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仁猛的疾步过去,低声问,“怎么回事?”
秀儿白着脸,颤颤的指着刚刚落地的一地银子,小和子看一眼核仁,弯下腰身去扒拉着,周遭人都或是好奇,或是隐晦的伸长着脖子看着。
想要知道,这里是发现了什么,以至于秀儿如此脸色大变的将满手的银子扔了地?
小和子扒拉着,指间触到一个异物,他怔了怔,眸光显得凝重,看一眼核仁,核仁微微向他摇头,他手一张,攥在手心里道,“没什么的,秀儿大惊小怪,只是一只虫子而已。”
秀儿呆呆的,“虫子?”
她这么大人了,会被一只虫子吓着?
核仁手一拉她,目光看了过去,秀儿猛的住口不语,脸色显得更加难看。锦言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幕,依然让小和子接着再将落地的银子发散出去。
等得宫人都散尽了,她招招手,“你们三个,过来一下。”
秀儿悄悄的看着核仁,两人同时走过去,小和子也过去,只是凝重的道,“娘娘,非是奴才不愿意将这事物呈于娘娘面前,而这事物,实在显得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拿来给本宫看。大风大浪生死一线都经过了,还能从你手心里再跑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贵妃倒是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小和子拧了眉,低头叩罪,“娘娘……”
他还待再说,贵妃已然冷了声,“我说,拿来给本宫看!”
大年初一就这么糟心,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了?
在贵妃娘娘如此强压的威严之下,小和子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颤巍巍的将攥紧的掌心松开,在这一瞬间,锦言一眼扫到他掌心的物事时,喉咙猛然一呕,“哇”就吐了出来。
顿时,整个锦宫,又一阵鸡飞狗跳。
大年初一,正引了满朝文武,去往祭坛送祭天地与列祖列宗的景元帝,在乍闻此报后,立时匆匆结束仪式,飞身回转。
身后,自然又是一阵连绵不绝的诅咒声。
这其中,尤以华宗民的脸色最为阴沉。
“该死的妖妃祸女,有如此妖邪在皇上身边一日,我们整个大历,就会绝无宁日!”
他冷冷的怒着,冬日灼灼,他发下誓言,“此生不除妖女,我华宗民誓不为人!”
可惜,锦贵妃身怀双胎,正是皇帝的心头宝,华宗民这时想要动她,无疑于难上加难。
可这话,也免不了会有一些好事的人,将华宗民的心思挑拨到皇帝面前,对此,景元帝只是淡淡一笑,便置之不理。
御书房,小和子被传召而来,他这次手心里没有攥着东西,而是捧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当着帝王的面,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御案上。
皇帝抬手要命,梁总管连忙阻止,“皇上,还是老奴来吧!”
“朕是连一个盒子都不敢开了吗?”
冷冷的脸色透着犀利,梁总管抿了唇,弯着腰退下,景元帝又道,“将寒秋给朕寻来。”
才只是短短时间,锦宫便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他将寒秋放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可言?
等得侍卫飞身而出,将寒秋寻来时,皇帝已经打开了盒子,将盒子里那一小截东西取出来。
梁总管一眼看过去,立时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这大过年的,皇上竟会发这么大的火!
那是一截人的小手指。
连着皮带着肉,看样子,才刚刚鲜活的切下来没多久。因离得远,梁总管又没敢多看,具体就不知道是哪只手的。
可皇帝却用两指捏在手里仔细的看了,与梁总管招手道,“你也上来看看,这到底是活人的手指,还是死人的?”
梁总管凑前,大着胆子仔细的看了,与皇帝道,“依奴才之见,这截小指,应该是从活人的手上剁下来的。”
“何以见得?”
“皇上请看,如果是死人手指的话,必定不会有这么喷溅的血液,可看这截手指,它明显是被鲜血染了……”
充其量,他最多也只能看到这里了。
皇帝点点头,“很不错了。寒秋,你呢?”
抬手将手指抛过去,淡冷的脸色噙着寒意,寒秋反应很快,将抛过的断指接在手心,看了看,加一句道,“是一截女人的食指。”
“嗯?”
“看指节弯曲,再看指纺比较细腻,娇嫩,再观它指甲圆润,修剪极好……另外,这一截断指间,虽然是被血腥掩盖了一些东西,可它依然存留着微微的脂粉香气。”
最后,综上所述,断指来自于女子的右手,且时间不超过两天。
景元帝声音立沉,“查!”
一次次的事情,总是直指锦宫,他的忍耐力,已到极限。
“另外,连同年前时的几件案子,所有有关锦宫一切事件,从头至尾,给朕查个清楚!”
想必,寒秋是会有能力办到这几件事情的。
纳兰城生前没有做到的事情,可他死后,也一样有人会做到!
于此同时,锦言倒是半点没有没错得惊悚,反而安慰着受惊的两大宫女,一边乐呵呵的道,“不就一截人的手指吗?本宫之前流落在外,什么苦没吃过?死人也更是见过的。你看看你们,就这么一截断指,就把你们吓得白了脸,那这以后,还怎么为本宫办事?”
笑着言语,又将手边的点心捏了起来吃,更将放点心的盘子推了出去,“喏,你们两个也用。”
她不是一个苛待的主子,自然这里没有外人,她是很乐于分享的。
“娘娘,都这时候了,您还顾得上开玩笑。”
核仁吐口气,总算是回了魂。
当时她看到秀儿那个脸色时,她也真吓坏了。
怎么好好的放体己银子的包袱里,会突然出现了人手的断指?
锦言笑笑,也跟着乐了,“开玩笑,就表示本宫心情很好。核仁,秀儿,来,你们跟着本宫这么长时间,好日子没过几天,倒是天天过得胆惊受怕了。”
冬天也没什么好的瓜果来吃,就只剩一些孕妇爱吃的干果,零嘴了。
酸梅干,冻梨什么的,也都不能多吃。一个吃多了胃酸,一个吃多了会着凉。
锦言拿起放零嘴的托盘,递了两人,“拿去先回回魂。本宫说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抬手将零嘴接过,核仁见内殿里无人,也不跟娘娘客气,直接与秀儿分食着。果然吃了一些,情绪便稳了很多,慢慢道,“娘娘,倒也不是奴婢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事,太过蹊跷的很。咱宫里平时这么多人,哪个没长眼睛?怎么就能让人悄悄的将断指放进了娘娘的内殿?不过也还庆幸得是,这人没对娘娘怎么样,要不然,岂不让奴婢都心痛一辈子?”
能够来无影去无踪的,在这宫中随意出入,且不留一丝痕迹,也是幸好未对娘娘起有歹心的。
这话说得,锦言手中零嘴一颤,再也吃不下去了,好半晌,才无奈的叹道,“小和子去了多久了?”
核仁数数指头,“已经有多半个时辰了。”
“那好还。去得越久,本宫这心里就越不踏实。”
抬手抚了额,锦言心中沉甸甸的冷。
她说是不在意,可更没有比她在意的人,到底是谁,要这样子来吓她?
“娘娘,宫外有人传进了这个纸要,指名要给娘娘看。”
小太监叩门而入,跪地禀着,锦言看过去,果然见这人的双手指间,捏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不过是卷起来的。
她问一声,“是什么,你知道吗?”
小太监将头垂得更低,“娘娘恕罪,奴才不敢。”
唔!
倒是将这事忘了,身为宫中太监,没有主子允许,是绝不许偷看任何信件的。
“拿过来吧!”
核仁过去,将纸条拿来,侧边一溜,是拿蜡丸封的,看起来倒是很仔细。
可是,麻烦又来了。
“本宫也认不得字啊,这怎么办?”
就单单跟皇帝学的那几个字,根本不够看的。
“那,娘娘要不先打开来看看,万一认识呢?”
贴心的大宫女,也是生怕主子的秘密被外人知道,自然也不敢随意去找人来看。锦言眯着眼,瞅着核仁,忍不住一乐,“你倒是越学越聪明了。”
不过最该感慨的是,“以后,没闲着没事的话,轮流着去太学院旁听吧!”
身为宫中侍婢,太学院里的那些个迂腐老头,是绝不会教她们的,但如果只是站着墙根听,他们也管不着的。
“娘娘说的这话……奴婢才不要去给娘娘丢人呢。”
核杜嘀咕着,将手中蜡封的纸条打开,连同秀儿一起,三人三个脑袋凑过去看,大字是认识两个:一,二。
“果然没学问,真是寸步难行。”
无奈的叹了口气,锦言想了想,“去将寒秋叫来。”
她们这些人不识字,寒秋应该识得的。
恰巧,寒秋与小和子刚巧面见圣上之后,返回锦宫,核仁跑出去,将手中纸条拿给他看,寒秋怔了怔,脸色变得极为怪异,先不语,而是单刀直入的问道,“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核仁一脸莫名:“别人送来的啊!寒大人,上面到底说了些什么?”
习惯了一直喊他大人,就算寒秋真的净身为太监了,核仁也一直改不过来看。
寒秋抿唇,眼里隐闪着暗光,“一个……该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