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绮看向自己葱白的手指,喜道:“当真?我可从未刻过魔纹。”
戏花蝶道:“试试便知。”
稚绮接过刻刀,说道:“那我献丑了,刻得不好,大师也不许笑我。”
刻刀略沉,刀尖锋利无比,刚一接触到石板,便如插入豆腐一般,陷了进去。戏花蝶在一旁道:“绘纹一术,首要是屏息凝神,摒除杂念。三分为力,七分靠势,心随刀走,刀随意去。”
稚绮似懂非懂,神思有一瞬的出神,随手一划,刻下的天心纹竟放出刺眼光芒,几如烈阳般叫人睁不开眼!
不熟悉魔纹的人都“哦——”了一声,熟悉魔纹的人惊得合不拢嘴。
“浑然天成!”老者突然叫道,“大师,这可是浑然天成?”
稚绮疑惑道:“浑然天成?”
戏花蝶看着她,一脸不可思议,说道:“殿下有所不知,绘下的魔纹按照标准程度,分成了许多等级。其中最为难得的三种,分别叫做‘妙笔生花’、‘完璧无瑕’以及最上等的‘浑然天成’,殿下资质绝无仅有,叫人钦佩。”
妙笔生花出异香,完璧无瑕清泉响,浑然天成生日光。一个魔纹阵若是由这三种魔纹构成,效能大涨。
戏花蝶本打算不论稚绮画的怎样糟糕,自己胡口乱夸,硬收了她就是,想不到稚绮一笔惊天动地,收她为徒顺理成章。
公主拜师,自然不是小事,为了叫戏花蝶觉得被人敬重,大肆操办一番更是必要。吴一算、殷豪文等人还有公事,先行离去,赤面人去操办拜师事宜,木不正生性洒脱,受不得交际场面,甩甩袖子也走了。
骓路也想走,稚绮不让走,只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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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戏花蝶与云葵自然是留在了公主府中,稚绮再开宴席,此时人不如中午那么多,便叫上了负责守卫的王传晴同席。
稚绮稍稍歪头,说道:“王百户,今日似乎不是你轮值。”
王传晴一脸慌张,他身后一人上前一步,笑道:“殿下日理万机,竟还记得这点微末小事。今日理应是郑百户轮值,不过他临时有事,换了我们来。”
稚绮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回殿下的话,小人名叫凌顶,是王百户的副手。”
稚绮微微皱眉,军队行事,必然要恪守规矩,你换我,我换你,成何体统?便道:“吴先生知道此事么?”
顶子道:“自然是知道的,没有吴军师的首肯,郑百户再大胆,也不敢让我们代来。”
稚绮道:“如此便好。”
菜肴端上来没多久,众人还未动筷,只听得门外一声长笑,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破空而来:“公主殿下,我戏花蝶如约而来,你可准备好新房了么!”
众人大惊,谢老头更是惊讶,和云葵对视一眼,心道:“来得正好,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冒充老子的名号。”
稚绮冷哼一声,说道:“谢大师不必惊慌,小小蟊贼,不足挂齿。王百户,请你去指挥应对。”
她话音刚落,只听得几声爆炸声响,有一守卫慌慌忙忙的跑进大厅,说道:“殿下!来人太强,我们支持不住,请您速速回避!”
她刚刚夸下海口,这人立刻来说挡不住了,稚绮定力再高,也变了脸色。
顶子几步走到她身边,说道:“殿下,我护你回避!”
稚绮尚未回答,顶子眼里精芒一现,不用术法,只将全身灵气集于掌间,一掌拍在稚绮侧肋!
与此同时,王传晴一开纸扇,扇出近百到细小风刃,大叫道:“骓路!受死!”
稚绮与骓路皆是猝不及防,然而骓路反应迅速,一个鹞子翻身,立刻避过风刃;稚绮却毫无预警,两人距离更是极近,她甚至没有回过神,便被汇聚了磅礴灵气的一掌击翻,内脏剧烈震动,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顶子与王传晴一击出手,立刻脱身暴退,两人刚刚退到门口,七十多名奇术师便冲进房门。
这些本应忠于稚绮的人,非但不攻击王传晴二人,反而将他们护在中心,无不挂着冷笑,如同群狼看着猎物一般,用得意洋洋的表情注视着桌边四人。
骓路心道不妙,目光四下搜索,已寻好退路。
稚绮强撑着站了起来,看向王传晴,冷声说道:“王公子,请给我解释。”
王传晴面色潮红,怒指着骓路,说道:“你背着我,与这个畜生做了什么事,真当我不知道吗!”
稚绮怒火中烧,冷笑道:“我背着你?我贵为公主,需要背着你?”
顶子大声说道:“我家少爷对你一片痴心,你却和骓路这混账有了夫妻之实,这难道不是背着我家少爷么!”
稚绮气得脸色发白,怒道:“信口雌黄!”
顶子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骓路,你要是说出实情,我们少爷可以饶你不死!”
他一转头,想去看骓路,这一瞧之下,顿时大吃一惊:“骓路人呢!”
七十双眼睛看去,大厅中哪里还有骓路?非但骓路,云葵也凭空消失。
骓路与云葵出身赤面会,别的不会,瞒天过海最是擅长,趁着刚刚一番对话,众人没留神的时候,这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稚绮同样惊骇,对骓路的好感瞬间消散,她面对王传晴的反叛、被七十多不怀好意的目光时,没有丝毫畏惧,此刻心中却有了小小波动。
她转念一想,心道:“他走了才是对的,只要请来了援手,不论是不正大师,还是妖山中的军队,二者来其一,都可解我之围。”
这么一想,顿时心安,她看向王传晴,说道:“王公子,你此刻回头,我会既往不咎。”
王传晴道:“无需多言,骓路不死,我不会罢休!”
稚绮道:“骓路此刻必然已经去请援手,真到了那时候,我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
先前的笑声再度传来,一人缓步而来,说道:“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王敢保证,骓路绝出不了改命堂内堂!”
稚绮见到来人,更是吃惊,这人竟是改命堂堂主!
雉偶带着掩不住的笑意,缓步行来,得意的看着稚绮。
他如何能不得意?雉偶的母亲是一个侍女,出身十分低贱,他从生下来开始,就从未受过皇子待遇。其他皇子皆有封地,贵为王爷,唯独他没有,而是被派到改命堂来,做了一个小小的堂主。
这叫他如何不恨!
早在十年之前,他就暗中投靠华洲,利用职务方便,暗中培养势力。
稚绮满脸深寒,冷眼看着雉偶,说道:“你是戏花蝶?”
雉偶道:“不像?”
稚绮心思急转,说道:“不对,你不是戏花蝶,你是华洲的奸细。”
稚绮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四大学堂中,改命堂正门弟子最为稀少,对鸟洲皇室也并不如何忠诚。
堂主是敌国的奸细,在他的暗中操弄下,堂内弟子怎么有为国尽忠的心思?
也因了这一节,她才会来到改命堂招揽人才,其余三堂对鸟洲忠心耿耿,她在那些地方发展,必然不如改命堂顺利。
雉偶哈哈大笑,说道:“不管本王是谁,反正你稚绮公主是被戏花蝶掳去,我这改命堂堂主尽管竭力搜索,却怎么也找不到你的下落!”
稚绮贝齿紧咬,冷眼看着他。
在改命堂内,堂主的权力极大,非但可以培养亲卫队,更可以封锁门口,禁止任何人出入。如此一来,骓路确实难以传递信息。
“真是不错的眼神啊!”雉偶也看着稚绮。
她嫣红的唇角沾染血液,愈发娇艳,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亲吻舔舐:“你的眼神,叫我想起了小时候。我这连庶出算不上,几乎是私生的皇子,总是被人用这种眼神瞧着。”
稚绮冷笑:“叛国贼子,奸佞禽兽。”
“是了!是了!”堂主一脸兴奋,“正是如此,我里通外国,我卑鄙无耻,你再多骂几句!”
稚绮一愣,露出更为厌恶的神色,说道:“你想怎样?”
“本王想怎样?”
雉偶忍耐不住,哈哈大笑,状若癫狂,大声说道:“本王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鸟洲皇室宗亲!你身为皇室长女,身份高贵的很,平日里本王见了你,也不得不满脸堆笑、谄谀奉承。”
“本王要怎样?本王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王要将你这鸟洲第一美人教导成犬!要让你吐出舌头呼吸、光着屁股吃食!”
雉偶脸色潮红,转身环视一圈,说道:“在场的诸位,等稚绮公主学会汪汪叫了,本王要她服侍你们每一个人!”
众人大声喝彩,高声谢恩,用炙热的视线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稚绮,有人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看到稚绮公主四肢着地,摇臀吐舌的下贱作态。
屋内,大梁之上。
云葵听着他们的对话,浑身都是一颤,说道:“好恶心的人。”
骓路道:“一样米养百样人。”
骓路与云葵并未走远,不约而同的跳上房间东南角的大梁上,底下这些人的站位,看不到大梁上,但他们可以看到房间每一个角落,又离大门、窗户极近,即使被发现,也能瞬间逃出房间。
云葵又道:“这些人修为如何?”
骓路看不出,露米娅看得出来,说道:“大多数蓝袍,最强黄袍。”
云葵道:“这么弱?那能战!”
骓路一惊,说道:“七十多人呢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