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立署三人走出皇城的通道时，就已经能听到那阵阵的“吾皇万岁……”杨若启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相当难看。
“快点吧。”
他现在只能希望皇帝的武功配合内卫已经杀掉了「九」，现在的欢呼则是因为圣上在众人面前大展拳脚、力除反贼，然后对那些群众宽厚相待，稳定了人心。
冷雨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心也越发冷了下去——他看到一路上那些内卫或者王土铁卫的尸体，都是干干脆脆的一刀两断。
“如果，他已经杀了皇帝，你会怎么做？”裴世鑫突然开口提问，“老杨，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这个国家一旦乱了，受苦的就是我们的百姓。”
“我知道，无论是「九」还是当今圣上都是没有留下子嗣的。”杨若启的眉头紧皱，“可就算如此如果他已经得手，那我也还要杀了他。”
“……或者是被他杀掉。”裴世鑫补上了一句。
——王土铁卫守卫的是皇帝，如果皇帝死在自己之前，自己就应当报仇之后，以死谢罪。
和我裴世鑫不一样。
“你们呢？”
“我不知道……”任海波的眼神中有些犹豫，“这种事情对我而言……”
“无论哪个皇帝在位对你而言都是一样的，因为你只想保护一些很小的东西，对吗？”杨若启问话的时候，好像苍老了几分，但却也没那么暴躁了。
“不……我……”
“你不用反驳。”杨若启继续跑着，“小，不代表不重要，不代表不对。”
“你呢？”杨若启的目光瞥向了墨清。
“我很愤怒。”他的目光中闪着悲伤和愤怒混合的光芒。
“哦……你不是没有感情吗？你怎么知道这是愤怒。”
“火在全身流动，感觉脑子没那么清明了，所以我就是觉得我能杀了他。”墨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似乎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么没道理。
“好。”杨若启长长出了一气，说话间，四人已经上到了直通看台的台阶之上。
他的步子突然停下了。
他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站在看台台阶的尽头，背靠着暗红的天空，身着点缀着血花的白衣，手里也有一把刀。
雨，骤然大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都会来。”
九皇子，不，是「皇帝」开口了，这声音仿佛来自九重云霄，是睥睨众生的帝王口中才能吐得出来的。
“现在归顺，还不晚。”
裴世鑫深深地看了杨若启一眼，杨若启也看着他。
“你知道，在我心里，谁是统治者……并不重要，百姓，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我明白”
于是，他看着他把「千星」插到了地上，走上了台阶。
任海波犹豫再三，看着杨若启几次想要开口，但杨若启只是摆了摆手，任海波也就把自己的长剑插在地上，也跟着裴世鑫走上了台阶。
他们的脚步踩在雨水上，很响。
杨若启一言不发，只是拔出了自己的冰魄。
墨清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说。
“哼……”，皇帝的身形，突然消失了。
“叮——！”「冰魄」断掉的时候，杨若启才刚刚意识到「九」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九」手里那把钢刀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划，他的家传神兵已经断了。
「冰魄」的半截刀身从台阶之上落下，插进了积水之中。
杨若启一言不发，只是把断刀对准了「九」，无所顾忌的一击砍出。
「九」只是刀再一上抬，冰魄最后的刀身也已经被切断。
于是杨若启弃了自己手中的刀柄，一拳击出，被「九」毫不费力的握住，错手分筋，右手直接失去了气力，只能低低垂下，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九」也失去了兴致，只是一脚，就把杨若启翻滚着踢下了台阶：“朕念你忠心至诚，自我了断吧。”
随后，则是把自己第二次斩断的那半截刀身扔了下去。
杨若启滚下台阶，惨笑了一声，接过了刀刃。
“不急。”原本沉默在旁墨清，突然开了口。
“看完他死也不晚。”
「九」的瞳孔一缩，翻身回了台阶之上，因为就在这时，他已经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杀气！
这杀气仿佛就天地间的雨，源源不断，无所不在。
他握刀的手背上，青筋已凸起，他没有寻找，也用不着寻找，就知道发出这杀气的人是谁了。
“你破了自己的「境」。”
“我圆了自己的「境」。”
墨清举起了手里的长剑，眼中除了悲伤，更有不可节制的愤怒。
「九」举起了手里的钢刀。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二人同时开了口。
长天晕染了红血。
「九」向下走来，墨清向上走去。
台阶上中已有雨水，他们踏着水，慢慢地走着，淋淋雨声不绝，好像天地间只剩下雨声了，但还是有两个脚步，无论下再大的雨都无法抹灭。
他们的脚步一开始很大，但逐渐转的极轻——因为他们的精神和体能，都能渐渐到达巅峰。
等到他们真正到达巅峰时的一刹那，他们就会出手。
谁先到达巅峰，谁就会先出手。
他们都不想再等机会，因为他们都知道谁也不会给对方机会。
到最后，二人的脚下已经无声，他们相隔三级台阶，静静地立着。
他们看着对方，一息……两息……三息。
「九」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一瞬。
——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的。
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们的动作，刀剑就已经闪电般击出，相互碰撞的气浪让周围正在下落的雨水为之一滞！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肉体的束缚竟已似全然消解，他们像风一样直上高空、恣意漫游。
因为他们的心都已经进入了「境界」，他们的武道在此刻已然超越了一切。
刀光流动，剑芒吞吐，所到之处砖瓦破碎飘飞，寒光剪水。
可是他们看不见——在他们的心中，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甚至连他们的身躯已不存在。
天地间唯一存在的，只有对方的刀兵。
二人走上了暗红色的天空。
因为他们眼中根本就没有了地面，所以万物皆可行走。
百丈高空，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片平地，他们的手里的刀剑要到哪里，就能到哪里。
因为世上已没有东西能阻挡他们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