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七娘用力抵住车板才稳住自己,心中那一腔愁绪此时都化为乌有了。

原是车夫得了令就将马车驾得几乎飞起来,又是在道路本就不平的郊外,自是颠簸得厉害。

七娘何时经历过这个,一时只觉先前垫进肚里的吃食都要颠出来。又不肯开口叫车夫慢些,没得让人觉得她娇气。

祝英齐在一旁倒是不如七娘这般狼狈,概因他是男子,又常在外赶路经商,此时倒是还有闲心关心七娘的状态。

“你可还好?”祝英齐伸出一只手扶住七娘要撞上车板的额头,担忧问道。

可是七娘哪里是那些动辄流泪哭诉的女子,此时也只咬着牙摇了摇头,勉强对祝英齐露出个笑容就继续使力抓紧车板。

祝英齐心中一叹,从前倒是不知还有这般逞强的女子的。还未及再说些什么,马车却骤然停下。七娘先前一直死死抵住车板,一刻也不曾松懈过。此时倒是还能稳住,谁知身旁祝英齐因先前走神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朝车门跌去。

七娘哪能任由他跌下去,赶忙就伸手去抓他,只是之前使了大力气稳住自己,手劲早没剩下多少。祝英齐又是个八尺男儿,身量体格在那儿,哪是七娘想拉住就能拉住的。好容易抓住了,自己又跟着往下滑。

祝英齐倒是惊诧七娘竟然不顾自己过来帮他,只是惊诧过后又有些哭笑不得。那般瘦弱的女子,竟然还敢伸手拉他,也是个不要命的。只得一边护住了来拽他不成跌在身上七娘,一边用胳膊肘去抵住车门。所幸外头车夫也是个老手,听见车厢内的些许响动就赶忙稳下了马。

祝英齐确定车马已定后抱着跌在身上还未缓过神来的七娘靠着车板盘腿坐了起来。盯着七娘惊魂未定的小脸,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连着胸腔都震动起来。

七娘此时却还晕着,方才去拉祝英齐时她根本没来得及犹豫,虽然此刻已经安全,但险些跌下马车的恐惧还在,依旧将她惊得一身冷汗,靠在祝英齐身上并未回神。乍听见笑声,只抬起头呆呆看着祝英齐,还带着些许委屈。

祝英齐见她这般神态,却是不在笑了,也直愣愣的看着七娘。须臾,就小心翼翼将七娘搂在怀里,心中一叹,原不知她是这般害怕的。

七娘被祝英齐搂住了,才将将回了神来,想推开他眼泪却先流了出来。七娘努力眨了眨眼睛。想笑笑将泪水憋回去。一边暗骂自己怎能如此软弱,怎能如此不堪。活了两世,怎能连这点小事都害怕。这样想着,眼泪却愈发忍不住。前世的种种,今生的种种,仿佛陡然揉成一团被扔进她的脑海中。

祝英齐此时已觉肩上湿了,却难得不知该做什么去安慰她。从前他总是要计算好预期的结果才会行动。此番虽不明自己对七娘到底是何种心情,却也不想计较后果了,只紧紧将七娘搂在怀中。

一时车厢内只余七娘压抑的哽咽声。

车外,车夫骤然停马却是因为险些冲撞了从侧面冲出的郎君。将马停稳,就跳下车辕去扶那冲出的郎君。

“哎呀,这位郎君,你没事吧?”车夫上前要去扶起那郎君。

“无事无事。也是我不好,没注意你的马车。”那郎君一身书生袍,避开车夫的手自己站起,也不矫情,道了歉就要走。谁知竟被车夫一把拉住。

“郎君,你可是被抢过黄金?”那车夫观他一身书生袍,却是孤身一人在郊外。虽和要找的人数不符但好歹衣服是对了。也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随意问问。

哪知那郎君瞬间眼睛一亮反过来揪着他的衣襟道“你怎地知道?你可见过那伙贼人?”

那车夫也没料到还真给他蒙着眼找到了人,呆滞了一会才笑呵呵道“贼人倒是不曾见过,但我家主人是出来寻你们的哩!”说罢就拖着那郎君走到车马前。

那郎君虽跟着过来了,却拂开车夫的手,站了个四通八达的位置,警惕看着车厢。若是从车上跳下什么歹人他也好立马逃开。

那车夫也不在意,站在车厢前对着里边恭敬道“东家,遇到个穿着书生袍的郎君,似是要寻之人。”说罢在车厢外竖着马鞭等着。谁知等了好半天也不见车厢里有甚反应。心下诧异,暗道该不会方才停车将东家给弄伤了吧。这样想着就觉得心肝儿颤,忙要伸手去掀帘子。还未及触到,里边就有人掀起了帘子。

只见祝英齐一脸不耐烦,皱着眉道“人在哪里?”

车夫见东家脸色不好,多余的话更加不敢讲,忙让开一步,露出了身后之人。

常言道,无巧不成书。他身后之人确是要寻之人。只听那郎君失声喊道“八哥”

祝英齐朝出声之人望去。果然是他的九妹。又见她一身狼狈,出口的呵斥便尽数吞回了肚里。只道“还不上来!”

祝英台红着眼睛,搭着祝英齐的手钻进车里,刚要和哥哥哭诉今日的遭遇,却不曾想到车内还有一人。倒是将她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诧异的看了看七娘,又看了看她八哥。

祝英齐咳嗽一声,警告性瞪了祝英台一眼,示意她不准再盯着七娘。

七娘在车厢内听见声音,便知道是祝英台了。见祝英台红着眼睛进来,想来是有话和祝英齐道的,只是有她这外人在,倒是碍着他们了。七娘眨了眨她依旧略红肿的眼睛,勉强扬起个笑脸道“坐久了身上麻得厉害。我去外边走走。”就要绕过祝英台下车。

祝英齐在一旁皱眉,抬起手想要拉住七娘,但到底什么也没做。只嘱咐道“不要走远了。”

七娘只侧脸点了点头,就寻了个方向随意走去了。

祝英齐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心上似是压了大石,闷得厉害。不由阴沉了脸色,命车夫远远跟着七娘。

祝英台在祝英齐对面坐着,倒是将他的脸色观得一清二楚。又见他肩头一片湿濡,不免浮想联翩。原先有的生气委屈,此时都化为对哥哥的八卦关心了。

“想来八哥好事要近了?”祝英台戏谑道。

祝英齐却不理她这话,只皱眉问道“你不在书院安生读书,怎会到这种地方来!”

祝英台却有些心虚,脑中记起的都是梁山伯的脸,可不就是因为他才来的这鬼地方。

祝英齐见她眼神不定,飘飘忽忽,就知道有猫腻。当即便问“和你一道来的还有谁?”

“哼,一并来的简直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我才不要提他!”祝英台又想起了刚才那人做的事,不由红了眼睛。

却是将祝英齐心中猜测坐了实,只道祝英台与书院中的哪个有了情愫,此番是逃出书院来的。脸色愈发阴沉,冷声问道“他知你是女郎了?”

祝英台此时陷在要回去面对梁山伯的羞怯中,没能看见祝英齐的脸色,听他声音低沉也不以为然道“当然不知!”

祝英齐听此脸色却并无缓和,只皱着眉想着什么。

却道七娘离了车马,就随意走着。而这近郊草木丛生,能走得地方少之又少,七娘沿着地上草木稍矮的小道漫无目的地走。脑中不由想起被祝英齐抱着的模样,的确是有些羞赧的,但是再多的就没有了。她早就认清了,像她这样的女郎不该再卷入世家,没那个资本也没那个心机。这辈子平平淡淡活着,长伴古佛青灯也罢,当个农家妇也罢,就是不想再与那些世家公子有甚瓜葛。唯一放不下的,只那一人。倒不是想与他再续前缘,只是想助他活得自在些。

想及此七娘却自嘲一笑,喃喃道“我也是个自不量力的,又能助他什么呢。”笑罢呆立在原地,望着前路,竟是不知怎么走下去。

后头车夫看见七娘不动了便以为她要折返回去,哪知七娘却又抬脚踏上身前草木,边走边无奈叹道“我不走,又有谁能带我走。”

着实将车夫唬了一跳,只以为七娘撞了邪才这般走走停停还自言自语。

而前处也不知有甚危险,那车夫也不知该不该阻止七娘继续往前走。谁知这一犹豫竟将七娘给跟丢了。车夫忙跑上前左顾右盼,竟是真的寻不见了。心下大急,又有些恐惧。只嘀咕道“莫不是山中精怪,怎地说不见就不见了。”但也不敢耽搁,赶忙跑回马车那告诉了祝英齐。

而这边七娘倒也不是重生了一回就真的变成了精怪。只是刚才浑浑噩噩走着,只道能踏过的地方就是路,一时之间却是未曾想过该怎么回去。因此走的都是些寻不得脚印的地方,后头那车夫又不敢跟近,是以才走散了。

七娘眼见天色渐暗,心下着急,但也还算镇定。寻思着先找个空旷处,点个火把避开山中野兽才是首要。仔细看了周围,拿起一根稍长的木枝就往草木更低的方向去了。

七娘走走停停,几乎要绝望之时却发现一处亮光在远处若隐若现。她也不敢多想,只能凭着本能往那处找去。一路上磕磕绊绊,总算走近了,但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在树后藏着观望。

却只见着一团篝火在原地燃着,周围一人也无。七娘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她原还想着若是此处是一伙贼人该怎么办,此处无人倒是更安全。只是无人就意味着无人带路。她要出去只能等天亮了。

这样想着就有些泄气,刚要走出去,肩上却突然搭了一只手。七娘僵硬着脊背,几乎要魂飞魄散,勉强按捺住要跳出来的心,颤着唇问道“小女子无意冒犯,还请放我一马。”

后头那人却笑了起来,在这僻静昏暗之处听着格外阴森渗人,七娘不由头皮发麻,攥紧了手中的木枝,猛地挥手向后头那人打去。

后头那人似乎没料到七娘会反抗,胳膊上被狠狠敲了一棍,疼得立刻缩手。眼见七娘要跑,忍着疼痛上前去抓住她。

七娘也不管来人是谁,只拼死反抗,挣扎间又咬了来人好几口。那来人终是忍不住,出声喝道“几日不见你就变成疯狗了吗!”

七娘闻声才抬头仔细辨认来人的脸,但见马文才皱着眉头,眼睛里更似要喷出火来。七娘又见他手上牙印,不由咬了咬下唇,红着眼睛带着哭腔瞪着马文才控诉道“谁让你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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