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最开始那古邯郸城中新生的啼哭婴儿,在紫雾缭绕的山巅之上挽着佳人的伟岸身影,若是此时我还不知道眼前所要阐述的人究竟是谁,那么我就真的是无知了。
铁骑跪伏在咸阳城外,一种难以言表的肃杀,我静静的看着城外人,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迷雾再一次遮住了我的眼睛,恍若又一世的迷障,此时我只感觉眼前犹如乱花飞溅,根本想象不出接下来究竟会出现什么场景。
若说是奇幻,那么我现在所处的环境,便是真的奇幻,不管是能够看破前生百世的三世钟,还是我现在所看的种种景象,如果放到现实世界去找个人说,恐怕一定会有人冷笑着骂我疯子。
但是我一开始所了解的世界真的便是真实的世界吗?鬼魂,粽子,葬阴武,七家……种种事情,包括我所知道的历史秘闻,似乎都跟教科书上的格格不入。
记得我小的时候也曾经问过老管家差不多的问题,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再到大一点,就会问人死后会下地府吗,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债孽一说吗?
所幸的是老管家并没有像其他父母长辈那样,呵斥自己的孩子,而是细心的为我解答每一个问题,之后跟我说,人类的愚昧,人类的物质,都是处在不同的层次所表现出来的真实。
这句话我足足用了十年才想清楚,一个每天跟小贩侃价只是为了晚饭能够多省出几块钱的贤妻良母,是想象不到百万富翁的柴米油盐的,你处在什么层次,所认知的东西就是你所在层次需要你去了解的东西。
这不是愚昧,更是平凡。
一个百万富翁想要结交一个千万富翁,一个千万富翁每天都在亿万富翁的门槛里外来回愁索犹豫,而一个亿万富翁此时却想跟一个高官举杯畅饮。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一环套一环,每一环都是一个小的社会,而我们所处的世界,就是由这么一个又一个小的社会组成的大圈子。
我曾经问过刘玄策,我说为什么穷人那么苦,为什么穷人懂得那么少,为什么世界上愚昧平庸的人那么多。
那时刘玄策冷笑着跟我说:“人类之所以愚昧不是因为笨,而是因为宁愿相信谎言也不愿去碰触赤裸裸的真相,如果你现在出去跟人家说你看见鬼了,你还养鬼,你知道楼兰古城毁灭的真相,你知道罗布泊为什么会干涸,你觉得这群人会敬你为智者还是骂你为神经病?”
有些人的命运从出生下来就已经决定好了,跟后天努力无关,跟身世无关,这就是命,你挣扎不得。
不过后来我仔细的想过这个问题,确实,如果我真的那么随便找个人说,恐怕唯一的后果就是被警察叔叔送去精神病院。
套用王蒋干的话,就是脑残必须死。
此时我眼前的雾气已经逐渐消散了,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另外一幅景象,一家大宅院,想象得出,这个院子的主人会有多有钱,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间院子应该是建立在苏州最好的地段。
不多时,一个身影从院子的侧门出现,跟前面的一样,我看不清楚这个人的相貌,但是看模样应该是个书生,手里拿着一卷线装古籍,穿着当时的书生长衫,不过看样子也知道是寒门出身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样豪华的大院中。
应该是在等人,我心里这么想,可是正当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异变突生,原来这书生果然是在等人,不过等的是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可惜最后等来的确实几个高大魁梧的家丁,他们手里拿着粗实的木棒,狠狠的击打在书生的身上。
本来很俗套的情节,但是结局却很突然,因为书生死了,被活活打死了,手里的那卷古籍染满了鲜血,已经看不出是哪本书了。
没有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化蝶,也没有什么主角光环保佑,就连他等的那位小姐也从来没露过面,生有名,而死无名。书生身上的长衫被鲜血浸透了,躺在地上,我心里不免生出一种悲凉,但是奈何,死就是死了,没得救,也救不得,不过看样子,这惨死的书生,也是我的前世。
那迷雾又一次的出现,遮住我的眼睛,我看不清的东西很多,但是这次我却瞥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这次的事情倒像是个故事,出现在我眼前的有三个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一个半大的少女,一个倔强的男孩。
不同于前几次,这一次不只是脸,我连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
“师傅,为什么你要叫梅苏七杀呢,他不是叫梅苏吗?”那小女孩眨巴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问眼前仙风道骨的老人,不知怎么,对于这个老人,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傻妮子,那你说说为什么师傅叫你贪狼?”老人宠溺的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女孩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说:“师傅说采儿的命格就是贪狼命格。采儿就叫贪狼,反正我是不太懂。”小女孩咧开小嘴,嘿嘿的笑了起来。
老人抿了抿胡须,叹了口气说:“贪狼啊,你以后也要多笑,因为你笑的时候,比皇宫里面的皇后还好看。”
随后老人迈开步子离去,我注意到,他腰上挂着一把短刀,只是带着兽皮刀鞘,看不清楚模样。
“梅苏,师傅说你就叫七杀,不叫梅苏。”待到老人离去,小女孩向着一旁跑去,做到了那满脸稚气却格外倔强的少年身边,摇晃着一对小腿。
可能大概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这样天真烂漫,有吃的,有穿的,有家人,便足够了。
“笨丫头,老子就叫梅苏,你不觉得七杀这个名字特别傻吗?”那叫梅苏的小男孩给了小女孩一个板栗,痛的她摁着脑袋,眼泪就快要出来了。
“哎哎哎你别哭啊,我叫七杀还不行吗,真是的,女孩子就是麻烦。”梅苏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一颗松果。
小女孩一看见那松果,顿时破涕而笑道:“我就知道古猜对我最好了。”
“呸,那你是叫采儿还是叫贪狼?”
小女孩又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嗯……贪狼。”说着,小女孩还小心翼翼的咬了口松果。“真是个笨丫头。”那叫梅苏的男孩摇了摇头,便出了门。
也就在这个时候,白色迷雾又一次的浮现在了我的眼前,然后一闪而逝,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温馨而又充满童趣的场景,而是一场肃杀的大雪。
那场大雪,犹如巨兽抖落的白色毛发一般,纷纷扬扬,一个白衣女子的周围,站着几十个手持钢刀身穿朝服的人。
从那女子的眉眼来看,应该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只是一晃数年,我看到旁边耸立的墓碑,不由得微微一叹,看来那小女孩的师傅似乎已经去世了。
随后,只见那些人持着钢刀冲着那白衣女子冲了过来,冰冷的刀锋,凄凉的白雪,那白衣女子就犹如穿花蝴蝶一般,她用的是暗器,类似王蒋干的短弩,但是他的手法明显比王蒋干要高明的多。
我皱了皱眉,忽然想起古书上记载关于贪狼命格的人,他们这类人是不能沾血的,但是出世就必须杀人,如若隐遁,就要毁己。
苏妲己让纣王不思朝纲,倾国倾城且祸国殃民,终究毁了大商,但是谁见过她手上沾血?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换褒姒一笑,然后国都破灭,大周危已,但是谁见过她手上沾血?后来自不用说貂蝉西施等人,恐怕这白衣女子使得一手好暗器,应该就是怕自己手上沾血吧。
不过最后这女子终究是手上沾血了,不过是被人一刀刺入腹中捂住伤口所致。
后来来了一个男子,相貌极其英俊,气质犹若帝君。
那男子就像是割草一样不带表情的杀光了所有人,然后抱着奄奄一息的白衣女子,那犹若止水一样的面容,让我不禁想起了顾辛烈。
“是七杀吗?”那白衣女子泪眼迷蒙的摆弄着他清瘦的脸庞,而那男子则还是安静的扶着女子的腰肢。
我看得出来,那白衣女子。
“笨丫头,我是梅苏,梅兰竹菊的梅,流苏点墨的苏。”男子的脸庞很湿,湿到我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雪水,不过他随后的一句话,却让我如遭雷击。
“十五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傻。”
“给你吃,别哭了。”白衣女子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一颗咬了一口,已经发霉的松果,递到他的嘴边,然后咧嘴一笑,一如当年。
只是一笑过后,再未醒来。
“笨丫头,我叫七杀,你活过来,跟我说句话,我叫七杀了,再也不叫梅苏了。”那男子把脸贴在白衣女子的耳边,小声的抽泣着,我忽然觉得心里一塞,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一直到白雾再一次蒙住了我的眼睛,然后再一次的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