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西落,池月东上。白芷郁隐身于仙云祠堂附近的树影里,望着天上的一剪弯月出神。
半晌,她从发髻间取下那支精致的木簪,细细观看。月光下,木簪隐隐地闪着亮光,入手润滑如玉,凑近一闻,还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香气。
芷郁实在看不出这支木簪有任何奇异之处,但想起母亲之语,复又重新将它戴在头上。
忽然,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瞬之间,一行数十人已经打着火把来到祠堂前。芷郁心下一惊,倾身望去,为首的正是荀冰、闻碧等人。
荀冰见众人已经走到祠堂面前,便止住了脚,对身后一行人说道:“各位仙云族人,我仙云族世代隐居于此,无非是想避开尘世纷争,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如今,仙云灵女白芷郁违反族规在前,私逃静思台在后。我等若是等闲视之,让白芷郁离开仙云族,祸乱顷刻而至。无论如何,大家一定要仔细搜寻,找到仙云罪人白芷郁!”
一行众人无不义愤填膺,举手喝道:“找到白芷郁!找到白芷郁!”
“好!”荀冰目光如炬,“白芷郁就藏在祠堂附近,大家分头行动,找到者以烟火为讯!”众人一听,举着火把四散而去。
芷郁听完,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如何知道自己私逃静思台?如何知道自己要出仙云?如何知道自己藏身于祠堂附近?
难道……不可能的,他们绝不会知道母亲跟自己说过的话!难道静思台上,原有人在暗处监视?
芷郁正自疑惑,却见一人举着火把朝自己走来。那人身着罗衫,粉面桃腮,正是闻碧。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正想着如何脱身。仙云族人个个精通仙法,芷郁向来贪玩,仙术只是一般,若是此刻使用隐身术,定会被其发现。
眼看闻碧越走越近,芷郁不由紧握双手,想着一会被发现大不了只有同归于尽。忽然,手腕被人从身后握住。她正要惊叫,却被人捂住了嘴。
“别动!是我。”
芷郁听闻,这才止住了挣扎。这是……翼哥哥的声音。
闻碧察觉前面树丛有声响,连忙走上前去,拨开树丛一看,见一只小老鼠正津津有味地啃着树皮。
闻碧吓了一跳,骂了声晦气转身走了。
祠堂内的一方密室中,辰宿垂首拜了拜堂上的先祖塑像,默然半晌,方转过身来望了望几位长老,叹道:“众位长老,辰宿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族长!”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言语。
“各位不必为辰宿担心。辰宿不过是仙云族中无足轻重之人。若与仙云安危相比,实在微不足道。自我走后,望各位长老为仙云鞠躬尽瘁,保卫族人!”辰宿说来字字如铁,掷地有声。
众长老跪身于地,郑重道:“我等愿为仙云死而后已!”
“好!”辰宿心中一阵感动,忙扶起众人,“如此,辰宿也可以放心走了!”
“族长保重!”
辰宿再望一眼众人,洒泪而去。
芷郁知是云翼出手相救,这才放下心来。转瞬之间,二人已经来到谣溪之畔。芷郁见四下无人,走到云翼面前:“谢谢翼哥哥相救!”
云翼笑道:“难得难得,小郁原来也会说这谢字?”
芷郁有些不服气:“难道,翼哥哥一直觉得芷郁是蛮不讲理的人?”
“小郁想到哪里去了?”云翼见芷郁一直盯着他不放,故意道,“我是说我们小郁最是讲义气,受人之恩,从来都是涌泉相报,哪里会在意这些嘴皮子功夫?我说的可对?”
芷郁一怔,不由叹了一口气:“可惜,芷郁现在已是仙云罪人,却不知要怎么报答翼哥哥了。”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小郁,你可知道这句话是何意思?”云翼望着她,眸光似辰星闪动。
芷郁想了一想,摇了摇头。
“高山流水,知音难遇。人活于世,能知你、懂你的人,可遇而不可求。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云翼侃侃道,“虽然如今你被别人误会,但清者自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又何必伤怀?”
芷郁低头默了默,忽然眼前一亮,笑道:“这么说,翼哥哥愿意相信小郁不是仙云族的罪人,不是叛徒?”
云翼故作惊奇道:“不是我了解你,知道你。是别人告诉我的。”
“是谁?”芷郁皱眉凝思,倏尔惊喜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纤月姐姐,她一向最了解芷郁的。对不对?”
云翼摇摇头,将折扇朝谣溪一指:“是这谣溪里的鱼儿告诉我的。”见她不解,解释道,“你连这谣溪之鱼都不愿伤害,又怎会伤害仙云族人?”
芷郁望着云翼月光般的笑颜,心里一热:“翼哥哥,谢谢你!”
云翼眉头微皱,忽然拉过芷郁护在身后,一双眼睛狠厉地直视前方。芷郁不由得一惊,却见一只大雕从天而降,锋利的爪子带着银色的亮光划过她方才站着的地方。云翼手中折扇一挥,便将那大雕击落一旁。那大雕虽受了一击,但却未见受伤,仍直直地矗立在一旁,扑腾着一双有力的翅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云翼身后的白芷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