醒道,希望林玄皓能改变想法。
“臣身正不怕影子斜,”林玄皓显然不想领这份情,反而拍着胸脯保证道,“臣愿意替程尚书担保,他对圣上忠心不二,绝对值得信任,博涛,你若是信皇叔,就不要听再信谗言。”
林博涛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林玄皓,只能作罢。
躲在窗户外偷听的张筠雅,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恨不能当场就冲进去。她在文星寨时就久仰程文宇的大名了,知道他这几年利用工部尚书的职位谋取私利,而且胃口大得惊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匿名把自己贪污得来的银两托镖局送回老家藏匿,她上次就想劫程文宇的镖,不料他狡猾地突然改走了水路,以致功亏一篑。
所以确实如同林博涛所言,程尚书早已声名狼藉,朝中却还有人替他说话,可见这个狗屁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人。最重要的是,林博涛在皇叔面前恭恭敬敬的,生怕忤逆了他的心意,原来做皇帝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见林博涛受制于人,张筠雅不由一阵心疼,却也是敢怒不敢言。这里毕竟是皇宫,而不是她的文星寨,她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要是被那个嚣张跋扈的王爷抓住把柄,非砍了她脑袋不可。
她猫腰一直躲在窗户下偷听谈话,直到林玄皓告辞离开,她才探头看了一眼,只见林玄皓心满意足、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见林玄皓走远了,确定他不会看到自己,张筠雅才端着食盘静悄悄来到门边。看到林博涛坐在龙案前万分苦恼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心打扰了,他现在的心情一定糟糕透了,应该没心思喝她熬的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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