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可以用来压轴,作为最后一击!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先聊点过去的事情,先勾起一点两点我妈的回忆,最后发个催泪弹!啪!成功”韩七城摊开手掌,显得胸有成竹。
陆晓芊淡淡地瞟了一眼韩七城,若无其事地点出了关键的一点:
“问题是现在武老师仍旧被附体,见到我们第一反应肯定是干掉我们!你想过你嗷地一嗓子对战武老师有几成胜算吗?有本事你先来拉住武老师聊聊天啊。”
对哦……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
对手会听你的话乖乖地听你谈人生谈理想敬往事一杯酒吗?对手会乖乖地坐在原地听你唱歌跳舞各种嗨吗?对手会傻傻地被各种催泪弹攻击然后痛哭流涕地恢复原来的状态吗?不!可!能!除非你傻了,她也傻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用畅聊往事唱歌跳舞的方式勾起武老师的回忆,这成功的几率其实低于正面战场上秒杀罗刹,虽然后者也不太可能……
“不如那就这么定了吧。”一旁沉默已久的黄汹居然同意了这几乎不可行的作战方案。
啥?
“头,算了吧……我都放弃了……”韩七城垂头丧气地耷拉下脑袋,叹息道,“就算死也得死得光荣啊,这样简直太……太怂了!”
黄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静,谁也不能从那双平静的双眸中读出他的心思:“这个方案很好,放弃的人才怂,怂得可以。”
“你疯了?这不可能!”陆晓芊使劲摇摇头,“还没等我们说出第一句话我们就会死的,所谓的歌声根本不可能敌得过武老师的攻击!”
“哦?如果能让武老师站在原地听你们唱呢?”黄汹反问道。
芷月怔了一下,随即又拼命摇了摇头:“不,这不可行。我们让谁来拖住罗刹让他好好安静下来听我们唱呢?”
黄汹淡淡地凝视着芷月,目光竟有些虚无缥缈,空气中仿佛有一根根无牵无挂的羽毛随着黄汹的目光飞舞着,万千心绪,化作一句轻如鸿毛分量却重如泰山的话。
“我。”
什么?
“我又不知道你们的过去,我能帮上多少忙?所以拖住武老师的任务,就交给我吧。”黄汹从凳子上缓缓起身,轻轻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芷月,浅浅地笑了,“你们几个,记得煽情一点。”
谁都知道黄汹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不可以!”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芷月几乎是跳起来抓住黄汹的手,她不住地摇着头,不知从何处来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不可以!不可以!你这样就等于送死!我不能让你……”
“诶,在你心中我就这么差吗?”黄汹装作很鄙视的样子望着陆晓芊,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心痛。
这一天迟早要来,我迟早要走。我只是中途加入的路人,缺我一个,又何妨呢?
黄汹环视屋子一圈,他看见芷月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仿佛在说“不要这样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好吗”。他看见韩七城的脸上消失不见的笑容与取而代之的难过,他仿佛知道阻止不了自己,可是他却想不到别的办法……
这房间里熟悉的味道,窗外温柔和煦的阳光,清澈湛蓝不含杂质的天空,以及不时拍打着洁白翅膀飞过咕咕叫的鸽子……
你们以为……我舍得吗?
可是,现实告诉我我别无选择。
人生就像一条条笔直的线,我们穿梭在一个个不同颜色的方格内,染上不同的色彩,遇见不同的风景。同时,我们幸运地与其他的线相交,在相交的那一刻,汇成一个耀眼如恒星的交点。虽然两线相交意味着终将分离,并越走越远,但是那颗耀眼的记忆之星,却在平行宇宙中散发着不朽的光。
我是如此幸运,与你们相遇。
“好了好了,哭也没用,谁说我一定会死的!”黄汹紧紧地抱了一下芷月,“放心好了,接下来你们可要好好计划。我们会尽力的。”
“这一次我肯定不能参与你们的行动,零点学院其他地方由我负责,还有一个大麻烦陆离我得看着。你们一定要加油,我相信你们。”戚未举起了手。
“时间不早了,不如你们继续讨论讨论,我要去突击修炼了。”黄汹露出他阳光的微笑,朝众人挥了挥手。
喀拉,门开了。砰。门关了。
一片寂静。
这是怎样的勇气呀?
芷月抹去眼角酸涩的泪水,坚定地说道:“这一次如果失败了,那么就永远的失败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成功!”
“我相信奇迹。这个奇迹由我们创造!”韩七城叠起两只手。
陆晓芊将她的手叠上韩七城的手。陆晓芊的手叠上芷月的手。
“加油!”
紧张的那一天很快来了。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层层云翳遮住本就黯淡无色的阳光,天地间只剩下地平线处挣扎着飘来一丝暗黄色的光芒,转眼间便被墨一样浓的的黑暗冲得毫无影踪,却仍执拗地不屈地在浓稠的黑暗中无畏地挣扎着。远远望去,就像一滩浓墨中一缕金丝飘荡。
白纸中的黑点充满危机,黑纸中的白点却象征着复苏的希望。
“连天都读懂了人心啊……”站在大礼堂内的陆晓芊凝视着窗外凄美的风景,不知是悲伤还是感叹,她将手放在玻璃窗上,隔着一扇巨大玻璃仿佛仍旧能触到夕阳的温度。
第一次这么惆怅吧。明明没有丧失任何能力,却只能用这种不知道管不管用甚至有点怪的方法去打一场未知的战斗。到底是自己太弱小了,还是对手强大的太快了……不过还好,此刻充分准备的她已经比24小时前少掉了很多顾虑。
就在前24个小时,陆晓芊韩七城芷月不眠不休地做了一次又一次的讨论,提出了无数个方案又否决了无数个方案,从歌曲的选择到舞台的设计,从人员上的编排到演出效果的创意,从宏观到细节,一点也没有放过。
他们从没有这么拼命地像拼高考一样去策划一场短暂的演出,没有人知道在咖啡因刺激下依旧活力四射的他们尝遍了多少艰辛。没有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做,完全就是在一条黑暗的隧道中摸索着快速前行,中途磕磕绊绊有怀疑有失落,但却不敢放弃。
因为……有个人为了他们,与死神签下了一张生命的契约。
他们不能放弃,不敢放弃,更不会放弃!
奇迹是什么?努力是奇迹的另一个名字,此刻面对着有条有理的方案以及精心的安排,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这句话?
当三人携着刘倚天心事重重地推开大礼堂门时,发现黄汹早已经在其中等候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灿若星辰的双眼中流淌着温柔如水的情感,夕阳将他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高大。
芷月的鼻子不禁酸了起来。
这个她曾经最看不起的角色,即将独自面对暴风骤雨……
“武老师大概会在天黑后出现,我在外面一旦觉察到了她的动静就会给你们信号,你们就开始准备。”黄汹一只手像弹钢琴一样敲着桌子,表情风轻云淡,似乎根本不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有多么可怕。
“兄弟,放心。我们会努力的!你请一定要保重……一定要活下来!”刘倚天头一次如此敬重地称呼黄汹,在场的人他的感受最深。孤身一人面对战尊武陵冬需要多大的勇气?连刘倚天自己都不敢这么做,可是他却……
“放心,这是我答应你们的,我一定,一定会做到。”黄汹将在场每一个人都扫视一遍,让他们的面孔深深扎根脑海中,心中万千感慨。
所有人默默无言地度过了人生中最平淡也最令人难忘的三十分钟。没有任何聊天,没有任何讨论,只是默默地手牵着手坐在一起,一起默默等待最后的到来。
“好了也不早了,我出去守着了。”黄汹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等等!”芷月控制不住情绪失声叫道。
黄汹的背影一滞,他缓缓回头,朝着芷月淡淡地笑了笑,转身融入了天边那抹浓重的暗色中。
这是一场没有眼泪的别离。
黄汹关上门,有些疲惫地靠在门框上,天色已暗,浓稠如墨的黑色涌入他的眼。他此刻的心无比宁静,他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然而万千画面最终却只剩下芷月模糊的笑脸。
“……”
一瞬间,怅然若失。
就在此刻,天边一弯笑容浅浅的新月忽然阴冷起来,渐渐染上了一层蓝色的鬼魅的光。一种浓重的黑暗气息从月亮中散发出来,带着死神的不可抗拒,向人间洒下一抹抹绝望的蓝色月光。
今晚,光与暗交汇的临界点零点学院,即将上演人间最精彩的演出!
冰蓝色月亮宛如美丽的琉璃,在黑暗无边的天空中散着清幽的光芒。但那冰蓝色的光芒,却带着一圈神秘的弧形波,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像地狱向人间发出的诡异信号,令人顿生寒意。
黄汹双唇紧抿,双眼渐渐眯成一条缝。
阴风怒号,电闪雷鸣。
来吧!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一团黑云从月亮中忽地飞出来,像小型飞碟一样迅速靠近零点学院,在离大礼堂不远处降落。黑云散去,武陵冬从烟雾中带着戾气走了出来。
武陵冬一袭黑衣,周身散发着一种极其寒冷的气息。原先那双干净澄澈的双瞳在魔界的影响下褪尽了平和,取而代之的是深色的幽蓝,散发着阵阵冰的寒意。她沉默着,背后举起隐形的冬日镰刀,准备收割新鲜的灵魂。
咚。咚。咚。
每走一步,大地都在恐惧地颤抖。
咚。咚。咚。
武陵冬来到了黄汹的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却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他,仿佛黄汹的脸上写了什么重要机密的一般:“就你一个人?”潜台词是“别想跟我玩空城计大礼堂里有埋伏对吧”。
黄汹用极其轻微几乎看不到动作地点了点头,这架势,仿佛是向向武陵冬禀告工作的小下属一般。
这几乎带点挑衅意味的动作成功激怒了武陵冬。武陵冬冷笑着勾起一畔唇角,眼睛猛然瞪圆,一道深蓝色弧形光波从眼球中夺眶而出,以每毫秒一杯的速度扩张,镰刀一般的冰带轰隆一声切断了大礼堂的门。
木屑纷纷而下,大礼堂内的情景完完全全展现在武陵冬面前。
没有预料中的奇异机关和各种吓人的招式,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的大礼堂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安宁气息。
舞台上,从左往右依次站着刘倚天,陆晓芊,韩七城。三位少男少女穿着洗得有些褪色的白衬衫,胸前系着深蓝色的领巾,全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纯净气息,宛若清新动人的栀子花一般。
那是零点学院初代校服啊。
据说那是武陵冬老师倾注心血精心设计的。虽然简简单单甚至有点单调缺乏新意,但是却成了陆晓芊记忆中挥之不去的色彩。因为年少轻狂的她曾经做过一件令自己懊悔不已的事情。
可是昔日熟悉的校服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武陵冬冷冷地嘲笑一声,夹着冷风向着大礼堂内迈去
嘭!
她撞在了面前的一块巨大的冰墙上!
这冰墙可不是瞎摆着的!既有像玻璃一样通透的效果,又坚硬无比,即使武陵冬一时间暴走也可以挡上一阵。
“武老师,别心急呀。是我们呢。”黄汹浅浅地笑着,“今晚想请你看场演出。”
前一秒还濒临暴走的武陵冬此时显得有些诧异,但她很快他冷笑一声,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随时一把刀子会从那幽兰色的双瞳中射出来一般。
“别不信啊武老师,我们是真心想请您看一场演出。”黄汹“认真”地说,真的很“认真”。